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希望他们在此安营扎寨,稳下身子的,毕竟这是一个相对于荆楚省与中原省,以及临近的庆安省来说,都是一个偏远的地方,越是这样的地方,安全系数就越高。
三角形是最稳定的,恰如出手时的前后腿支撑,与出手着力点的相互作用,此时以自己的稳定破坏对手的不稳定,就可以达到一触即发的目的,而言家洼恰好正处于这个三角形的地段上。
所以,他的那句“娶媳妇”是玩笑,也是真话,因为他们俩也都没有成家,孙排长毫无禁忌,而茂林寺的德兴是俗家弟子,也不受什么约束。
搬进被褥等之后,他们三人又将包装的严严实实的枪支弹药搬来室内,放到墙角。
老保长好奇的问:
“这是什么东西,这么重?”
“是一些练功的器械。”
德兴把一个大包里面包裹的朴刀取出来请他看了看,老保长伸手想提起来,可是一掂就感到了份量:
“哎呀呀,我是真老了,还要拿不动呢。”
他赶紧把朴刀还给了德兴,然后吩咐老婆去做饭,要请远道而来的教官与汉禹吃饭。
汉禹说:
“不必了,我们一会就到我家去吃饭,这次回来,还没有回家看看呢。”
老保长把钥匙交给他们,说:
“你看你,咋不先回家看看,你爹娘可是都挂念你呢,赶紧去,改天在我这里吃饭。”
三人出门,赶车到了自己家。
查理一身正统的长袍马褂,还在那里坐诊,但是没有看到父亲的影子。
听到门口的马匹嘶鸣声,查理迎了出来,看到是汉禹等人,高兴的说:
“师傅回来了,这一次应该不会马上就走了吧?”
“这一次会多待几天,具体是多少日子还不好说。”
他把带来的药交给查理,然后把德兴和孙排长介绍给查理认识。
孙排长等是第一次见到外国人,还有点害怕,查理打趣的说说:
“洋鬼子是长的丑一点,可是也不吃人的,放心。”
几人都笑了起来,一起进到家里。
娘还是在忙着。
她在家里总是一天到晚干不完的话,听到汉禹喊娘的声音,才抬起头,说:
“老三又回来了啊,这一次准备待几个时辰走啊?”
“娘,上一次是有事路过所以走的快,这一次是专门探亲的,要多待几天的。爹呢?”
“他闲不住,上山采药去了,说是秋天的丹参最好,赶紧趁下霜之前挖一些晒起来。这不早早就走了,现在还没回来。”
“以后可要他少点上山,年纪大了腿脚不便。”
娘一边拿下挂在房梁上的腊肉,一边去瓮里舀水,准备刮腊肉做饭。
汉禹看了看,瓮里的水已经不多,拿起担杖要去河边挑水,德兴和孙排长马上阻止,说:
“我们去吧,你和娘多说说话。”
他也没有再去争抢,从娘手里接过腊肉和刀,蹲在地上就刮洗了起来。
“你上一次忙忙活活的走了,让我们好担心,三天没有睡好觉。你爹嘴上不说,可是心里有事,说是听查理说的,在雄关那里打仗,还以为你也去了那里呢。”
“没有的事,我们就是在茂林寺里头看着不让土匪进去捣乱,哪里有跑那么远路的道理,放心吧。”
“没事就好。多亏了查理,他有报纸,经常给我们讲天下大事。”
“奥,那是好事啊,查理可是秀才不出门全知天下事。”
“可不,这才知道比言家洼大的地方多了去。”
“哎呀,师傅别那么说,这是教堂那边的报纸,隔几天他们就送过来一些,这才聊的那么随意。”
“事情都是这样子,没有比较看不出长短,只有了解天下,才可以了解自己的。”
德兴和孙排长他们来往几次就把水瓮河里挑满了,简单的家常菜也很快做好,就等爹回来后一起吃饭了。
眼看天就要黑了,还是没有回来,汉禹说;
“你们先吃饭吧,我出去看看,他采药的地方我熟悉。”
德兴和孙排长也要去 ,他冲他们拍了拍腰间,说:
“你们在家吧,我自己去就行。”
他们明白,意思是他随身带着枪呢,要他们放心,也就作罢。
刚要出门,小侄子从外面高兴的跑了进来,缠着汉禹要玩枪。汉禹这一次没有掏出抢给侄子,而是顺势把他抱起来,一起走出门找寻父亲。
乡村的夜晚,是非常安静的,家家户户屋顶上冒出的炊烟被微风吹成棉絮状,缠绕在村庄的上空,各色各样的菜肴味飘在空中,偶尔的鸡鸣犬吠,不但没有让人感到喧嚣,反而更加感到了静谧与恬淡。
汉禹走出村口不远,就遇到了一个佝偻着背的人慌里慌张的走向村内,汉禹不由得把手伸向腰间。
同时,他赶紧向一边绕行,占据了有利位置。却不料,匆匆忙忙的他抬头看了看,张口喊到
“广朋啊,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汉禹也是一惊,没有分辨出声音,也没有认出来人,忙道:
“今天刚刚回来啊。你这是…”
“我是李嘉财啊,你认不出我了吗?”
“奥,是嘉财啊,你这是怎么了?”
“别说了,这一次出门可是倒了大霉,了不得了。”
“你们在闲聊什么,回家说吧。”汉禹听出来不远处传来爹的声音,小侄子高兴的从汉禹身上出溜了下来,迎着爷爷扑到怀里,要爷爷抱。
“把背篓给我吧。”
汉禹紧走几步,随手接过爹身上的背篓,爹从背篓里抓出一把山里红给了汉禹和小孙子,说:
“顺便捡的山里红,都熟透了,尝尝鲜。嘉财,你也吃。”
山里红直接吃是发涩的,只有在地上的土里埋一埋,才好吃。切成片以后晾干就是山楂片,加上神曲和麦芽,就是助消化的良药。之前跟父亲上山采药,汉禹没有少吃这东西。
父亲抱着小孙子,边说边哄着孙子,高高兴兴的径直向家里走去。
汉禹看得出,父亲走路走的有些慢,背也有些佝偻,很明显是老了。
他和嘉财走在后面,嘉财嘴里正吃着山里红,口中含混不清的说:
“广朋啊,我这一次到牡丹城做生意全赔光了,连本钱都被抢没了。”
“是不是牡丹城出事了,你怎么搞的?”
牡丹城里发生了玉帅与韩坤部队的争斗他知道,但是怎么就把做买卖的嘉财给牵连进去了呢?
“韩坤的部队把玉帅赶跑了,官军的部队又把韩坤部队打跑了,结果,官军过来后,把我们的店铺都抢了,说是帮助韩坤作乱的帮凶,要不是我跑的快,这小命怕是也丢了。”
“有这种事?这些官军那不是和土匪差不多了吗?”
“可不,有几个和他们争道理的都被抓了起来,发帖子让家里去找保人交保释金,一直到我跑的时候,他们还关在里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