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砚清走着走着竟冷笑了几声:“我也觉自己已经疯了。”
大业未成,他想这些做什么呢?待功成之时,天下都是他的,何况一个女人呢?
姜玉瑶从浮光台回海棠院后,又再次折返浮光台,要备着鹤砚清的午膳了。
才走出海棠院,就被雍王妃给叫住了。
雍王妃走来时,那浑身上下都冒着一团火似的,伸手便是一巴掌扇在姜玉瑶脸上:“贱人!”
姜玉瑶嘴唇本就被鹤砚清给咬破了个小口子,这一巴掌扇过去,直接让她嘴角渗了鲜血出来。
姜玉瑶将脸正了回来,笑意阴冷:“王妃娘娘这是做什么,想赶我走吧?你要是有这本事,我还要感谢你呢。”
雍王妃伸手指着姜玉瑶的鼻子:
“我儿何等天之骄子,何等惜命之人,整座雍王府就这么一个独子,却偏生的要将所有心思花在你这种孤人身上!
此番为了将你带回来,是险些断了一条手臂。
他为了你,推了所有贵族联姻,乃至我雍王府在上京城得罪了不少人,计划又慢了多少步。
姜玉瑶我告诉你,你开心不了多久了,南越就要来人了,到时候世子也保不住你!”
南越雍王已经派人来对付姜玉瑶了,世子是雍王放在上京城内何等重要的人物,绝不能因为一个姜玉瑶就全线崩盘,乱了他的计划。
是以姜玉瑶,已经在极度的危险之中了。
雍王妃甩了衣袖便离开了,拂绿连忙迎了上来,担心的问道:“三姑娘,您没事吧?”
姜玉瑶有些疲惫的摇了摇头,接过拂绿手掌的帕子擦了擦嘴:“我没事。”
走了几步,姜玉瑶便有些神伤的问道:
“拂绿,这段日子我一直待在浮光台照顾世子,也没来记得想之前春日祭祀大会上自己是如何暴露一事。
我且问问你,我离开王府入宫这段时间,世子可有什么反常的地方?”
拂绿脸色一白:“啊,没有,没有啊。”
姜玉瑶皱眉思索着,百思不得其解,这鹤砚清当日到底是如何发现自己要策划逃走的?
按理说,师父手里用的人都是多年的心腹了,又是从宫外带进去的,是不会有什么奸细出现的,且也不会投靠鹤砚清啊。
姜玉瑶想了许久都没有想明白,心底依旧焦灼着,彻底没了安全感,总觉得这人是躲在暗处的。
拂绿心底羞愧,只得在旁的地方找补回来,她小声说道:
“三姑娘,您好久得空还是回海棠院来治治那秋容。
她可是不得了了,仗着自己是世子的人,在海棠院里横行霸道。
趁着三姑娘您没回来时,竟敢自私在您的房中瞧着二郎腿吃东西。
您去给世子说说吧,赶紧将她给赶走。”
姜玉瑶却无奈的摇了摇头:
“她是世子的人,光是这一点,我就赶不走她。既然是赶走了这个秋容,也会来另外的容。
总归是世子的人,怎么赶都赶不完的。”
午时前,她回了浮光台。
刚一推开那卧房的门,姜玉瑶便看见了地上的平安符,那金黄色的流苏坠子在阳光下闪烁着金灿灿的光芒来。
姜玉瑶勾下身子去将那平安符捡了起来,拍了拍灰尘。
纵使没有今日早晨那件事,她也知道这络子流苏是师父的手打的。
她将鹤砚清不要的平安符自己收了下来,毕竟那是自己师父做的,舍不得就这样扔在地上。
鹤昆与明渊离开雍王府后,鹤砚清半道上便将鹤昆叫了回来。
世子一身藏青色绣银色玉兰花的常服坐在假山上的凉亭间。
姿仪端方挺拔,一袭尊贵雍华之气。
鹤昆在他面前都矮了一头王者的气势,瞧着俨然是他手底下的臣子般。
鹤昆在石桌前坐下:“怎的了世子,有什么话还要避着国师说?”
鹤砚清抬眸看了他一眼:“你父皇可有问起你废太子一事?”
鹤昆有些惊讶:“没有啊,好生生的,你提那人做什么?”
废太子,文昌帝的嫡长子,因心生提前篡位之心,政见多年与皇帝不合,在御史台与几位重臣的联合弹劾与举报之下,被拉下了高位。
如今是幽禁在冷宫里的大皇子,鹤禛。
鹤砚清又问:“若是皇上突然问起废太子,与册立储君一事,你当如何说?”
鹤昆斩钉截铁的道:
“自然是说,废太子乃父皇的不孝儿,令皇室蒙羞,令父皇失望,这辈子都该在冷宫面壁思过。”
噔的一声,鹤砚清将酒杯放在石桌上,眼梢染了一丝寒意:“你记一下,我教你怎么说。”
鹤昆点点头。
鹤砚清便开始一字一句的念词儿,一个字一个字的教:
“你说,皇兄的确在从前做过错事,做过令父皇不开心的事情。
可儿臣天生是个顾念旧情,看重亲情之人。
皇兄在儿臣少时也多有照拂,虽不是一母所生,但也有兄弟情谊。
儿臣不敢妄议朝事,只是过年时,的的确确很想念皇兄,还悄悄的给皇兄送了一盘饺子去,希望父皇不要生气。”
鹤昆听得一愣一愣的:
“为何要这样说啊,父皇当年废太子时,格外的生气呢。我若是这么说,惹怒了父皇怎么办?”
鹤砚清扶了扶衣袖,身姿立了起来,背对着鹤昆站去了凉亭围栏边上,脑袋稍稍后侧了一下:
“放心,你父皇不会生气,他只会更喜欢你。”
旁的解释,鹤砚清不会再多说一句,说了也白说。
鹤昆的脑子,更适合吃喝玩乐,鉴赏宝物。
他一直都算计得明白,文昌帝这把年纪了,对朝政早已过了励精图治,开拓疆土的年纪了,那为何迟迟不册立太子给自己分忧?
道理很简单,是他心中一直都有太子的人选。
皇帝若是突然这么问了,那一定是想要旁人给个台阶下。
见见废太子,再找个由头将废太子放出来。
可是太子被放出来,鹤昆肯定就没机会了。
所以这时候,只能先博取皇帝的好感,当个重情重义的皇弟最好。
按照鹤砚清的估算,废太子想要重回朝堂,恐怕没那么简单。
到底是皇帝嫡长子,却又不会毫无可能。
不过他心底已有计策,推动鹤昆当上太子,不会很难,甚至比那姜玉瑶的事情还要更有把握一些。
鹤昆将话记了下去,便离开雍王府了。鹤砚清抿了一口茶:
“朔风,拂绿那边这几日都交代了什么?”
朔风回:“回世子爷的话,拂绿交代了三姑娘依旧在她手里拿药,开始在怀疑春日祭祀大会是如何走漏风声的。
今日被雍王妃打了一耳光,还说南越那边要来人对付三姑娘了。”
鹤砚清黑眸微闪,手中茶杯不由得攥紧,神色里是少见的忧虑与凝重:
“南越来人对付姜玉瑶?”
就连朔风神色也晦暗不定了起来,眉心也紧皱起来:
“嗯。世子爷,此事已经惊动远在南越的雍王,您的父亲,您千万不能大意啊。
您别忘了,王爷曾说过,他的一切都是小公子的。
您这些年能做到这个位置上已经付出太多血泪与艰辛,可千万别在这个节骨眼儿上犯傻。
要不您就弃了三姑娘吧,三姑娘性命大抵是保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