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兵?
发兵是不可能发兵的!
大荣皇城,上朝的大荣当代国君看到快马加鞭的战报,第一反应是不敢相信。
慕容炎再怎么气疯,也知道身有缺陷的皇子难以继承大统,杀了一批人,面对将领们心惊胆战的眼神,他冷静了下来。
本朝确实重文轻武,那武将朝臣也不是想杀就杀的。
一番威逼利诱封了口,慕容炎打定主意慢慢找时间让在场武将不经意的死去。
在他看来,唯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
身为当今圣上最宠爱的皇子,一辈子顺风顺水惯了,慕容炎心知绝对不能令此事传出半分风声。
大荣朝皇帝体弱少精,这几代后宫里长成的皇子不多不少,这一代皇子有六个。
慕容炎排行第五,生母是宫中宠妃。
以往他仗着父皇宠爱没少给兄弟们使绊子拉仇恨,退出继承权的争夺,无论上位的是谁慕容炎都轮不到什么好下场。
要知道古代皇权集中,皇帝可不是什么英明神武的代表,他们可以称之为权利扭曲的怪物,权利集合体,孤高多疑任性。
慕容炎隐瞒了他的缺陷,上报的是捅腰子的一刀还有腹部长长的一道口子。
当朝皇帝慕容佶心疼之余,确实有几分惊怒异常,脸色分外阴沉。
在他看来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沈家不是世代忠君爱国吗?
惹了他的疑心,沈琮这老匹夫反抗他的意志简直是不忠不孝,大逆不道!
还有那个宸王妃沈琼,竟敢逃跑,谋杀亲夫!
慕容佶气的脸色铁青,端起手边的茶喝了一口消了消火,坐在龙椅上向下俯瞰。
语气意味不明。
“此事,众爱卿如何看?”
众臣:我们能坐着看吗?
朝堂上文武大臣面面相觑,文人反应过来后鄙夷的瞪了一眼,重新看回文人阵营里的同僚。
武将阵营里,莫名其妙挨了一眼瞪的武将摸不着头脑,看向同样一脸茫然的同僚。
倒数第五排的文官手持笏板走了出来。
他平日与太尉高遒走的近,方才接收到高太尉的眼神,赶忙出来试探帝王心意。
肃着脸沉沉一拜,语气悲愤。“依臣所见沈琮此举是乱臣贼子,应该通报全国定为叛军,发兵清缴!”
在众臣子看来,靖宇帝再怎么怂那也是天子!
天子一怒浮尸百里。
平日五皇子最得圣上宠爱,何况沈琮的性情他们都了解,届时威逼利诱,定叫此僚回来自首认罪。
文臣队伍最前端的三朝元老,眉头一皱发现并不简单,这两父子最喜欢做的就是不按常理出牌,众臣们还是太年轻。
有人带头,文武朝臣出来不少官员沉声道。“请陛下下令,以正天子威严!”
说话间上首的慕容佶脸色更沉,黑的仿佛要滴出水来,正正正,正你妈了个头。
要知道,他是谁?他可是以佶为名的大荣朝皇帝。
这注定了他一生不凡,绝不循规蹈矩。
随着朝臣们的愤愤然,慕容佶心下越来越发虚,本来怒火上头的他想到沈琮异常勇猛的战绩,从未如此冷静过。
暗道,绝不能开战!
他这不是怂,是从心,他慕容佶一生热爱和平。
要不…给大真爸爸进贡?请大真爸爸来整治沈琮这个谋逆叛臣?
朝堂上各抒己见,平日对大真的主战派主和派掉了个个,主和派群情激奋,主战派苦口婆心。
有句话叫耗子扛枪窝里横。
主和派畏大真国凶残彪悍,对沈琮则自谙了解,沈琮说好听叫忠君爱国,说不好听叫做愚忠,困于义气好拿捏。
可惜上首的慕容佶不是这么想的。
慕容佶本就疑沈家功高盖主,有篡位谋逆之心,眼见担忧落到实处,反而不怎么敢再逼迫沈家军。
在他看来,正常人哪会在意什么忠义。
万一一怒之下起兵造反,率领十万大军打回都城,回想此前的逼迫,慕容佶是坐立难安。
高遒皱了皱眉,余光窥到上首慕容佶阴晴不定的神色,心下猜出七分。
手持笏板显出成竹在胸之态,气沉丹田扬声道。“圣上,臣觉得此事不可!”
“沈琮狼子野心,大真国虎视眈眈,各地叛乱频频传来消息,此内外交困之时。”
“容他沈琮气焰嚣张一时,望圣上为黎明为我江山社稷,韬光养晦,且忍这一时之气!”
一番话说完,方才纷乱的朝堂霎时间就是一静,朝臣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总觉得这番话在哪听过。
这不是主和派拿来说大真的吗?
上首的慕容佶表面皱了皱眉,实则暗暗松了一口气,心想还是高爱卿懂我。
我是为江山社稷,为黎民百姓,为祖宗基业。
不得不忍辱负重的!
他妈的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朝臣们多精,文官更是八百个心眼子。
这会反应最慢的也意识到,高遒身为靖宇帝心腹,定会想圣上所想,言圣上所言。
因此圣上对沈琮都…怂了。
就挺难评的。
好几个两朝元老交流了一个眼神,心想不愧是先皇的儿子,还是这个熟悉的味。
有高遒站出来牵头,朝堂上一片附和声。
赞扬慕容佶深明大义,有如此圣上是我大荣之福,就是委屈了圣上的名声。
也有人描补了一下方案,言沈琮这个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定要发文斥责,不然还以为他们朝廷怕了沈家军。
经过朝臣们你一言我一语的建议,慕容佶决定给大真爸爸进贡(告状),顺带斥责沈琮一下,希望他能够回头是岸。
慕容炎遭袭重伤一事传遍皇都,几个皇子表面同仇敌忾,做足了兄友弟恭之态。
背地里各有各的解恨。
让这个慕容炎仗着宠爱嚣张跋扈。
还宸王。
也不看他受不受得起这么重的字!
有人暗地里心思浮动,在府中招了幕僚来共商要事。
“既然老五身在边疆,遭逆臣刺杀身亡也是可能的!”
回想往日的矛盾,三皇子眼中流露出狠辣杀意。“回不来的弟弟,才是好弟弟!”
底下人纷纷低下头去,幕僚们思量着怎么达成主子意愿,书房里一片肃杀之气。
比起几个兄弟,朝臣们则轻车熟路的做出决定,再观望观望。
别看五皇子慕容炎身受重伤,没残疾的消息传来就还有可能,一帮老谋深算的老狐狸保持着无言的默契,心道。
当然,前提是五皇子能在接下来的明刀暗箭中保全自身。
沈将军谋逆之事闹的沸沸扬扬,皇城街头巷尾都能聊上一两句,有些人觉得沈家军乃乱臣贼子。
还有人觉得今上昏庸,沈将军不愿牺牲女儿情有可原。
李秋言听到这个消息心下复杂,她是尚书府的庶女,是沈将军的私生女。
她母亲当年是侯府歌姬,为了上位选择算计醉酒的沈将军,哪知阴差阳错入了尚书府为妾。
费尽心思隐瞒住李秋言的身世,她姨娘死在主母磋磨之下,临死前告知她的身世。
李秋言生的聪慧,怎会不知母亲是给她留条退路,其中有一丝不甘犹未可知。
同为镇国将军的女儿,沈琼在皇都贵女之中地位顶尖,即便不少贵女背地里说她舞刀弄枪粗鲁,当面都要客客气气的。
两年前沈琼出嫁,十里红妆,大婚当日得当今圣上赏赐,至今提起都会惹人赞叹。
而她困在尚书府,在主母手下步步如履薄冰,谨言慎行。
两者境地天差地别。
不知为何,五皇子受袭的消息,李秋言更希望听到镇国将军大义灭亲,以沈将军之忠义,应该不会包庇沈琼吧?
至于是五皇子先将沈琼囚禁的。
在她看来沈琼本就该劝沈大将军放下一己之私束手就擒,忠君爱国乃是人之根本。
“小姐,到了!”大丫鬟红枫向外探头看了一眼人来人往的街道,马车正对门的便是京都有名的万宝楼。
李秋言心思纷乱,由丫鬟扶着从马车上下来,正见前头嫡母与两个姐妹说笑。
眼下入了秋,嫡母一大早便向丈夫提议给女儿们购置些首饰,到了地方瞥一眼李秋言心事重重那张脸不免晦气。
这个庶女成天做出她苛责了的样子。
“不想进去,你便在外守着吧!”
亲疏有别,她自认为皇都里对庶女态度好的都是排的上号的,起码还记得给几个庶女添置首饰嫁妆。
李秋言不敢多言,戴着薄纱站在万宝楼外等着嫡母出来,远处人群吵吵嚷嚷,一个衣着华丽的富家子弟长街打马,做足了嚣张姿态。
“让开!都给我让开!”
红枫一下子惊了,慌忙扶着自家小姐想躲开位置,哪知李秋言崴了脚,那富家子弟强扯缰绳惹的马儿一声嘶鸣。
一阵罡风吹过,李秋言脸上的面纱不知不觉落下,不远处的东正小侯爷狭长双眸忽而一凝,盯着李秋言的面容,神色透着意味不明。
不容置疑道。“查出她的身份。”
他见过沈琼这位沈家大小姐,对两者相似的面容不得不多想,纵使巧合,指不定往后还有什么用处,左右不亏。
万一此女当真与沈家有什么联系。
打破三足鼎立的僵持,他东正侯府便是立下大功,得圣上的嘉奖,还怕没什么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