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罢。
二人负手持剑向背而立。
云容远远地朝范祎伟眨了眨眼,给了他一个“厉害”的眼神。
范祎伟朝她抿唇浅笑。
侧头顾视宁竹鸣,见他似有纠结,问道:“公子可是有话要说?”
宁竹鸣轻轻点头,斟酌着开口:“范叔可察觉云容怪异之处?”
听得这话,范祎伟脑中快速闪过往日与云容相处的画面。
思索片刻,笑着说道:
“确有察觉。只是属下觉得她并未做伤天害理之事,虽说略有些出格,但无伤大雅。
“活到属下这般年纪,凡事难得糊涂。她许是有不得已的苦衷,不足为外人道也。”
宁竹鸣略一思量,微微颔首,举头看了看日头,说道,“范叔留步,我先回云中院。”
范祎伟点头称是,接过宁竹鸣手中的剑,俯身抱拳目送。
云容见状,马上抱起砚盒紧跟在宁竹鸣后面。
不久。
二人走进竹林。
绿竹入幽径,青萝拂行衣。
云容垂首仔细观摩前面浅浅交叠在背后的一双手。
骨节分明,修长匀称,指甲圆润,手背青筋凸显,指腹处有一层薄薄的茧子。
[手是好手,好像也不怎么吃亏。可是该想什么办法呢?]
脑子高速转动,云容陷入了沉思,要不就打个直球,来个霸王硬上弓!
如此思忖,她将砚盒紧紧抱在胸前,慢慢弯下腰,头往前往低处探。
三寸!
二寸!
一寸!
啊哈,胜利就在前方。
啪。
宁竹鸣突然收回背后的手,也毫无预兆地拍到了云容的鼻尖。
突如其来的冲击让云容向后猛退几步,胸前的砚盒也蠢蠢欲动欲往下滑落。
云容来不及多想,以身为盾,同时张开双手用力去抓砚盒。
[这要是摔了,搞不好又背上几百两债务。]
好在,终于抓住,只是她也背向地而倒。
“嘶...哬...”
背部的疼痛让云容忍不住轻呼出声。
宁竹鸣转身过来,冷哼一声,居高临下地问道:“为何靠近?”
“抱歉公子,奴婢刚才不小心被石子绊了一下,身体不由前倾。”云容随意找了理由搪塞。
宁竹鸣却道:“这青石路平平整整,何来石子?”
[这厮怎么这么多问题。]
云容一时语竭,想了想才道:“奴婢说错了,刚才是有一只大黑虫突然出现,奴婢受了惊吓。”
闻言,宁竹鸣长眉微挑,一字一顿:“大——黑——虫?”
云容点头如捣蒜:“是的公子,它刚窜到那边去了。”
随后她佯装害怕地用手指了指不远处的枯枝。
想到后面办差回来,细问之下,李德才吞吐道出的详情,宁竹鸣忍不住讥讽:“本公子还以为是你的如意螂君呢?”
[什么如意螂君?早被本姑娘灭了。臭蟑螂,人人得以诛之。]
面上带着一丝哀愁:“不瞒公子,奴婢那如意螂君喜新厌旧,已早早弃奴婢而去。”
宁竹鸣一边听着她的心声,一边听她满口胡说。
也不知当初宁一、宁二甚至李德为何信了她的鬼话。
真是荒唐至极!
但凡有点脑子也不至于如此。
宁竹鸣心内叹气,摇了摇头,不再言语,转过身继续往前走。
云容立马起身,拍落后背尘土,低首快步跟上。
[看来直球不行,还得打转折球呀!]
宁竹鸣微愣一下,不解其意。
很快,穿过竹林。
二人来到云中院门口。
宁一和宁二对云容眨了眨眼,眼神询问她:腚纸可还有?
云容嘟嘴朝他们摇了摇头,她还得留着自己用呢。
此时。
李德从里面出来,向宁竹鸣抱拳行礼,说道:“公子,浴房热水已备好,您可前去沐浴。”
宁竹鸣点了点头,视线扫视一周,思及刚才之事,心中郁结实在难消,随即对宁一、宁二和李德说道:
“尔等三人罚一月月钱。”
“啊?”三人张大嘴巴,异口同声地喊出声。
不禁暗想:公子今天不会吃错药了吧,无缘无故为何要罚。
面上都垂头恭敬回道:“是,公子。”
随后,宁竹鸣看向云容,淡淡说道:“本公子去浴房沐浴,你无需随身伺候。”
云容点头应了声是。
[去吧去吧,也没啥好看的,不就穿个乌金大裤衩么。]
下一秒。
宁竹鸣陡然转身过来,眸中盛满冷意,提高音量喊道:“云容!”
云容心尖猛地一颤:“公子,我在呢。”
[妈呀,好可怕的眼神。]
接着,宁竹鸣冷冷说道:“去院中站半个时辰马步。”
云容颇为不解,大着胆子问道:“公子可否告知缘由?”
[也不知道惹了他哪根神经,刚罚完那三厮,还要罚我。大太阳底下站马步,这是一个十六岁的小姑娘能吃的苦吗?]
“何须缘由,本公子的话就是命令。即刻就去。”宁竹鸣厉声说道,转而吩咐李德监督。
“公子,可奴婢并未做错什么。”云容辩解。
宁竹鸣冷眸微眯:“站一个时辰。可还有话说?”
[我再说你肯定会再加码。算了,你是老板你牛逼。]
云容垂头丧气:“奴婢无话可说,谨遵公子命令。”
之后。
宁竹鸣忿忿拂袖离去。
余下四人,面面相觑,均是一头雾水。
这时,李德突然凑了过来,低声对云容说道:“云容,你那腚纸可还有?”
云容视线扫过宁一、宁二,只见那两厮不约而同地低下了头。
得嘞,总归得雨露均沾。
长叹了口气,云容从腰间挂包中抽出一些递给李德。
眼见宁一、宁二又偷偷瞄过来,云容眼神一记冷刀,随即抬脚大踏步走了进去。
太阳西沉,光线慢慢变暗。
云中院书房。
宁竹鸣正坐在书案前看书。
忽地,阿九从梁上跃下,抱拳道:“小的参见公子。”
“说!”
“小的已按公子的吩咐处置妥当,以柳公子的名义每月送两次米面到尼姑庵,另以云容的名义给了忘尘师太一千两。”
宁竹鸣抬眸问道:“嗯,忘尘师太可说了什么?”
阿九回想片刻,言道:
“忘尘师太说未曾料到云容真能赚到一千两。她缝制了两个荷包以示感谢,让小的转交柳公子和云容。”
话音一落。
阿九掏出荷包,恭敬地递给宁竹鸣。
宁竹鸣接过荷包,来回翻看,不经意间将两个荷包凑在一起,竟是一幅鸳鸯戏水图,不禁眉心微跳,轻叹道:倒是弄巧成拙了。
他转而又细细品味阿九所言,隐隐猜到些什么。
不自量力的人总是喜欢承诺无法达成的事。
连一百两都难赚到竟还妄想一千两。
忽然。
门外响起云容的声音:“公子,李管事吩咐奴婢给您送胃疾汤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