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景不以为意道，“宁兄，这黄毛狗差不多都长这样。”
王少逸收了扇子，笑道，“宁兄可是家里也有人养狗？”
宁子鸣点了点头，恍然道，“宁竹鸣养了条黄毛狗。”
顿了下，眉宇间带了些思量，轻轻摇了摇头，“不过，他养的那条狗似乎更壮一些。况且他都没出来相认，估摸是本世子想多了。”
言罢，他眼睛飘向二楼，只见夏宏文正倚靠在栏杆上，浅浅勾着唇角，迎上他的目光对他轻蔑一笑，露出了一副看“蠢货”的神情。
宁子鸣顿时气得脑袋冒烟，涨红着脸，冲夏宏文猛挥了挥拳头。
张景拉了拉他袖子，小声道，“宁兄不必此时同他计较，如今他们御龙直可正深受陛下器重。”
嗤笑一声，讥讽道，“不过么，这两国比试之后，若是他们输了那可就变成过街老鼠人人喊打了。”
王少逸也道，“张兄说得有理，宁兄你且等着瞧。”
宁子鸣努努嘴：“那你们说他们会输么？”
张景食指放在唇间嘘了一声，低声道，
“我听我爹说，武试方面，西夷那边今年派来的可都是个顶个的高手，比之去年更甚，你说去年都输了，今年能逃得过么？
“另外，文试方面，西夷今年想来也是万里挑一，可反观咱们大辰这边，我可听说李学官可是到现在都还在为人选发愁呢。”
他们三人这边正说着，听得周围哄闹声不断响起，三人循声望去。
只见台上的那只黄毛狗嘴里叼着一个酒壶，前面放着一个个酒杯，它两只前爪费力地抓稳酒壶使其向下倾斜，酒水顺着壶嘴流入酒杯中。
很快第一个酒杯被倒满了。
云容伸出一只爪指了指那杯酒，冲雷爷汪汪两声，接着转头看向赵姝飞。
[这倒酒的技能狗狗我可是练习了好久呢。]
[这第一杯酒当然得孝敬榜一大哥了，谁让他出的银子最多呢。]
宁竹鸣听着心里很不是滋味，兀自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还未等他举杯，云容的心声又忽而涌入。
[要是清醒哥能顺利找到我的话，狗狗我就勉为其难给他倒杯茶吧。]
[谁让他有胃病不能喝酒呢。]
火气尚未燃起，就已被别的情绪取代，一丝莫名的喜悦在他心口晕开，拂起层层细浪。
宁竹鸣移开了酒杯，端起茶盏酌了一口，嘴角不知不觉地扬了起来。
另一边。
赵姝飞接受到云容的暗示，吩咐人将酒杯送到雷爷桌上，灿然笑道，“雷爷，这可是如意特地孝敬您的，还请雷爷赏脸。”
雷爷闻言心中十分受用，冁然而笑，“如意小狗甚得我心。”
话罢，举起酒杯，仰头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夏宏文转身走到桌边撩起衣袍坐下，看着桌上斟满的一杯酒，开颜一笑，“竹鸣可是特意为我倒的？”
宁竹鸣眉眼淡淡，“你说是那便是。”
夏宏文懒洋洋哼笑一声，端起酒杯饮了一口，拖长了音道：“世风日下，狗心不古啊——”
宁竹鸣微微蹙眉。
夏宏文轻敲桌几，斜瞟了小狗一眼，忍不住笑道，
“你是不知道，那如意小狗可贪财了。昨儿它眼睛一动不动地，直愣愣盯着雷爷那一百两，盯了好一会，口水都快流下来了呢。”
宁竹鸣长睫动了动，噙着浅笑道，“她向来如此。”
夏宏文闻言眸中闪过一丝异色，还未细想，忽然听到下面赵姝飞的说话声响起，
“今儿爷们可随意向如意提问，若是如意答不上或表演得让爷不满意，如意自罚一杯。若是如意答了上来，爷们就随意给点赏银，如何？”
夏宏文忙起身，拍掌应和道，“好！小爷我可还没见过醉犬呢。”
[又是你这个讨人厌的家伙！]
[狗狗我没点本事哪敢出来混。想看醉犬，没门儿。]
[不过，这酒闻起来倒还不错，只是比我上次请范叔喝的二锅头还是差了一点。]
[要是能完成这次的任务，就给范叔整一瓶更好的酒。]
宁竹鸣垂目凝视茶杯，面上一片冷淡，心中却有个声音冒着酸味：对范叔倒是惦念。
他心思微转，想到她突然出现的物品，这是不是意味着她完成任务会有相应的奖励？
那她这次的任务又是什么呢？
宁竹鸣这边正想着，突闻一楼大堂一阵闹哄哄。
他侧目而望，隐约可见张景注视着台上的小狗，眼含嘲讽，昂首道，
“本公子这儿倒是有一道题，就是不知道如意小狗能不能解出，若是能，本公子愿赏一百两。若是不能，这小狗就要将整壶的酒喝下去，可否？”
赵姝飞心慌一瞬，瞳孔微缩，下意识转视云容，云容冲她略点了点头。
接着，赵姝飞对张景说道：“就如张公子所说。”
张景冷嗤一声，语气缓慢，“今有诗书百卷，每卷有诗一百二十首。问此书有诗几何？”
这话一出，众人俱大吃一惊，愕然相顾，这......这哪是一条狗能解答的？
赵姝飞倒吸一口凉气，转眸见云容往后台蹿去，她的嘴微微张开，一时不知所措，僵立在原地。
“如意小狗可是逃了？”
“哈哈，这狗倒是好玩，竟然躲起来了。”
“有趣，有趣，倒不知这赵姝飞如何收场。”
赵姝飞稳了稳心神，强颜欢笑道，“张公子，如意毕竟只是一条狗，您这问题它恐难以回答。要不这样，让如意给您表演一些它擅长的。不知您意下如何？”
雷爷立身接过话，“张景，赵姑娘所言不差，你也莫要强人所难。”
张景挑眉道，“雷爷这话不对，一条狗而已，何谈‘强人所难’？况且，赵姑娘刚才不是一口答应了么？怎么？如今却是想反悔？原来这采春楼竟是这样对待客人的。”
宁子鸣拍桌嚷道，“这采春楼还要不要做生意了？如此出尔反尔，依本世子看，倒不如让教坊司将这儿的姑娘都送去军营算了。”
有好事者也跟着喧哗，“就是，就是。”
“没本事就别夸下海口。”
“小爷看这狗就是个孬种，临难退缩，枉小爷昨儿还觉得它聪明厉害，真是瞎了眼了。”
萧昱手臂微微用力，拧着眉头，目不斜视地看着下面的红杏，眼风一转，怒扫过宁子鸣，用力压制住想要揍人的欲望。
夏宏文攥住他的手，低语道，“切忌冲动，静观其变。”
宁竹鸣将众人的神色看在眼里，冷眸半眯，不紧不慢道，“放心，她从不轻言放弃、枉顾他人。”
不然，她明明可以在高进身亡、李婉昏迷之际，轻而易举地逃脱，可她却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