时光如白驹过隙,匆匆数日便已安稳度过。
柳喜喜虽已获知了邓图迅的藏身之地,又派遣丰墨率小队前去探察虚实,但因证据不足,不敢轻易打草惊蛇。
本以为折断了萧婉君的腿,蔺靖风定然会前往与邓图迅等人密谋,正好来个瓮中捉鳖。岂料蔺靖风却毫无动静,而邓图迅那边除了有两人不堪忍受深山密林和除隐丸的双重折磨,选择自尽之外,也是风平浪静。
那两具尸体被随意地扔在山里,甚至连个掩埋的土坑都没有。
柳喜喜派人将尸体偷运回来,直接送至通州府衙。一具尸体尚未查清,又来了两具,这可把魏轸愁得整日唉声叹气,心想再这样拖延下去,恐怕真要丢了官帽,连这把老骨头也别想安享晚年了。于是,他当真是全力以赴,督促手下的胥吏们卖力查案,只是查来查去,一无所获。
除了这件事,苏礼榕那边倒是有了些许发现。他们找到了苏礼榕种植莺米谷的地方,就在通州城外二十里处的翠屏山上,那片南面向阳的山坡上,种植着一大片莺米谷,还特意雇了一对夫妻看守。
由于尚未到果子成熟的季节,苏礼榕仅仅去看过一次长势,便没有再去过了。期间,她不是在家,就是在医馆,或是在喝花酒,也唯有在得知萧婉君伤了腿时,才去探望过一次,且仅此一次。
这实在是奇怪得很,她们可是多年的挚友,苏礼榕又是大夫,按常理应该常去探望才是。而寻芳阁那边,在跟踪掌柜时,发现他每隔数日就往邓图迅那边送东西。柳喜喜假借莫太守之名设下关卡,一查之下,皆是些衣食住行的日常之物。
柳喜喜将现有的线索串联起来后,决定亲自去会一会蔺靖风。他既然按兵不动,那她就必须要逼他有所行动才行。
正巧此时书院的功德碑已经完工,萧婉君作为首功之臣,她理应前去瞧一瞧。
柳喜喜分完工,正欲与知春一同前往萧家,祝长乐拦住了她们说道,“王爷,你们都有要事在身,那我干什么?”
这段日子,祝长乐如一只跟屁虫似的,天天跟在化雪身边,听着化雪的王爷长,王爷短,他也自然而然地跟着叫王爷了。
“嗯?”柳喜喜认真地思考了片刻,道,“也是,书院那边刚刚分完班,化雪有自己的重任在身,你也无人陪伴,不如你随侍卫们一同练练?强身健体岂不是妙事一桩。”
“你要我和一堆女子一同训练?”祝长乐满脸惊愕,仿佛听到了天底下最荒谬的事情,眉头紧紧皱成了一团。
柳喜喜这才意识到男女有别,且此处的男子皆性情柔弱,于是提议道,“你潜藏的能力不容小觑,但功夫却尚未练成,若遇危险恐难以应对。内院的知语榭空旷无人,你可在那里勤加练习你们祝氏双剑,如何?”
祝长乐一听这主意甚妙,可他手中仅有一把剑,不禁面露难色,为难道,“王爷,我没有双剑。”
柳喜喜笑道,“你去西院找丁香姐姐,请她帮你做两把剑,长短宽厚你仔细与她说说,她虽口不能言又耳不能听,但其他方面与常人并无二致。待化雪忙完,再让她陪你一同练习,如今你是祝氏唯一的传人,祝氏双剑也唯有你能传承了。”
“传承”二字犹如一把利剑,深深地刺痛了祝长乐的心,他强忍着不让泪水夺眶而出,咬着牙说道,“我必定会勤练祝氏双剑,我要亲自为我哥哥报仇雪恨,为我全家讨回公道。”
刻骨仇恨,不共戴天,祝长乐看着他们每日为了查找证据而早出晚归,自己却只能被困在府中,无法外出,今日实在是按捺不住了,这才上前拦住柳喜喜。
柳喜喜闻言,不禁蹲下身来,看着祝长乐,“我知道你念起家人时伤心难过,但我想他们定然不愿目睹你深陷仇恨的泥沼中,你的人生不应只有复仇,你更应将祝氏双剑的传承视为重中之重。你哥哥的仇人,我们必定会将其擒拿,届时,我定会将他交由你发落。”
“这可是你说的!”祝长乐道。
柳喜喜哄孩子般道,“我说的!”
“好,那我去找丁香姐姐啦!”祝长乐兴高采烈地朝西院飞奔而去。
待祝长乐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之中,知春问道,“王爷,届时真要将人交由祝长乐处置吗?这可是违背国法之举啊。”
柳喜喜笑道,“我只是说交给他处置,又没说如何处置。”
知春一听,恍然大悟。
论及玩弄语言艺术,她们谁都不是柳喜喜的对手,生与死、黑与白,在她的口中都不是个定数。
既然是探望病人,柳喜喜准备了一个大果篮,也未等家奴通传,便往内宅闯去。
柳喜喜一边寻觅,一边前行,萧家家奴见状,只得赶忙派一人先路小跑通报闲王驾到。
到了主屋前,门扉大开。
柳喜喜刚刚抵达,蔺靖风已经从屋里出来,戴着他那副草包人设的面具,满脸笑容地迎接着柳喜喜。
“闲王大驾光临,我萧家真是蓬荜生辉啊,怎还如此破费,实在是让我等过意不去啊。”蔺靖风匆忙上前,行了个标准的大礼,又道,“这果篮子真是精巧,足见闲王用心良苦,实在是让我等感激涕零。”
他话中之意,不言而喻,随即上前从知春手中接过果篮,柳喜喜眼眸微转,心中暗想,此人倒是能屈能伸。
“瞧萧大夫人这话说得真中听,也难怪萧大小姐对你如此死心塌地,甚至连腿都可以舍弃。”柳喜喜面带微笑,轻瞥了一眼屋内,接着说道,“我对萧大小姐的一往情深真是钦佩不已,我又怎能不带些心意呢?若是两手空空而来,被外人看见,知晓的人会念在我与萧大小姐情谊深厚,不拘小节,不知晓的人恐怕还会觉得我这个亲王,不把通州首屈一指的商贾放在眼中呢?”
蔺靖风笑道,“闲王真是说笑了,我们萧家哪有资格高攀闲王这门亲,不知闲王除了送来果篮,可还有别的要训示?”
柳喜喜笑道,“训示谈不上,只是有些事情需要找萧大小姐商议,你就不必在此阻拦了,快去忙你的吧,若是你觉得无聊,我家知春倒是可以陪你闲聊几句。”
知春手持长剑,向前迈了一步。
蔺靖风干笑两声,“闲王这是何意?真是让我受惊了。”
柳喜喜不再理会蔺靖风,径直绕过他走进屋内,蔺靖风刚要跟进去,却被知春拦住。
“王爷找萧大小姐谈话,还轮不到你听。”
蔺靖风瞪着眼,却也不敢多说什么。
就看见萧婉君端坐在床上,正静静地等待她的到来。行过礼后,柳喜喜嘴角微微上扬,拉了一把凳子坐下,瞧着萧婉君。
两人就这样相互对视着,沉默了片刻。
屋外的蔺靖风紧张地注视着屋内,他的听力异常敏锐,哪怕是细微的声响也难以逃过他的耳朵,然而此刻,他却什么也听不到,心中愈发紧张起来。
最终还是萧婉君按捺不住,率先开口问道,“闲王,今日究竟所为何事?”
柳喜喜笑道,“正心书院的功德碑已经雕刻好了,你身为首善之人,可不能不到场。”
萧婉君掀开被子,露出腿,道,“我倒是想去,只是这条腿不答应。”
柳喜喜瞄了一眼,颔首道,“倒也是值的。”
萧婉君道,“如若他安分守己,闲王可否高抬贵手,放过他一马?”
柳喜喜挑眉,似笑非笑道,“原来萧大小姐是如此情深意重之人,既然如此,你怎的还总在外头招蜂引蝶,叫人打翻了醋坛子?”
萧婉君辩解道,“在外应酬,在所难免,也不过是多看几眼,小摸一下,这是人性使然。”
“狗屁!”柳喜喜骂道,“好色就是好色,找什么冠冕堂皇的借口。。”
萧婉君被柳喜喜这突如其来的一声喝骂,呆立当场,不过倒也能理解。柳喜喜自从到了通州后,除了参加过樊封老先生的雅集,就再没应过他人的邀约,她送了几次帖子都如石沉大海,杳无音讯。虽说如此,柳喜喜却设宴多次,宴请通州的士族高门欢聚。
不知道钱的来处有多难,挥霍自然也就不知道心疼。
萧婉君问道,“闲王就没有多瞧过别的男子一眼?”
“瞧过,因为我就是好色!”柳喜喜满不在乎地回道,她不仅看男的,也看女的,只要是长得好看的,她都喜欢看。以前下班后,她就喜欢刷刷视频,里面的帅哥美女那是层出不穷。
不过,她可不喜欢那些卖弄风骚的男女,人是可以大大方方地展示自己的,欣赏与物化不过是一念之差,稍有不慎就会违背公序良俗,成为那些躲在阴暗角落里的老鼠人的帮凶。
这才是最让人毛骨悚然的。
萧婉君惊愕不已,她万没料到柳喜喜对于男女之事竟如此坦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