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挠了挠头道:“他找我求和是看勇叔的面子,我的一言一行就代表了勇叔,我的做法是狗仗人势了。”
小文冷笑了一声,继续往前走。
我壮着胆子抓住了她的胳膊,她直接一把把我甩开。
我对着她的背影说道:“文姐,知道错了,给个机会行么,之所以当时失态,就是那个场景忽然让我想到了一些不堪的往事,条件反射一样的把那个兴哥当成了把我跟我爸逼的走投无路的那个人了,给个机会。”
她停下了脚步,回过了头,走到了墙边把身子靠在墙上,长长的头发遮住她的半边脸,在微弱的路灯下美的让人窒息。
她淡淡的开口道:“你刚才的确是让我很失望,我失望的不是你一开始被打趴下,更不是你扯着勇叔的大旗大打出手毫不顾忌,我失望的是你差点万劫不复,我问你,如果不是我让老海开口帮你,你手里死死抓住的碎瓶口是不是就会刺进大华的脖子?你别想骗我,你的动作和眼神可以瞒过别人,但是骗不了我。”
我深吸了一口气点了点头道:“我确实有这个想法,现在想来的确是很幼稚,我不想在你面前丢脸,也不想在朋友面前丢脸,男人谁不好面子呢?”
她冷笑一声道:“面子?张志成,我不知道你之前到底经历过什么,更不知道你在那本自认为可以靠着逆天改命的书里学到了什么,让你无时无刻都处于一种要跟人同归于尽的亢奋之中,可能你觉得这种行为非常的慷慨激昂,其实在我看来这是一种愚不可及的行为,你刺死了大华,换来的无非是这帮朋友的牢狱之灾,勇叔对你那微不足道的欣赏还不到会为你解决这么大烂摊子的地步,你可能因此被枪毙,你无比心疼的父母会老年丧子痛不欲生,他们仓皇无助千里迢迢的赶过来也无非是为你收尸,你带着你所谓的面子埋在一块满是荒草的烂泥地里。除了你的爹娘没有人会记得你。”
“好了文姐,我知道错了,你别说了。”我道。
她的话,瞬间把我那三分酒意给驱散。
刚才大华的刀没有让我恐惧,此刻她的话却让我满身的冷汗。
我无力去辩驳,因为她说的就是事实。
我不愿意别人提及我的父母。
更不愿意去承认,她的话,击中了我内心的恐惧,我害怕她的话会让我丧失掉勇气。
她笑了笑道:“这是你的第一个错误,是最致命的错误,你的第二个错误是你没有理清自己的位置,下午的时候,你因为一句简单的口角跟大华血战以一敌六,下手又黑又狠,除了你这个人自尊心太强之外,我觉得更多的是你想以自己拼命三郎的姿态引起别人的注意,遇到一个肯发掘提携你的贵人,或者让别人看到你的勇猛好发展自己的势力,这一点你没有错。”
“可你已经做到了,你成功的引起了勇叔的注意,又靠着你会的那些旧江湖的东西让勇叔对你有了兴趣,他甚至都愿意出现在你和你朋友的聚会上,你完全没有意识到,短短的几个小时时间,你张志成就已经完成了人生一个阶段的跨越,你要想的是勇叔想让做什么,怎么做才能得到他更大限度的支持,怎么才能快速的到达他能想让你到达的高度和能力,而不是眼里还只有跟人打架斗狠拼个你死我活。”
“你觉得勇叔需要的是一个敢杀人的愣头青?我不知道你信不信,在这个龙蛇混杂的地方,勇叔拿出几万就有人去替他卖命,拿出二十万,不管是大华还是他那个所谓的兴哥,明早就会被人大卸八块!如果勇叔知道你只是一个会借着他的名头去仗势欺人的小混混,他对你的兴趣会瞬间丧失,你也错失了你因为运气而得来的机会,这样的机会,你还能遇到几次?”
她的话,句句诛心。
打架的时候,我不知道端坐在椅子上的她在想什么。
现在我知道了。
如果这些话她不说。
我还真的无法领悟其中的精髓真意。
我还在担忧今晚的战败和扯虎皮会让勇叔失望。
其实恰恰相反。
我差一点,就再次的把自己打回原形,失去了这因为“运气”而得到的一切。
“文姐,谢谢。”我对她鞠了一躬道。
她拢了拢头发,淡淡的道:“喝了点酒,酒量不行,借着酒意说了些废话,难得见勇叔喜欢一个年轻人,忍不住卖弄了一下自己这微不足道的见识,路在你自己脚下,怎么走,那是你的事情。”
“这次我真知道错了。”我诚恳的道。
小文看了我一眼,叹了口气道:“算了,说教太多显的我很啰嗦,也不能全怪你,毕竟刚从学校那个象牙塔里出来,你觉得学校里有些东西很江湖很混乱,其实跟社会相比那点江湖道道屁都不是,那个叫郭长兴的在这边联络了一帮湖北老乡,背靠的人是本地一个叫宋天赐的人,那个宋天赐开了几间游戏机房,里面有游戏机,有赌博机,是非常赚钱的买卖,郭长兴和他的那帮小弟都是给宋天赐看场子的,你要是不冲上去打他一顿,这次未尝不能从他嘴巴里啃下一块肉出来,你也算是有了自己第一步的开疆扩土,记住一句话,想要立足,先要有钱,有钱了才会有势。”
说完,她酷酷的转身就走。
“喂!”我叫道。
她站住身子,回头看着我道:“干嘛?没听够啊?还是想骂我啰嗦!”
“为什么这么帮我?”我问道。
她白了我一眼。
什么都没说。
转身继续走。
她在前。
我在后。
相差五十步。
我回到家的时候,她的那间屋子,还亮着灯。
我想到了她坐在那个廉价梳妆台上看着那些书的样子。
内心一些东西,化开了。
我不禁在想,到底是什么样的兰花门阿妈,还有怎么样的经历,能让这个小丫头通透到如同妖孽?
勇叔已经识破了她的身份来历,还了她自由,她不仅有着惊人的美貌,傲人的身手,加上这通透的脑子,为什么要在这里当个普通的上班族?
我摇了摇头苦笑道:“真是个奇怪的丫头。”
就在我准备上楼的时候,黑暗之中走出来了一个人,一瞬间还是给我吓了一跳。
一直到他走到了光亮处,我才看清楚是我表哥陈建军的朋友,这个人戴着一个眼镜,今天晚上干仗的时候一个眼镜片都给干碎了。
今晚我表哥难得的表现出了血性,他的这帮朋友也都是帮我出头挨了揍,我心里十分的感谢,慌忙摸兜去掏烟,结果发现兜里的烟在打架的时候已经丢了,只能尴尬一笑道:“兄弟,没烟了。”
我话刚说完,他就递了一根过来。
我刚放在嘴里,打火机就已经打着凑了过来。
这份殊荣让我有点受宠若惊,点着之后赶忙拍了拍他的手道:“谢了哥们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