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臭不要脸!”
“狗东西给脸不要,贱皮子下三滥的骨,顶着一张野猪头居然也想装个人!”
“厚耻无颜!好大一张猪脸!”
在谢老太和二伯娘前后起伏交错的怒声中,谢锦珠谨慎地拉了拉激动的谢五妮,认真道:“五姐,是厚颜无耻。”
谢五妮怎么还爱蹦错乱成语呢?
“嗨呀那不重要!”
谢五妮一把推开谢锦珠,恼火地瞪着眼:“那狗东西就是臭不要脸!”
谢锦珠从前被当成大金孙时,那也是全家捧在心尖子上的宝贝。
现在她虽然不是唯一的独苗金孙了,但她长得好啊!
这小脸蛋子稍微捯饬一下天仙似的,这仙女儿似的好模样,凭什么就要跟那个无耻的多来往?
老谢家家是养不起谢锦珠了还是怎样?
那家父子是上赶着的来讨的哪门子嫌?
谢五妮怒怒出声:“自己痴心妄想就算了,居然还想挖咱家的财路!”
“简直是作死!”
谢锦珠求知若渴似的眨了眨眼:“这话咋说的?”
“离了你,谁带我们赚大钱?”
谢五妮理直气壮:“吹出去的牛皮就指着你支棱起来了,他家想把你糊弄过门,那咱家的银子谁去赚?”
谢锦珠从前是很不像样,但她赚钱在门道上的确是很像那么回事儿啊。
老谢家祖坟冒青烟好不容易盼来了这么一个能赚钱的,要是被人轻易忽悠去给谁家当了小媳妇儿,那可咋整?
谢五妮一语惊醒梦中人,其余人的表情立马也从愤怒转变成了肃穆。
二伯娘满眼警惕:“是不是锦珠制墨的秘密被人知道了?”
大伯娘弱弱的:“这是想打着稀罕锦珠的名义,想把锦珠娶过门给他家赚钱?”
“啊呸!”
王氏顾不上想银子的事儿,气得脸发红:“我闺女我养得起,不用谁家来稀罕!”
要是对方是个好的也就算了,毕竟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是世俗常情。
可那劳什子的大堂哥是个什么蛤蟆?
王氏怒道:“前一个媳妇儿就是被他磋磨死的,耗了这么些年也没娶上下一个,他家就是自找的孤苦!”
“敢打我锦珠的名头,老娘撸袖子跟他玩儿命!”
他们的确是想把地买回来,但也断然没有拿谢锦珠去下套的理儿!
别说是想了,那人多看谢锦珠一眼,他们都觉得晦气!
谢老太黑着脸紧紧地攥着柴刀不放,气得说不出话不要紧,但看样子很想去劈人。
谢二伯一手拦着杀气腾腾的谢老太,一手夺走了谢爹手里的锄头,急得头上直冒汗:“不成,杀人可不成啊。”
人家只是来说了几句话就被撵出去了,他们冲去杀人真的不行!
谢大伯额角青筋突突直跳,突然咬牙:“那地不成咱们就不要了,免得晦气!”
居然敢打谢锦珠的主意,拼着这狗屁亲戚就是不做了,他们也不能受这份气!
谢小六和谢小七也皱着眉不断安慰,生怕谢锦珠会因为被野猪看上了一时想不开。
谢锦珠在沸腾的众怒中如释重负。
很好。
没人觉得她是个丫头就应该随便配个人家嫁了。
这样被恶心到的既视感突然就弱了很多。
谢锦珠事不关己地掸了掸指尖,慢吞吞的:“他想归他想,也无关咱们啥事儿呀。”
对方目前仅限于在妄想,谢锦珠无所谓。
但如果敢做什么实质性的,那也别怪她不客气。
谢老太黑着脸:“你还是个养在家里的姑娘,你懂得什么?”
“这样的龌龊东西你是沾一点也嫌脏,看一眼都嫌烦的,你……”
“那地不要了?”
谢锦珠托着下巴笑:“就紧挨着老爷子的那块地,不想要了?”
谢老太的确是很想和谢老头葬在一起。
不过要是实在不行的话……
谢老太迟疑道:“要不请个大仙看看,给你爷爷换个地方?”
谢锦珠:“……”
谢锦珠叹为观止地抚掌:“还是老太太厉害。”
解决不了现有的问题,就解决产生问题的人。
哪怕是谢老头已经作古多年,为了满足合葬的执念,也可以把谢老头挖出来重新葬!
谢老太烦躁得要死:“你小孩子家家的,我跟你说不明白。”
谢锦珠忍着笑不敢插嘴,其余人也七嘴八舌地闹了起来。
很快,问题的重点就从如何让四爷爷答应卖地,转移到了哪儿的大仙占卜问卦算得最准,什么先生的阴阳看得最好。
谢锦珠实在插不上话,索性自己去找了个清净角落慢慢倒腾松油。
谢小七凑过来小声说:“你放心,爹娘他们不会答应的。”
别说是知道大堂哥一家子是什么货色,就算是不知道,他们也绝对不可能拿谢锦珠的婚事开玩笑。
家里嫁出去的四个姐姐中,只有谢四妮过得好,剩下几个都是在磨肠子糊嘴巴,活脱脱地泡在了黄连水里。
有了这几个前车之鉴,家里人对她们的婚事和婆家都很看重,不会大意的。
谢五妮也小声说:“没事儿的啊,别怕。”
要是那个癞蛤蟆敢来,她下次就拎着扫帚把人打出去!
谢小六轻轻拍了拍谢锦珠的肩膀,用手挡在嘴边:“不行的话,你其实可以揍他的。”
“奶奶他们都在商量给爷爷迁坟的事儿了,打了也不要紧的,就像你之前揍二姐夫那样。”
谢小六想起谢锦珠暴打二姐夫的壮举,还是忍不住面露钦佩:“大堂哥只是长得丑,但他也不抗揍啊。”
谢锦珠忍无可忍地闷笑出声:“真的?”
“打呗。”
谢五妮翻了个白眼:“别打死就行。”
“二叔刚不说了吗?打死才是犯法,不打死就没事儿。”
他们家这么多人呢,就不可能打不过!
谢锦珠低着头笑得肩膀都止不住在抖。
谢小六她们却也坐不住了,纷纷在想怎么打人最疼。
在谢家人堪称是同仇敌忾的怒火中,收松烟洗墨碾压捶打逐渐完成。
等谢锦珠熬了两个大夜,再睡了三天把雕刻的一步做好,时间已经转至了月初。
墨锭本来应该在阴凉处风干至少个把月才能达到最好的品相,但谢锦珠却等不及那么久了。
谢大伯和大伯娘抽空去谢三妮的家里看过,回来就眼通红:三姐夫的情况好像是真的不太好了。
人病着就要花钱。
但谢家现在也拿不出多余的钱。
而且四爷爷那边也在不住嘴地旁敲侧击,明面上像是在怀疑谢家拿不出银子,实际上是在急着想把地出手。
花钱的地方太多,不能再等了。
卖墨的时候,谢锦珠要亲自去白老板那里送货,谢爹和谢二伯同行。
谢老太反复叮嘱:“你们跟着去,最重要的事儿有两个。”
“第一,一定要保护好锦珠,不能让她身上揣着那么多银子出了差错。”
这一批足足制出了三十五块墨锭。
一块按十两来算,那就是足足的三百五十两银子!
谢老太活了半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身怀巨款想着喘气都不敢上劲儿!
必须出两个男人跟着,全程保护好谢锦珠!
谢二伯和谢爹郑重其事地点点头:“好。”
谢老太忍着糟心深深吸气:“第二,一定一定要看好咱家的锦珠。”
不等谢二伯和谢爹说话,谢老太就咬牙道:“这个小混蛋兜里踹不住银子,稍微有点儿铜子就跟跳蚤蹦似的,盯紧了不许她败!”
谢家人人都是持家过日子的好手,谢锦珠除外。
褪去了独苗好大孙儿的光环,哪怕是谢老太都不得不承认:谢锦珠就是个实打实的败家子!
这些银子得来不易,眼下等着还有大用处,无论如何都不能让谢锦珠都败了!
谢老太说完又像是想到了什么,又忍不住心疼道:“她要是馋了想吃点儿啥,也别都拦着不许她买。”
“最近这些日子她是最累的,但最多吃一半的。”
谢老太不放心地强调:“甭管卖了多少,最多只许她造一半,剩下的要等着拿回来救命呢,别都让她塞嘴里了!”
谢锦珠那张嘴实在是让人放心不下。
如果不是要跟着大伯娘去看谢三妮家,谢老太恨不得干脆把谢锦珠拴在自己的裤腰带上,生怕一眼没看住就闹出岔子。
谢二伯一本正经的:“老太太放心,我们看得住的。”
谢爹也认真点头:“会看好的。
他们一个是亲爹,另一个是亲亲的二伯,两个大男人要是都看不住一个谢锦珠,那才真是见鬼了!
谢老太悬着心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一个时辰后,县城里。
谢锦珠往嘴里塞了一颗酥糖,指着眼前的一匹布说:“这个好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