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适宁静的黄昏,天边霞光晕开一层又一层,微风伴着花香在二人身旁轻轻地荡。
他们坐在那里,随意地聊起给孩子取什么名字,与寻常恩爱夫妻没有什么不同。
以后他们还会聊孩子长高了多少,今日又识了几个字,一家三口其乐融融。
陆玄衡喜欢这样的氛围,他望着姜幼安,眼底染着笑意,“你读书比我多,你取吧。”
姜幼安摇着手中的扇子,慢慢地想:“孩子该是降生在腊月,梅花初放的时节,就叫梅初如何?”
陆玄衡想了想,觉得好,“梅花,凌寒独自开,寓意也好,不管是男孩还是女孩,都合宜。”
姜幼安点头。
陆玄衡笑笑,继续低头去刻那木鸟,半晌过后,再抬头时,就见姜幼安闭着眼睡着了,手里的扇子也掉在了地上。
她怀着孩子,是容易觉多。近来吃得多些,脸庞圆润起来,却不显胖,巴掌大的小脸圆乎乎的,看着有几分娇憨。
斜晖洒在她身上,轻风也吹拂她的发丝,陆玄衡坐在旁边,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儿。
她似乎睡熟了,呼吸渐渐变沉。
他微微俯身,在她唇上落下一个轻吻,他少有这样的温柔,没有把她惊醒。
日头渐渐下去,他将她拦腰抱起,回了屋子里。
……
陆玄衡如今有功夫就待在苍鸿山的宅子里,一连多日都不回陆府了,陆老夫人不管他,只顾着吃斋念佛。
赵氏成日里发愁,她还是等陆玄衡把姜幼安给带走了,才从陆老夫人那里得知了姜幼安有孕一事,差点背过气去。她恨姜幼安恨得咬牙切齿,又想把他叫到面前来训斥,却愣是见不到人,还是多日后在一家宴席上见着了他。
她方才还笑呵呵地跟主家道贺,一扭头看见他,脸上变了变,把他叫到一旁去。
“你现在是要如何,彻底不着家了,打定主意和那姜幼安厮混在一起?”
陆玄衡面色平静,甚至眉间眼角还带着几分喜色,“我很好,母亲不必担忧,在家照顾好自己和祖母即可。”
“我如何能好?我一想到那姜幼安肚子里……”赵氏扫了眼四周,压低声音说:“一想到她肚子里的孩子就成日地睡不好觉,你怎么这般糊涂,还弄出孩子来,若是传出去,这是对郡主多大的羞辱!”
“所以母亲就不要传出去。”陆玄衡淡淡道,“旁人问起,就说姜幼安婚事不成,心气郁结,加之身子不好,去南方养病了。这些祖母不是和你交代过吗?”
“你说的轻巧,等那孩子生下来,你能藏他一辈子?”
“自然不会,所以我要推掉和李连珠的婚事,正大光明娶姜幼安进门。”
赵氏一听他说这个就头疼,黑着脸看着他。
陆玄衡叹气,目光捕捉到人群中的献王妃和李连珠,“母亲不要怪我一意孤行,不单是为姜幼安,我和王府也本就不是一路人,打心眼里不想和他们扯上关系了。”
他说完,转身去男宾那边了。
赵氏看着他的身影,脑子里一阵阵地发昏,她摇摇头,又同其他女眷们应酬去了。
主家知道陆家和献王府有姻亲,特意把赵氏和献王妃母子安排在一起坐。
李连珠见了赵氏,对她微微颔首。
赵氏脸上带笑,说了句郡主今日气色不错,又问献王妃好。
献王妃客客气气的,主动举杯与她碰了一下,“夫人府上近来可好?”
赵氏提起来就犯晕,心里明白献王妃多半是听说了什么来试探,只好强装出笑脸应付:“一切都好,只是原先一直在家里住着的侄女走了,突然一下子冷清不少呢,只盼着王妃郡主有空多来坐坐。”
献王妃微微抬眉,“是那位姜姑娘吗?我听说她和永安侯府的四公子定了亲,后来没成,现如今是去哪儿了?”
赵氏叹了一口气,面带惋惜之色,“两家没有缘分,亲事到了是没成,那孩子因此心情有些不好,再加上身子也抱恙,干脆去南边休养了,我家在那边也有亲戚,照顾着她,将来在当地说户人家,早日安定下来也不错。”
献王妃听后点了点头,看了一眼身边的李连珠。
李连珠像是松了口气的样子。
赵氏知道她们就想听这个,如此她们可以安心了,却不知道陆玄衡那个臭小子私下又要打什么鬼主意。
宴席的另一边,苏夫人将她们的谈话听在耳中,面色有些不虞。
宴席散后,苏夫人回到了侯府,在苏明修门前踱步一会儿,还是叩响了他的房门。
没有人应,她直接推门进去。
屋子里门窗都关着,死气沉沉的,苏夫人看了眼床上的人,火气上来,砰砰打开几扇窗户。
日光透进来,映在地板上,一片死白。
苏夫人走到床边,将床幔挂起来。
苏明修躺在床上,昏昏沉沉地睡着。
自打前些日子他去了一趟陆府,回来后便一直是这幅浑浑噩噩的样子,每日窝在屋子里不出去,饭想起来了就吃,想不起来就瘫在床上一直睡。
苏夫人看得出他一定是糟了什么事儿了,受了不小的打击,可是不管她怎么问,苏明修就是不说。
她干看着他这样糟践自己,愁得白头发蹭蹭地冒。
这会儿人分明醒了,却又装睡不想理人。苏夫人来气,一把将他拽起来。
苏明修坐起来,头发乱糟糟的,眼神也涣散,整个人没有一丝精气神。
“母亲,何事?”
苏夫人冷哼,“何事?我来看看你还活着不曾。”
苏明修不作声,又仰躺到床上。
苏夫人扶着床柱子一阵叹息,“你才二十岁,下半辈子就打算这样烂在屋里?到底出什么事了,我们把所有事情都给安排的妥妥当当,你和姜幼安为何又不去江南了,问你你也不说,真是要把爹娘急死!”
苏夫人这些日子左思右想,估摸着应该是姜幼安那边出了什么岔子,去陆府问,也没问出个所以然来,心里不能说不气姜幼安。
“今日我去赴宴,见着了那陆家的夫人,听她说,姜幼安去南边休养了,这倒是怪。”
苏明修听见这话,空洞的眼睛突然有了奇异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