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光书院的山长方思深正与友人悠然自得地闲聊饮茶。先是一个学生匆匆赶来,禀报说有人闯进了书院,她不以为意,挥手示意将其打发走,这种小事何须过来烦扰。
随后又有一个学生慌慌张张地跑来,由于口吃,结巴着说了几个“来”字,她不耐烦地打断道,“擅闯着打发出去,莫要再来扰我会客!”
学生愈发紧张,口吃愈发严重,“来……来…来了……闲……闲王……来了……”
方思深闻得“闲王”二字,霍然起身,询问道,“可是闲王柳禧禧?”
学生忙点头,方思深赶忙向友人致歉一声,匆匆随学生奔向前院。
此时,因柳喜喜等人的到来,院子里挤满了人。那些家奴原本在外头等候自家小姐放学,忽见三辆奢华马车后头跟着一队侍卫一齐入了崇光书院,便跟在后头瞧热闹。由于王府侍卫戒严,将院子中央围了起来,不允他人靠近。全家的几个家奴见状,急得团团转,赶忙派了一人回去禀报。
柳喜喜笑眯眯地看着卫庄和全楚新,“打啊!怎么不打了?刚才不是打得酣畅淋漓的吗?”
卫庄低头,偷偷瞄了一眼姜谙,闷不作声。因去年畅音阁之事,他已有所收敛。而全楚新则恼羞成怒,朝着卫庄又是一脚,怎奈被知春死死擒住,根本无法触及。
“那你们松开我啊,看我揍不揍他,为老不尊的老东西!@%*&!¢$*#!”全楚新口中依旧骂骂咧咧,不干不净。
丁庄哪里受过这种气,破口反击,“%@*!小丫头片子,乳臭未干,不知天高地厚!$¢&!你*&¢!”
一时间,双方的骂声如暴风骤雨般相互交织,好不热闹。
柳喜喜觉得饶有趣味,示意知春松开二人,一老一少便又打成一团,谁也不肯示弱,她则在一旁添油加醋地拱火。
方思深过来看到此情此景,急忙高呼,“住手!住手!”
全楚新平素仗着全家的权势,蛮横霸道,何况其身后还有蔺家和萧家撑腰,就连山长和老师都对她礼让三分,她又怎会罢休,一心只想将这老头子打得心服口服。
姜谙心急如焚,唯恐会有什么闪失,刚想上前,却被柳喜喜一把拽住。
柳喜喜笑道,“莫急,且看一场好戏。”
姜谙自然知晓柳喜喜定能妥善处理此事,但又生怕会有意外发生,一旁的知春道,“王妃尽可放心,王爷绝不会让老丈人吃亏的。”
他只好强压下心中的焦虑,却又不忍直视父亲与一个少年扯头发的场景,只得微微侧过头去。
方思深见喝止不住全楚新,便朝柳喜喜走去,因中间被王府的侍卫们团团围住,无奈只得隔着人喊道,“闲王!闲王!”
柳喜喜却恍若未闻,依旧指挥着丁庄和全楚新互相攻击对方。
“打他下巴,对,用力。哎呀,打错了,扯头发!扯她头发啊!”
“闲王!闲王!”
“怎么搞的,踹他屁股啊!!”
“闲王!闲王……”
“再来一遍!好好打,你们俩都没吃饭吗?”
“闲王!”方思深声嘶力竭地大喊。
柳喜喜这才反应过来,问道,“咦?你是何人?”
方思深毕恭毕敬地行了个礼,道,“在下方氏思深,是崇光书院的山长。”
“哦!”柳喜喜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眼睛继续盯着打架的两人,“用点力啊!要不要等你们吃完饭再打啊?快点!”
见柳喜喜对方思深的到来毫不理睬,而方思深半躬着身子不敢抬起,姜谙低声提醒道,“喜喜!崇光书院的山长来了。”
柳喜喜道,“什么山长,海长的,看热闹要紧!”
她的声音不大不小,方思深听入耳内,脸色瞬间变得青一阵红一阵。他只得厉声喊道,“住手!”
这一次,全楚新终于被喝止,停下了手中的拳头。方思深也顾不得众人的目光,顾不得尊卑,冲过侍卫的阻拦,走到柳喜喜面,深鞠一躬。
“拜见闲王,在下是崇光书院山长方氏思深,有失远迎,不知闲王为何带人来我崇光书院,与我们的学生大打出手?”
“你们的学生?”柳喜喜满脸疑惑,指着全楚新问道,“你说她?”
方思深答道,“她正是我们崇光书院的学生。”
柳喜喜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追问道,“平日书院都教些什么?”
方思深道,“回闲王,教些经史、诗词、礼仪、数学、音乐、骑射等。”
“教得倒是不少,可学生学没学会,你们就不闻不问了吗?好好的孩子交给你们,连我们镜国最基本的‘尊老爱幼’的传统美德都没学会,这难道不是你们这些老师的失职吗?”柳喜喜的脸色冷若冰霜,仿佛能刮下一层寒霜来,刚才的笑容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方思深慌张道,“在下实在不明白闲王的意思。”
接
“你莫非是眼瞎了不成?这个学生少说也有十三四岁了吧,光天化日之下,竟然对着一个老汉拳打脚踢,这儿可是有……”柳喜喜环顾四周,着说道,“有上百双眼睛盯着呢,你难道还想抵赖不成?”
“不敢!”方思深伸手指向丁庄,不卑不亢地回应道,“我听闻是此人擅自闯入我们崇光书院,还与我们书院的学生厮打起来,怎能说是我们崇光书院的学生不懂得尊老呢?反倒是他,放蛇咬伤了我们崇光书院的护院,我还得为我们护院向闲王讨要一个公道。”
柳喜喜道,“那你可曾了解他为何来你们崇光书院?”
方思深也是刚才过来时从学生那里了解了一些情况,至于具体原因,他还真未曾听说过。
丁庄听到两人的对话,立刻如戏精附体一般,“扑通”一声扑倒在地,哭天抢地地喊道,“哎呦,疼死我了,她下手也太重了,她先是打伤了我们正心书院的学生,我才前来讨个说法,路上顺手抓了一条蛇,本是想给孩子补补身子,谁知在拉扯中,蛇突然跑掉了,还咬了人,这能怪我吗?若是好言好语,蛇又怎会从口袋里逃窜出来咬人呢?哎呦,好疼啊……哎呦……”
柳喜喜见此情形,都忍不住想要给丁庄颁发一个奥斯卡小金人了,再加上他脸上确实挂了彩,表演得那叫一个声情并茂,连姜谙都被他骗过去了,姜谙急忙上前去搀扶丁庄,丁庄继续哭诉道,“这个丫头在外面堵住了我们的学生,打得那叫一个惨不忍睹,我这才带着他来崇光书院讨要说法,结果刚到门口就被人拦住了,还骂我是疯子,又说我们的孩子不配做学生,我们真是命苦啊……啊……”
“什么!竟是如此大胆!”柳喜喜怒喝一声,如晴天霹雳,震得崇光书院的护院们如惊弓之鸟,吓得他们往地上一跪,就开始磕头求饶。
方思深急忙说道,“闲王,此中只怕是有误会啊!”
丁庄擦了一把眼泪,悲愤交加地道,“没有误会!伤就在孩子身上,铁证如山,哪里有什么误会,不过是你们这些达官显贵肆意践踏我们这些穷苦百姓罢了!”
他这一番话,犹如一把利剑,直刺人心,围观的家奴皆是一阵唏嘘,他们想到了穷苦而卖身的自己。鸣秋亦是撩起周伍陆的袖子,露出那伤痕累累的胳膊,道,“确实伤得有些严重。”
方思深看向全楚新,示意其赶紧过来把事情说清楚,但全楚新却是一脸的不屑,冷哼了一声,对方思深的示意视而不见。
知道来人是柳喜喜,全楚新想着家里长辈的叮嘱,柳喜喜是杀了她小姨的凶手,不是个好人,得离她远着点,加上她又正值年少,气血方刚,霸道惯了,自不会像方思深那般有所顾忌。
柳喜喜冷笑一声,道,“方山长,你这学生倒是有些脾气,我这有副对联,简直就是为这个学生量身定制的,不如就送给你们吧。”
方思深道,“请闲王赐教!”
柳喜喜道,“一二三四五六七,孝悌忠信礼义廉。”
方思深一脸茫然,这上下联不仅对仗不工整,更是风马牛不相及。在场的人皆是面面相觑,议论纷纷,不知道这对联究竟是何深意。
“谢闲王赐联。”方思深强作镇定,恭敬有礼地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