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本来目的就是将星卡引荐给苏启山的,他要建一个园林,里面需要一些石雕壁画,大体的框架是好了,但其中还有一些不足,星卡指定能帮上忙。
他不该被埋没,被拘于一方天地,他该大放异彩的。
拥有翅膀,就该自由翱翔……
摆了摆手,苏启山将双手背在身后。星卡跟在他身侧,他还回头冲盛皿眨眨眼睛。
盛皿学着他的样子,缓缓眨眼,她看着他完全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
顿时,她感觉她又回到了一个人的时候,不同的是,她不再什么都感觉不到了。
心慌,惦念……
红线被拉伸得很长。
一直干等着她坐不住,她也该找点事做,来转移下自己的注意力。
顺着弧形楼梯下到一楼,人群自动为她让开一条道,供她通行。
她在甜品台前左右观望,碰见认识的人她主动搭话,却是问其各种甜品的味道如何如何。
……
冬季,黑夜总是更早地降临,裹挟着寒风和冰霜。
星卡一路上都没感觉到冷。
苏宅,冰天雪地里的温室,盛皿说的。
苏启山是这儿的首富,各行各业,苏家都有涉猎。
苏家,可不单只有富裕……
只是再如何如何,也逃不过“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周焱,苏哲明,萧玄翎三人的父亲是三兄弟,周焱和苏哲明都是随母姓的,他俩是堂兄弟,苏哲明和萧玄翎即是堂兄弟也是表兄弟,只有萧玄翎随了父姓。
他们仨交情不深,只是认识和血缘上有联系。
萧家是个精神病家族,还传男不传女的,导致他们仨也……
周焱最严重,爹妈都不正常,也没人给他正向引导,他可恨!不值得可怜……
他可不止有玩得花……
苏哲明,萧玄翎他俩的母亲,也就是苏启山最疼爱的两个女儿,分别嫁给了周焱他爹的二弟和三弟。
跳进火坑,渣都不剩。
苏哲明的母亲是被骗的话,那萧玄翎的母亲就完全是自愿的。
三对,一个不剩。
人各有命,富贵在天,苏启山常说,但如果他真那么看得开,就不会早早地白了头了。
……
推开厚重的紫檀木木门,仿若从现代跨越时空来到了古人生活的地方。
目之所及皆是古色古香的建筑,深沉肃穆的,冷寂又凄清。
星卡被一尊石像吸引住了视线。
那是个不惑之年的女性,眉眼都是岁月沉淀出来的温柔,慈蔼。
冰冷的石像,却只让人温暖。
她的面容轮廓和发髻格外明亮莹润,苏启山常来看她,轻抚着她的面颊和发髻,同她说话谈心。
这是先他而走的结发妻子,他的爱人。
造园林只是次要的,他真正的目的,是为了找人给他雕像。
她一个人太久了,他不想再等了,他要去陪她,这里,也需要一个他来陪。
之前一直找不到合适的人。
盛皿也不,她的雕工精湛,细致入微,却少了情……
人该有的——情意。
苏启山转头望向星卡,他的目光很深远,人是精神抖擞的。
但在星卡看来,他更像是一具空洞躯壳。
他还嗅到了腐朽的气味。
大限将至,苏启山自然也感觉得到,不然他不会那么着急地找人。
心愿未了却,这是他唯一放不下的……
他看着他,好久没说话,却什么都说了。
星卡微微低头,他将手掌覆于左胸,贴近心脏的位置,这是彗星顿人的最高礼仪,表示他会尽心尽力的。
苏启山虽然不知道其中含义,但他能感受到他的郑重。
他长吁一声,而后是一声极轻缓的笑,他道:“多谢。”
这声道谢,星卡眨眨眼睛,他收下了。
其实一整个过程,他内心都极度平静。
这倒不是缺陷,或是他冷漠之类的。
人都会死,无一例外,他很小的时候就明白这个道理。
出生,是起点,度过的每一天,是一段漫长且充满未知的旅程,死亡,是每个人的必经之路,也是最后的终点站。
彗星顿人看得很开,他们能够平静地接受亲朋好友的离世,不过还是有前提条件的,那就是顺应自然发展规律。
老死,或病死……
苏启山带着星卡四处参观转悠,他还给他讲了他和他妻子之间的故事。
星卡听得认真,他有所感悟,和触动。
之后苏启山还和他聊起对雕刻的见解。
面对自己擅长专业的,星卡的话多了许多。
之前带盛皿参观了自己画的画,他没有不画人物像,只是他画的,都不在自己这里而已。
两族文化有所差异。
蓝星人活着时画像,雕像,是常事。但在彗星顿人的传统里,只有将死之人才画像,雕像,为只为给活着的人一点念想,以此纪念。
所以星卡每一次绘画和雕刻都极为认真,尤其受人所托时,他更是慎之又慎。
他并不收取任何费用和报酬,那些,都是他应该做的。受彗星顿子民的爱戴,他有他的一份责任,那是他应该承担的。
原本战乱没有平息的话,他也是要踏上战场的。
——为和平与安定而战,献出生命也在所不惜,星卡·罗勒,在此宣誓。
那份手写致辞,还陈列在主殿堂的案台之上。
盛皿没有让他为难抉择,两次,一次是保护,一次她承担了所有。
他说他很幸运,他真这么觉得,不是妄自菲薄。
他出生之际是战乱平息之时,他难活,但舅舅给了他第二次生命。而盛皿的出现,让他的生活变得多姿多彩的。
她就是他的幸运神和守护神啊,她做了那么多,竟都没向他邀过功,一次也没有……
苏启山最后还和他说起盛皿。
收起发散的思绪,星卡听得格外认真专注。
苏启山第一次与盛皿相遇是在观景园林里,那还是一次“碰瓷”。
好好走着的,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突然往一边倒,扶不扶,扶不扶……盛皿神情难辨,她还是伸出援手,扶了。
满地的鹅卵石,这人年纪这么大,真摔下去,指定就过去了。
盛皿给他把了脉,又联系到园林的工作人员,待人来接手后,她才转身离开。
后续就是苏启山满城找人,说是定要报答恩情什么的。
盛皿:“勿扰,谢谢。”
那自然是不可能的,苏启山瞧着古板严肃,其实还是个爱吃糖的老小孩,不给就闹腾个没完,只不过他只在苏伊人那是这副德行。
后来衍变成到盛皿这儿也撒泼耍赖的。
真是的……她做什么孽了麻烦事都来找她。
习惯真的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躲不掉,被动接受,最后变成习惯。
盛皿不想建立那么多关系,那会花费她更多的时间和心思,但有时候那却不是她能决定的。
好像冥冥之中注定发生这一切……
苏启山道:“她是一个边界感和自我领地意识极强的人,踩线的话,她定是会翻脸的。”
“当机立断,不留情面。”
“优柔寡断,处处留情。”
“小友,选哪一个?”
星卡弯眸,“我选盛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