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儿还有个饼,你吃吗?”
好歹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余晚烟当然得对他好点儿。
谢重渊在她回头的一瞬间变回了温和的模样。
他不会轻易相信陌生人,来路不明的食物自然不会要。
“我不饿,你吃吧。”
余晚烟微微一愣,重新将谢重渊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
这个男子现在的模样和刚才打斗时的气势相差太多了。不过可以理解,生死关头,自然会与平日里不一样。
不过这身料子,即使她不认识,也能看得出来价格不菲。还有那通身的气度,她在整个江都都没见过比这更出众的,哪怕周聿辞在这里,恐怕也会黯然失色,所以这个男子绝对不是一个普通人。
余晚烟慢悠悠地吃着饼,无数个念头在心间划过。
她怎么觉得刚才有那么一瞬间,这男子给人的感觉和平阳侯府的那些人有点像呢。不,应该是比他们更加的具有压迫性。
吃了点东西,余晚烟从惊恐、紧张的情绪中缓了过来。
这人虽然对她有救命之恩,但身份不明,自己还是戒备些为好。
余晚烟正琢磨着怎么开口打听男子的身份,他反倒先询问了起来。
“我记得姑娘身边还有一个同行的人,她现在可还好?”
“你说那位婶子啊,她是我雇来赶车的,出了这么大的事情,马车也坏了,我就赔了她些东西,让她走了。不过你放心,今夜事关重大,她这人信守承诺,不会乱讲的。而且,我同她说了,让她最近先避避风头,免得沾染了是非。”
不是去告密就好。谢重渊放在腰间的手松了松。
余晚烟浑然不知刚才一会儿的功夫,自己和赵婶已经从鬼门关溜达了一圈,她斟酌着开口:“那个,杀了那么多的人……”
见谢重渊看了过来,她忙坐直身子摆了摆手,“我不是在指责你,你救了我,我自然是感激你的。只是,那么多的尸体躺在大路上,现在天都快亮了,那,肯定会有人看到后去报官府的,我们……这……”
他们成了通缉犯,岂不是一辈子都要躲躲藏藏?
都怪林大保暗下杀手,这谁能想到啊。
是了,她记起来了,那个江都首富王老板表面光鲜亮丽,但林大保曾隐晦地提起过一次,王老板背地里的手脚很不干净,最初也是踩着许多人的尸身开始发家致富的。有些不知死活和他竞争生意的对手,早就下去见阎王了。
可怕。
余晚烟并不清楚为什么两次出逃所遇到的情况不一样,她也没有时间去想,她现在只想知道以后该怎么办。这位或许出身不凡的男子能不能摆平这件事?
谢重渊神色不变,心思却已经转了十八个弯了。
这个女人说自己救了她?
怪不得。他说怎么感觉那些人不像是一伙儿,反倒像是两拨的。一拨训练有素、武功高强,另一拨则是三脚猫功夫的废柴。这么看来,后者是冲着这个女人去的,自己无意间倒是帮了她。
“他们为什么追你?”
“有个很恶心很无耻的老流氓老色鬼看我貌美,就见色起意,想强占良家女子,我誓死不从,就偷偷跑了。”
谢重渊沉默了一瞬。
貌美?他打量了一眼,便移开视线。
他并不在意女子的容貌,但,东宫的宫女哪一个不比她好看?都说江南多美人,可这女子,除开那双眼睛,其余的和美搭不上边,脸皮倒是挺厚的,真是没有自知之明。而没有自知之明的人,他一向不会重用。
余晚烟说着,好像意识到身边的人也是个男子,便悄悄往后挪了挪,又将衣领收得更紧了,防贼一样地防着。
谢重渊:“……”
居然躲他?他看起来像是那种急色的人吗?他都躺这儿几乎不能动了!
再说了,那么多年,京城多少人想贴过来,可谁不知道东宫太子不近女色。他能看得上她?
现在危机四伏,不知道还有多少人在暗处追杀自己,他又不是那种精虫上脑的蠢货,遇到个姿色平平的女人就走不动道了。
谢重渊心下鄙夷,却温和地笑着,“姑娘聪慧机敏,敢于抗争,又很有胆色,在下佩服。”
余晚烟点了点头。然后呢?别光说废话,快说说接下来他们该怎么办。
她期待地看向谢重渊,可谢重渊却闭了嘴。
这女人的脸皮还真是厚,假意夸两句心就飘上了天。谢重渊越发鄙夷。这种人怎堪大用!
余晚烟等得不耐烦了。
“公子,你说,咱们这……杀了那么多人,该怎么……是吧?”
她欲言又止,谢重渊明白她在担忧什么。
哼,还胆小怕事,更加不能重用了。
“人是我杀的。”
“我知道,我没有把责任都往你身上推让你一个人去面对的意思。我就是想知道……你……有没有办法?”
谢重渊颇为诧异。他倒是没想到这个女子居然还算重情义。是了,不然趁自己昏迷的时候,她完全可以丢下自己偷偷跑了。
罢了,管她有没有自知之明,管她脸皮厚不厚,等安全以后,给她笔银子打发走便是。
“姑娘原本计划要去往哪里?”
“我?”余晚烟抓着包袱的手紧了紧,里面有张徐州到江都的地图。
“没有计划呢。我得知那老头要抓我当他的第三十八房小妾,就连夜跑了。像我这种从没出过远门的人,哪懂得做什么计划呀。”
是吗?
谢重渊并不相信余晚烟没有事先计划。不过,这并不重要。不管余晚烟的计划是什么,现在她都得跟着自己走。
“你被人追杀,我路见不平,替你除掉了那些恶人。这些人光天化日之下就敢强抢民女,想必是有些势力的。不过姑娘不必担心,我此番正要去往徐州,徐州官府有我认识的人,到时候,我可以请他们帮忙。”
徐州?这么巧?他们刚好是同一个方向?
余晚烟微微一愣,试探道:“公子是徐州人士?”看着不太像啊。
她倒是敏锐。谢重渊笑意不变,“不是,我从许州那边过来,绕了些路,打算去徐州办点事情。”
这也不算说谎,他从京城而来,经过许州,现在要往徐州的方向走。
谢重渊休息了会儿,恢复了些力气。只是受的伤很重,暂时行动不便,需要好好医治一番。
“好了,我们还是赶紧赶路吧。等会儿官府,还有你口中抢占民女的那个人,说不定就派人追过来了,此地不宜久留。”
“好。”
余晚烟二话不说,背着包袱起身。
“对了,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见余晚烟诧异地看向他,谢重渊解释:“毕竟杀了人,在到达徐州之前,我们需要躲避后面的追兵。这里到徐州还有段距离,一路上得互相照拂。”
余晚烟抿了抿唇,道:“互相认识一下。我姓赵,赵晚烟,雨晴烟晚的那个晚烟。”对不起了,赵婶,借用一下你的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