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间,双生四五皇子站起来,以果子露代酒敬萧承昭,二人异口同声道,“贺皇兄荣登大宝,愿大邕国泰民安。”
萧承昭笑着举起杯盏与他们同饮,还玩笑道,“以后要多多仰仗四弟五弟了。”
萧承璋小胸脯一拍:“没问题,但凭皇兄吩咐。”
萧承璟就要含蓄的多:“臣弟定会用功读书,争取日后能有用武之地。”
明明是双生兄弟,但兄弟二人不仅从小就相貌不同,性格更是迥异。
饭后萧承昭与自己母后探讨起了关于泓衍帝的后宫嫔妃们该何去何从的问题。
大邕开国至今,一向尊崇礼仪教化,是没有那等要嫔妃生殉的规矩的。
不过往前数几朝,惯例一般是为皇帝诞育过子嗣的嫔妃留在宫中颐养天年,至于那些未曾诞下皇子公主的,要么送往皇陵守陵,要么送到庵子里削发做姑子,常伴青灯古佛。
无论是送去皇陵,或是削发为尼,委实都算不得什么好去处,生活清苦不说,好多人年纪轻轻,却被蹉跎大好年华,后半辈子也没了指望。
萧承昭虽未为人父,但设身处地一想,若是自己出身普通人家,家中姐妹入宫选秀,最后却落得这么个下场,是何等悲哀不幸?
可是这么些人,继续放任她们留在原先各自的宫室里也有不妥,不说后宫以后是要给萧承昭采选的后妃做居所的,定是不能与前朝嫔妃混住,单这些人零散住着,管理、花销就是一大难题。
萧承昭道,“儿子欲将这些嫔妃归拢到一处居住,便于管理不说,也能节省些开支,不知母后意下如何?”
谢书意闻言道,“这个想法是好的,不过还是得把那些上了年纪的与年轻的分开,不然不仅住不到一块儿去,可能还会生出事端。”
“母后说的是。”萧承昭点头赞同,“儿子确实对后宫之事知之甚少,还是母后思虑周到。”
在旁边一直未曾说话的萧月卿道,“母后既说了要分开,不如咱们就将这些人分得仔细些。”
“怎么说?”谢书意问。
萧承昭也竖直了耳朵听。
萧月卿道,“一是那些诞育过皇嗣,以及入宫较早上了年纪的嫔妃,皇家合该为她们养老送终;二是那些出身官宦人家的年轻嫔妃,若有家中爱重、能够接受的,大可一次性贴补些银钱,让家里人接她们归家,与亲人团聚;三是那些出身普通的年轻嫔妃,亦可贴补银钱放她们出宫归家。”
谢书意听了道,“你这法子好是好,可不是所有人家都能接受入过宫的女儿归家,大邕虽民风开放,可若有那沽名钓誉,以礼教标榜自身门庭的该当如何?有时候逼死人的,往往是最亲的人。”
“是啊,阿姐,届时咱们可管不到人家家里去。”萧承昭也道。
“这就是我接下来要说的了,”萧月卿道,“以上两类,如有不愿归家的,则可让她们用宫中贴补的银钱在外头置办产业,或是将她们安排到皇家农庄田庄上,好让她们能自食其力,后半生有个着落。”
不等谢书意说话,萧承昭抚掌赞道,“此法甚好,阿姐果真思虑周全!”
萧月卿揶揄道,“如今你做了陛下,恐怕日后只有别人奉承你的份儿,我这儿可是听一回,少一回了。我今日也不敢居功,都说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呢。”
说完母子三人哈哈大笑,引得外头同狼王和紫貂玩耍的萧承璋和萧承璟也匆匆跑进来看,二脸不明所以。
狼王也跟在后头慢悠悠踱步进来,背上灵珠儿雄赳赳、气昂昂的立着。那小模样一点儿不像个貂儿,倒像个威风八面的大将军。不知这两个什么时候,竟能玩儿到一处去了。
屋里三人看得啧啧称奇。
原来自上回薛氏谋逆叛乱之后,狼王也算是救人有功,萧承璟便命人将他从百兽园的铁笼里放出来,不再拘着他它了。宫中行走的宫女内侍也习惯了狼王存在,觉得这狼王颇为灵性,不过也不会主动招惹它就是了。
对于狼王来说,则是:只要每日的肥鸡给够了,那些人一个个瘦巴巴的,骨头还多,倒也不是必须要吃。
后续谢书意母子三人就如何安排前朝嫔妃们一事,又进行了更加细致的探讨商议。方才虽有了大致的方向,但具体实施起来,也还有许多细枝末节需要敲定。
如这些人放出宫去,相应的宫中记档须整理载明去处,以及她们出宫需由官府办理新的籍册、贴补银两核算发放等事宜,事无巨细都得先计划好,才能方便后续施行。
萧承昭只觉自己母后一双美眸愈发精亮,似是有熊熊斗志燃烧起来。
而后就听谢书意道,“这事儿我得仔细拟个章程出来,你们都先回吧,啊,去吧去吧!”
一副迫不及待施展拳脚的样子,逗得几个孩子不由失笑。
萧承昭同萧月卿姐弟俩一同往外走,萧承璋和萧承璟则走在皇兄皇姐身边送他们出来。
萧承昭道,“好久没见到母后这副样子了。”
“是啊,如今可算找着用武之地了,不过,可不能让母后太过劳累。”萧月卿道。
“皇兄皇姐放心,我会看着母后的,不让她太累。”萧承璟乖巧道。
“嗯,璟儿有心了。”萧月卿带着笑意摸了摸他的头顶,捏了捏他清秀白净的小脸儿,又忍不住在他脑门儿香了一个。
一旁的萧承璋期期艾艾凑过来道,“我也会帮弟弟看着母后的。”
萧月卿再次大笑,“哎哟!你也乖你也乖!”说罢在他脑门也香了一个。
萧承璋小麦色的脸可疑的升腾起一团红晕。
一旁的萧承昭早已笑的肚腹酸痛。
姐弟二人出了栖梧宫的门,就见崔阑站在宫门一侧,臂弯里搭着件素色暖缎披风。
“微臣参见陛下。”见了人依例行礼。
萧承昭摆手,“起来吧,如此,朕就先走一步了。”
萧月卿站在原地看着弟弟上了步辇,随行的仪仗亲卫浩浩荡荡一行,簇拥在他周围,可这些都不是真正能与他并肩之人。
尚且年少的天子,挺直了肩背,瞧着单薄荏苒,渐渐远去。
世人皆慕皇权高贵,可身在高位,又有多少人知晓其中艰辛,体会得到高处不胜寒的滋味呢?
崔阑似是明白公主殿下心中所想,出言打断了她的思绪,“回去吧,殿下。”
将手里的披风披在萧月卿身上,扶着人上了轿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