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暮清早就已经安排好了死后的一切事情,他大概是舍不得阿月太操劳这一切的,其他人也深怕阿月伤心难过,什么事情都在阿月反应过来前被妥当的解决。
最后戚南也被告诉了戚暮清离开的事情,他从兰冕赶过来,处理后续的事情。
她们站在岸边,将戚暮清的骨灰撒向大海中,灰烬随着洋流飘向远方。
戚南也说不清楚自己的感受,他以前是厌恶戚暮清的,但现在这位有血缘关系的男人离开,他却并不尽然都是开心。
他十分感叹,原来他还是有一些人性在身上的。
并不完全遗传那个男人的无情冷漠。
真是一个可喜可贺的事情。
但等他看到管家给阿月拿来的东西时瞬间头皮发麻,恶心想吐。
这是戚暮清死之前就做好的,他抽出身体中的一段骨头打造出一枚独一无二的骨戒。
他在书信里写下自己的祈求和渴望,希望阿月能够将这东西永远留在身边,代替他永远留在阿月的身边。
红丝绒盒上摆放着的骨戒带着独特的纹理,戒面上泛着鬼魅的冷白,如同浸泡过月光的骸骨,浮动在骨缝间镶嵌的碎钻形成病态辉映。
是一枚昳丽奢华到有种鬼气阴森的骨戒。
兰冕历史上存在一段王朝最为疯狂的时期,也是贵族们最疯狂病态的时候。
他们以所有人的鲜血和生命为乐,还喜欢制作出各种各样恐怖诡异的小玩意。
随着时间流逝,很多残忍的资料都被摧毁,但还是留下了一小部分的制作方法。
他们坚信,人的魂魄会留在特制的骨戒上,一直陪着想要陪伴的人。
阿月这才恍然,怪不得戚暮清后期一直坐在轮椅上,原来是怕她发现端倪。
这应该是在戚暮清活着的时候取出来的,毕竟骨戒也需要时间来制作。
戚南皱着眉头,有些难以接受这样诡异的东西。
鲜艳昳丽的颜色带着不祥的气息,泛着丝丝凉意。
不知道为什么,他对这东西有些天然的排斥,就像是戚暮清在明目张胆的宣称,自己就算死了也会缠着阿月一样。
人死了还这么多的事情,纠缠不清,和牛皮糖一样。
戚南顿时很后悔这几天居然还真心的为他难过了那么几分钟。
他虽然想要替阿月拒绝,但他知道,阿月一定会留下。
特别是看到戚暮清死之前那么脆弱和保护她的模样,任谁都会心软的。
阿月果然收下了骨戒,她不太相信鬼神之说,虽然膈应,但也没那么排斥。
戚南等着管家离开,迫不及待的拿起来那个渗人的红丝绒盒,“我们把这个东西扔了吧,我替你扔的远远的。”
阿月语气平静,话中带着不容人质疑的意味,“这是他的遗物,我会留下的。”
戚南委屈的撇了撇嘴,也不敢多说什么,只能心里暗骂戚暮清这个老东西死了以后还要来膈应他。
等什么时候他就偷偷把这东西给扔了。
把依依不舍的戚南赶走后,阿月将骨戒放到旁边的桌子上,也躺在床上,她从戚暮清离开后,就没有好好休息过。
随着睡意上涌,阿月逐渐陷入沉睡中。
一缕黑雾从她的体内钻出,落在她的身边,化为人形。
尤里卡意味不明的盯着床上的女孩,随后控制不住的伸出一条又长又强壮的黑色的腕足,攀上柔软的床铺,缠住了她的手腕脚腕。
腕足越缠越紧,但又始终留着一小点空间,生怕弄疼了女孩。
尤里卡不明白,眼前的女孩到底是哪里吸引了他,让他在这个小世界里待了这么长时间都不愿意离开。
他查验过,对方身体里并没有什么光环,也没有任何诡异的,能够让人无条件喜欢上她的东西。
但她就是莫名的招人喜爱,勾出他无尽之贪欲和眷恋。
这并不是正常之事。
尤里卡理智又冷静的感受着汹涌澎湃又深入灵魂的感情,他第一次感受到了所谓的……爱。
这让他沉迷,让他欣喜。
他是掌控万千法则的邪神,理应随心所欲,肆无忌惮。
唯独这个女孩有些不一样。
但,他不可能在这里待太久。
神明的战争范围越来越广,他和其他两个反骨仔分属不同的阵营。
那些神已经打的红了眼,尤里卡作为邪神也不能逃离这战火。
他曾经偷偷的加入过一个主神的阵营,还偷摸的爬到了高层,从那个狂躁邪恶的魔神嘴里听过这场战争的真实原因。
他们在争抢一个超大型高维世界的所有权。
他们计划要在那个世界中强行召唤“那位”回归。
魔神说起来这个计划时,还露出了十分狂热病态的神情,说她已经抛弃了他们太久,只要能找回她,将会不惜一切代价。
她抛弃他们的第一个万年,他们只想要寻回她。
她抛弃他们的第一百个万年,他们只想要吞噬她,和她彻底融为一体,彼此再也不会离开。
尤里卡当时觉得毛骨悚然,合着你们打这么久,就是为了找个人回来?
怎么感觉你不是想念她,是想要杀了她吧!
神经病啊。
他作为一个正常的神,懒得和这些神经病同流合污,所以尤里卡速速离开了那群明显脑子有毛病的。
尤里卡突然有些怀疑,女孩会不会就和这件事情有关系。
但这中间实在找不到联系所在,阿月只不过是个普通人而已。
尤里卡放下种种猜测,用腕足轻轻的揉捏着女孩的小腿,缓解她的疲惫,一边看向桌子上放置着的骨戒。
肉眼看不到的黑气不断的盘旋在骨戒上,今天就是这东西的气息唤醒了他。
是诅咒吗?
没想到这种无魔小世界里也会有这类东西。
尤里卡想要驱散,但发现上面的执念很深,如果要强行毁灭,还需要一点时间。
他随意的将戒指上的诅咒封印起来。
罢了,这是她重要的遗物。
不过是个小东西罢了,不会有什么影响的。
~
戚南又陪着阿月在圣托瓦底呆了几个月时间,一直等到兰冕国内的形势平息下来。
两个政党互相攻击,最终还是盛祈安赢的了最后的胜利,老皇帝在议会和各方势力的威逼下,选择了退位。
盛松寒刚落败,被随便封了个亲王,势力被彻底拔除,赶到了国外。
他在国外依旧衣食无忧,只是再也没有继承皇位的权力。
兰冕帝国作为世界大国,一举一动都影响着世界格局,每一次的皇位交接都是最动荡的时候,不少小国又开始蠢蠢欲动。
盛祈安和纪枫又忙起来,一个去边境镇压,一个主持大局。
不过总体来说,一切都已经安稳下来,阿月和戚南也决定返回国内。
她们走之前,戚南突然得知,国外一直被监视的盛松寒不知所踪。
他心中不知道为何一紧,总觉得这后面的事情不会顺利。
戚南心思缜密,他立刻改了去机场的路线和时间,还将本来要搭乘的私人飞机和工作人员都换了。
但谁能想得到,盛松寒这厮如此嚣张,直接带着一队雇佣军在市中心强行逼停所有人,一个一个检查。
戚南和阿月逃离时,被迅速找到。
他强硬将阿月搂在怀里,不管她的挣扎,将人关进车里,随后指使其他人将戚南的腿生生打断,扔在路边。
盛松寒半蹲下来,笑的矜贵冷淡,一张好颜色更加浓艳瑰丽,眉心间的红痣更仿若地狱的修罗。
他微微使劲掰断了戚南的食指,平静的神色中带着难以言喻的阴冷。
“我是不是没有和你说过,我真的挺讨厌你的。”
“我要你这辈子都没办法正常走路,正常写字,余下一生,都会不良于行,这就是你阻碍我的下场。”
“你猜纪年怎么样?我走之前也打断了他一条腿。”
他看着戚南痛苦不已的模样,笑的很大声,很猖狂,像疯了一样。
接着,他就上了车,一行人很快消失在了街道上。
等盛祈安等人赶到时,盛松寒的踪迹已经被擦除的一干二净,丝毫找不到痕迹。
~
车上,阿月压制下极度的愤怒,冷静询问,“你计划了多久这件事?”
“很久,从我知道没办法斗得过盛祈安开始,我就已经计划带着你离开。”
盛松寒褪去了以往的温和有礼,他的神色变得疯狂克制,艳色浮动,反而衬出少年本就腐败不堪的底色。
他已是深渊之中腐烂发臭的浮木,只想要强行留下来月光的存在。
看着阿月向来冷淡的,仿佛盛满了光芒的眸中上终于带上了极致的厌恶,盛松寒开心又悲伤至极。
他爱她,也同样想要毁了她。
他多么的想和她一起堕落,一起死亡。
盛松寒拉住阿月的手,不顾阿月的挣扎,强行将她的手抚上自己的脸颊。
冰凉,柔软,带着丝丝凉意。
托着她的手心,他的心深埋,默默的流泪。
阿月意识到,盛松寒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