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陆晟艰难的扭头看了一眼林绵绵,目光又看向全家福中的年轻女人,他的声音无比艰涩,就像是经年未用的铁门一般,生锈了一般。
他说:“那张全家福里面,穿着浅青色裙子的女人,她是谁?”
林行谨没想到,沈陆晟会询问这种问题,他忍不住微微蹙眉,有些没好气的开口道:“这是我小姑姑林慕青,绵绵的亲生妈妈,怎么?你是想告诉我,你之前跟绵绵都举行过婚礼了,连你丈母娘的照片都没见过吗?”
听到这话,沈陆晟还没说什么,林绵绵就蓦然开口:“他的确没见过,我小时候,林震宇就把我妈妈的照片全都销毁了,我以为他是怕睹物思人,所以,也没有深究过这个问题。”
林行谨没想到还有这一茬,他忍不住轻啐一口:“林震宇这家伙,他还真不是个东西。”
林绵绵抿了抿唇,没有再说什么。
他们两人都没有注意到,沈陆晟此刻整个人如遭雷击,他的表情像是恍然大悟,又像是似哭非哭,整个人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沈重山老爷子都快走出去了,听到几个小辈在后面说话,他也没怎么在意。
只不过,当他走到门口的时候,回头见孙子站在人家客厅里,还在发呆的时候,他顿时没好气:“小晟,你在干什么呢?走呀。”
他怕孙子心里不舒服,在这个时候,在林家老宅闹起来,给人家留下不好的印象。
虽然林绵绵不选择自家孙子,沈重山心里有些不舒服,但是,他也不会在这种事情上勉强别人。
更何况,他现在心心念念的事情,是把两个重孙儿认回来,至于其他的事情,在他心里,其实都没有那么重要。
沈陆晟听到自家爷爷的声音,顿时回过神来。
他目光深深地再次看了一眼照片中,身穿青色长裙的林慕青,整个人像是一抹幽魂一般,缓缓的向着外面走出去。
沈重山带着孙子离开林家老宅。
回去的车上,沈重山就发现孙子状态不对劲儿了,他忍不住皱眉:“小晟,你没事吧?”
沈陆晟看着车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事情,只不过,他声音干涩的厉害:“我没事。”
他嘴上虽然说着没事儿,可是,他脸色莫名惨白,整个人看起来都不在状态,怎么看都不像是没事儿。
沈重山忍不住沉声道:“小晟,你是凌云集团和陆氏集团未来的掌权者,无论遇到什么事情,你都不能方寸大乱,你明白吗?人这一生,要经历无数的风浪,只是被一个女人拒绝了,你就表现得这么……”
结果,沈重山的话还没说完,沈陆晟突然弯腰,整个人在后排蜷缩起来,他身体忍不住一阵阵痉挛发抖,呼吸似乎都变得急促起来。
沈重山一看这情况,顿时脸色大变:“小晟,你这是怎么回事儿?是不是又发病了?你别吓爷爷呀!”
老爷子说着,大声急促吩咐司机:“快,去最近的医院。”
说罢,老爷子赶紧伸手,轻轻地帮沈陆晟拍打后背:“小晟,没事的没事的,爷爷刚才说的都是糊涂话,你别在意,我们先去医院……”
这一刻,沈重山简直后悔到了极点。
他之前看沈陆晟状态不对,就不应该说那些刺激他的话,而且,上一次孙子发病,他从陆家那边知道实情后,就应该坚持让孙子去心理医生那边看看。
上次沈陆晟发病,他去医院看过,医生告诉他,孙子的应激性心理创伤综合征非常严重。
至于诱因是什么,医生也不清楚,因为病人并不配合。
只不过,那天知道孙子居然有这种心理疾病之后,沈重山立马跟远在云城的沈陆晟外公陆崇云通了电话。
也是在那通电话之后,沈重山才知道,孙子这病是在五岁那场车祸后留下的。
当时,沈陆晟才五岁,他亲眼目睹母亲跟他的救命恩人在汽车爆炸中,车毁人亡。
不仅如此,年仅五岁的他,在汽车残骸旁,等了将近一夜,才等来了救援。
在那之后,沈陆晟就整夜整夜做噩梦,后面更是患上了严重的应激性心理创伤综合征。
陆云崇请了最着名的心理医生,也没能彻底将孙子的病治好,医生跟他说,孙子的情况,不是医生够好,就能够康复的,主要是他要自己打开心扉,解开心结,才有望彻底恢复。
在陆云崇的记忆中,孙子已经有好几年没有发过病了。
没想到这次回帝都,居然发病了。
当时,沈重山质问他怎么不告诉自己这件事的时候,陆云崇直接在电话里明明白白的告诉他,他在迁怒陆家。
当初,如果不是沈子挚婚后变心,他女儿何至于带着儿子回云城,更遑论遭遇后面的祸事。
沈子挚正是沈重山的儿子,听到陆云崇的话,沈重山没脸继续跟他争执这件事,毕竟,当初对不起沈陆晟妈妈的,是他儿子。
最后,他只是详细询问了陆云崇,关于孙子的具体病情。
陆云崇更是直言他没照顾好沈陆晟,沈陆晟在云城的时候,哪怕发病,也没有现在这么严重。
最多就是心悸,浑身发抖,情绪不稳,但给他足够安静的空间,让他一个人静一静,他都能自己扛过去。
可到了帝都,居然能因为发病休克,陆云崇觉得,这一定是沈重山的原因。
被陆云崇喷了一通,沈重山也没反驳,毕竟,说到底,他都不知道孙子有病,还是他这个当爷爷的不够尽责。
沈重山不知道沈陆晟的发病诱因是什么,这次发病,他只觉得莫名其妙,看到孙子在自己面前发病,沈重山更是心急如焚。
很快,沈陆晟就被送到医院。
经过一系列抢救,沈重山才在病房里,见到了昏迷的沈陆晟。
天刚擦黑。
沈陆晟就醒了。
沈重山坐在病床边,听到声音,立马抬头看向沈陆晟:“小晟,你怎么样?身体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沈陆晟看到白色的病房,这才想起,他之前又发病了。
想到自己这次发病的原因,他的眼睛突然就变得一片赤红。
他抬眸看向沈重山,满脸恓惶的惨笑,眼里带着说不出的后悔和恨意,声音更是咬牙切齿:“爷爷,我被人骗了,我被人骗了整整八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