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边的积雪被清理干净之后, 虽说天冷,但是部队上相熟的军属们又开始互相走动了。
林绣答应要教苏雨清刺绣,等天气好点,她便又过来了,她来的时候,苏雨清正被虎子拉着出去抓鸟,迎面撞上她,苏雨清便把她也给带上了。
林绣:?
虎子说的抓鸟,是用簸箕、绳子,还有玉米粒做陷阱,在皑皑白雪的雪地里清出一片地方来,在上边撒上一把玉米,然后用棍子将簸箕撑着盖在上边。
冬日天寒,找不到食物的鸟儿就会过来觅食,等它们钻到簸箕底下的时候,就可以拉动系在棍子上的那根绳子,这样就能将鸟盖在簸箕底下了。
不过这事听起来简单,其实是个耐心活。
苏雨清跟着虎子出来,跟他的小伙伴们汇合,加起来竟是有七八个孩子,高的矮的瘦的胖的,乌泱泱一群孩子凑在一起,嘴里趴趴趴的开始说气话来。
“……我就要一点点苞谷,我妈都不给我,小气死了。”虎子噘着嘴说,又转头看向苏雨清,十分期待的表示:“苏阿姨你要是我妈就好了,你这么温柔,做你儿子肯定很幸福!”
苏雨清:……洪嫂子要是听到你这话,肯定想打死你。
“俺娘也是,俺都那么求她了,都跪下来了,她还骂我,她真的是太无情了。”
“哼,我再也不想理我妈了,我都看见了,家里明明有那么大一缸的苞谷了,我就要一点点,我妈就骂我糟蹋粮食,还说我不可能抓到鸟……哼,我妈竟然敢小看我,我一定要抓很多鸟给她看,让她知道我不是孬种!”
“他们大人就是瞧不起我们,所以,我们得让他们看看我们的厉害!”
“有道理!”
苏雨清算是听明白了,这些孩子纯粹就是因为家里大人不愿意拿苞谷给他们抓鸟,所以才找上自己的了,
就这样,她听着这些小孩对家里父母的抱怨,又听他们对自己大肆夸奖,一边看他们动作利落的将雪地刨开,将准备好的苞谷扔进去,开始做陷阱。
论起做陷阱抓鸟这事,苏雨清还算是门外汉,眼前这几个小孩才是“专家”了,苏雨清见他们把陷阱做好,一群人乌泱泱的躲到旁边的石头后边。
林绣亦步亦趋跟着,显得格外的安静,一不注意就会把她这个人的存在都给忘了。
“陷阱这样就做好了吗?”躲在石头后,苏雨清不耻下问,“这样真的能抓到鸟吗?”
“嘘!”虎子紧张的冲她比了个安静的姿势,小声道:“苏阿姨你小声点,别把鸟给吓跑了。”
苏雨清立刻伸出双手捂住嘴巴,表示自己安静了。
虎子很满意苏雨清的态度,他十分肯定的道:“这样当然可以抓到鸟,去年我们这样都抓到好多只鸟了……苏阿姨,我跟你说,烤鸟肉可好吃了,放一点点的盐,可香了!”
他这么说完,旁边就有个瘦小的男孩从口袋里拿出一包东西来,小声说:“我在家里偷了点盐出来……”
这话一出,其他孩子纷纷附和:“我也带了,我还带了花椒粉。”
苏雨清瞅了一眼,发现每人都带了点东西,还有带了两个土豆,两个红薯的,堪称准备齐全,要在这里吃午饭的架势。
苏雨清倒不觉得他们这么做有什么不好,她小时候跟着苏雨军,也做过这样的事情了,烤鸟儿,甚至是烤田鼠,甚至有一段时间家里吃不饱,只要是能找到的吃的,不管什么,他们都往嘴里塞,口感和味道都是其次,只要能填饱肚子就好了。
想到这些事,苏雨清不免就想到苏家的人,突然就有些黯然神伤了。
她离开的时候,苏家被知青办的人盯上,又要让一个孩子下乡,也不知道最后到底是谁下乡了……会是苏雨军吗?
这么说起来,赵春闹的回信应该也要到了吧——她早就已经和赵春闹联系上了,之前在她寄信去了之后,赵春闹那边很快就来了回信,在半个月前,苏雨清又去了一封,不过到现在也没收到回信。
也不知道赵春闹这次的回信里,有没有她想知道的消息……
就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身边的小孩们突然有些躁动起来。
“来了来了。”小孩们压低声音说,语气不掩激动,眼神兴奋的看向前方。
苏雨清也微微探头往前看去,果然看见有一只鸟儿飞到了簸箕旁边,很显然,这些鸟儿有些警惕,就是警惕不多,因为在簸箕旁边跳动了一会儿,它们还是十分主动的钻进了陷阱之中,簸箕之下。
“绳子,可以扯绳子了吗?”有小孩兴奋的问,显然有些蠢蠢欲动。
相较之下,虎子却比较沉稳,沉声说着:“再等等。”他的目光紧紧盯着簸箕下的鸟,拉着绳子的手很稳,一点都没有颤抖。
苏雨清和林绣两个人虽然作为大人,但是她们抓鸟的经验显然还不如几个孩子,因而两个大人显得十分谦逊,一点不敢对小孩们的行动有什么意见。
虎子作为掌握绳子的人,大家此时的注意力都落在他身上,面对这么多人的视线,他仍然展露出了稳重来,一点不受其他孩子躁动的情绪影响,颇有大将风范。
终于,眼看几只鸟钻到了簸箕更深处,他突然一扯手上的绳子。
砰!
伴随着簸箕砸落下来的声音,正在啄食簸箕下苞谷的鸟儿们惊恐振翅,有几只鸟儿及时逃脱了陷阱,但是却仍然有三只被盖在了巨大的簸箕下。
“好耶!”躲在石头背后的孩子们激动的从石头后边窜出来,将三只抓到的鸟用绳子捆起来。
成功抓到三只鸟,几个小孩显然信心大增,脸上表情极为兴奋,他们决定乘胜追击,飞快的把陷阱恢复,继续开始抓鸟。
可能是运气真的不错,连续几波,除了一次毫无收获,其他的每一次都能抓到两到四只鸟,没多久,他们已经收获一串鸟儿了。
“1、2、3……25!”苏雨清数了一遍,有些惊讶:“我们竟然抓了二十五只鸟啊?”
虎子:“真的吗?我们竟然抓了这么多吗?”
“我们这次运气好好啊……”孩子群里有个小孩说,苏雨清对他印象很深刻,并且擅自在心里给他取了个名字:“哼哼”,因为他生气了,就爱说“哼”,刚才说到他妈不不让他取用家里的苞谷,一口气就说了三个哼。
哼哼看起来很斯文,说话一板一眼的,说道:“我们之前运气都没有这么好的,基本每次都有收获。”
二十五只鸟,他们每人能分到两只了。
虎子问:“还抓吗?”
哼哼:“今天就不抓了吧,现在半天都不过来一只……我看那些逃跑的鸟肯定把我们在这抓鸟的消息透露出去了,都没有鸟过来了。”他的语气颇为遗憾,说得那是煞有其事。
苏雨清听得忍不住闷笑。
小孩们乌拉拉的就要在原地生火烤鸟了,见他们处理粗糙,小鸟连毛都没拔就想丢火里烤,苏雨清忍不住建议道:“这些鸟,不如我来给你们料理吧?”
一群孩子立刻看向她。
苏雨清表示:“我的厨艺,应该要比你们好上那么一点点,应该不会浪费你们的食材。”
听她这么说,虎子毫不犹豫的就答应下来了:“好啊好啊。”
哼哼和其他小孩去抓着走到一边去说话,几个小孩叽里咕噜的,一边说话还一边往苏雨清这边瞅,苏雨清不用偷听都知道他们是在议论自己。
“……苏阿姨的手艺超级好的!”虎子很是积极的劝说朋友们把鸟拿给苏雨清去做,“她一定会把我们的鸟儿烤得特别好吃的!”
哼哼他们没尝过苏雨清的手艺,不免对此保持怀疑。
虎子却十分肯定的说:“我吃过苏阿姨做的菜,你们不知道那有多好吃,孜然烤肋排,羊肉萝卜汤,麻辣兔肉,就连菠菜都做得比别人好吃……你们知道那个孜然肋排到底有多好吃吗?”
他跟朋友们形容孜然肋排到底有多好吃,那肉有多么的入味软烂,一抿就和骨头脱离……他没有用什么花哨的语言去形容,但是就是这种最为淳朴简单的形容,却最是触动人心,让人忍不住去想象,那孜然肋排到底有多好吃。
“真的好吃吗?”说话的小孩一边说话,口水一边哗啦啦的往下流,那真的是哗啦啦的流,他拿着袖子擦了擦,“我也好想吃啊。”
哼哼咽了咽口水,“那,那就让她试试吧……”
他们转头,目光热切的看向苏雨清。
“苏同志,组织的重任就交给你了!”哼哼一本正经的说,“你可不能让我们失望啊。”
苏雨清也十分认真的表示:“保证完成任务!”
一群人便乌泱泱的往苏雨清他们家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