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清被打得满脸泪，几次想要发出声音开口求救，却都碍于说不出话无法完成。
万梅越打越是兴奋，眼底的恨意几乎快要溢出来。
而一旁，顾老四却只是定定地看着。
事实上，夫妻两人都是怪清清的。
因为，清清出生时万梅难产大出血，产婆说她以后多半生不出了。
清清就是夫妻俩唯一的孩子。
可偏偏，清清是个女孩，是个不值钱的丫头片子。
不能为他们养老，摔盆。
一点用没有，还要在家里白吃白喝。
所以，万梅和顾老四恨透了清清。觉得如果不是她，他们也不会只有这一个孩子。
“小贱人，看我今天不打死你！”
恶毒的声音在耳畔回荡，清清却只能一退再退。
待到退无可退时，小家伙一个趔趄倒在了门槛处。
看着举着鸡毛掸子，对自己痛下狠手的母亲，清清下意识低下头将自己蜷缩起来。好似这样，她便感受不到痛了一般……
隔壁的屋子里。
顾霖北和陆颜刚刚歇下，便听得外边万梅的怒骂声。
陆颜揉着有些酸疼的腰，想要起身。
可是浑身都像是被卡车碾过了一遍似的，她索性直接伸手在顾霖北的腰上狠狠掐了一把。
“嘶。”
顾霖北吃了痛，直接就坐了起来。
“媳妇，怎么了？”
顾霖北神情认真，一副讨好的小表情。
好在屋子里的煤油灯还没熄，陆颜又忍不住踹了他一脚：“去看看怎么回事。”
四房那边响动这么大，陆颜不信顾霖北没听到。
跑来这里和她装傻，还当她不知道呢？
空气一时间安静下来，顾霖北这才认真听起来四房的响动。
陆颜越听越觉得不对劲，越听脸上也越是羞臊。就这房子的隔音效果，她刚才和顾霖北那要掀了房顶的动静，四房夫妻总不可能没听到吧？
“颜颜，清清毕竟是四房的孩子……”
顾霖北还想跟陆颜分析分析这里边的利害关系，但是对上媳妇那不快的目光，说出口的话又快速被咽回了肚子里。
开玩笑，好不容易才把媳妇儿哄好了。
总不能再因为这点小事抱不到媳妇儿。
顾霖北穿上破破烂烂的鞋子就出门了，身后陆颜看着他离去的背影一时竟也有些心疼起了顾霖北。
明明在这个家里，顾霖北是付出最多的人。
可是却连一身像样的衣裳都没有，连鞋子也破了洞。
想到这里，舒卿准备明天再拿布料去找一趟陈老太那边。既然已经将做衣服的事情交给了陈老太，那她索性就一事不烦二主了。
顾霖北刚刚出去，陆颜这才慢悠悠地爬起来。
实在是顾霖北先前要得太狠，就这么一会功夫，她这身上就跟要散架了似的。
陆颜一边往身上套着有些复杂的衣裳，一边在心里泄愤般地骂了顾霖北好几句。
等陆颜从房间里出来时，就看到四房的门大敞着。
顾霖北挡在清清身前。
而清清则是蜷缩在角落里，仓皇又狼狈。
看着她这样，陆颜心里就不是滋味儿。
一直没开口的顾老四在这时候开了口：“老五啊，我们这教训自家孩子，你和五弟妹也要插手？”
顾老四目光灼灼地看着自家这个五弟。
在老顾家，老五和老六是最不受宠的。
顾家前边几个兄弟一直将他们当成自家的佣人吩咐，别看顾老四他们平日里也要下地，可真正有什么要命的活计都是留给老五老六的。
“四哥，孩子年纪小不懂事。没必要下手这么狠不是？”
顾霖北神情严肃。
他先前不愿来，就是因为清清是四哥的孩子。
父母打孩子，那还真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呵。”万梅闻言，看向了顾霖北：“五弟，五弟妹，这就是个丫头片子，你们还心疼上了？要我说，就是一条贱命而已，就是死了也没人管。”
在古代农村，最不值钱的莫过于丫头了。
万梅自己也是这么过来的，所以她丝毫不觉得自己的所作所为有错。
顾霖北被万梅问得说不出话来，倒是没想过自家这四嫂还有这样伶牙俐齿的时候。
他张了张嘴，还没想好说什么，就听到身后传来了自家媳妇儿的声音。
“四嫂这话说的，你自己不也是女人吗？这么看不起自己？”陆颜说完，目光还自然而然地落在了万梅脸上。
她恶劣地笑了笑，说出的话更是气死人不偿命：“这么说，四嫂要是死了，我们还得放挂鞭炮庆祝庆祝？”
陆颜此言一出，万梅眼底的恨意差点挂不住。
但顾霖北算是看明白了。
陆颜和万梅就是这个时代重男轻女产物之下的两种人。
陆颜经历过苦难，所以更愿意将苦难之中的清清拉出来。但万梅不一样，万梅是恨不得将清清踩进尘埃里，哪怕那个人是自己的女儿。
“相公，你先去请村长和族老。”
陆颜往前走了两步，将清清从地上抱起来。
压低声音对顾霖北开口。
她话音刚落，顾霖北就想要出门。
哪知顾老四像是知道他们要做什么一样，直接抬步就拦住了顾霖北的去路。
“五弟，你这是要去哪？五弟妹毕竟是个女子，孤身一人留在我们这房里怕是不好。”顾老四说完，还不忘目光灼灼地看向顾霖北。
顾家这几个兄弟里边。
老大鲁莽。
老二道貌岸然。
老三不爱说话。
唯独这个四哥，最喜欢在背后玩阴的。
顾霖北到现在都还记得，当初怂恿老六去服徭役就是顾老四去的。至于他具体跟老六说了什么，顾霖北便不得而知了。
总之，就三言两语的功夫，原本一直抗拒服徭役的顾霖轩便答应下来。
从此，便瘫痪在了床上。
自然，这些也非顾霖北亲眼所见。
而是二狗子看都好告诉顾霖北的。
“四哥这话说的，都是自己家……”
顾霖北话还没说完，直接就被顾老四打断了。
他目光森寒地看向躲在陆颜身后的清清，嘴角亦带着讥讽：“老五，你少说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