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这个词在村里都是用来称呼大龄女青年的,常巧之摸了摸自己的脸,震惊不已,“我看着有这么老吗?”
陈氏牵着小娃娃的手,温柔道:“五丫,这是二姐啊!”
五丫怯生生地躲在亲娘身后,这个二姐从来没见过啊。
常巧之伸手揉着她的脑袋,“一下长这么大了,算算我是好久没回来,她哪里记得。”
陈氏赔笑道:“都是亲姐妹,相处一会儿就熟悉了,她这会儿正调皮呢,你可别嫌她淘。”
理解,正是人生第一个叛逆期,“怎么会呢?”常巧之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瓜子,见众人都离开了,这才又说道:“你们这么多人说啥呢,还挺热闹的。”
陈氏这才叹道:“你一向主意大,现在身份也高贵,婚事却不知道是谁做主啊?”
“好端端说我的婚事干嘛?”常巧之这辈子压根儿就没打算嫁人,自己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生活不好嘛,干嘛要给自己找罪受呢。
陈氏笑道:“她们哪敢说县主的婚事啊,主要是给三丫找婆家呢,如今也有好些大财主派媒人说亲呢,只是你还没出门子,她的婚事就不好办。”
都说长幼有序,姐姐没出嫁,妹妹就先出门子,这在村里是件极羞耻的事。
更何况常家只有五朵金花,到时候送妹出嫁的事,只能落到常巧之头上,按照时下“姐送妹,穷几辈”的说法,她没成亲,三丫自然不能越过她去议亲。
常巧之淡淡道:“我的婚事就不用你们操心了,三丫也大了,有好的人家可以先相看着,咦?三丫人呢?”
“许是大姑娘脸皮薄,估计躲在柴房呢。”
常巧之脚步轻轻地走进柴房,正见三丫偷偷地把银子揣进怀里,“哈~打劫!”
三丫吓了一跳,见到是她,这才拍拍胸口轻松一笑,“吓死我了,她们走啦 ?”
“走了,你烦她们给你说亲吗?”
三丫也长大了,对事物有自己的看法,“什么给我议亲,还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这是想攀高枝呢。”
“这对你来说也是一件好事,至少可以嫁给高门大户,不用当贫家妻,富家妾的。”
从古至今,向来都是高门嫁女,低门娶妇,一个山野村姑能嫁到城里当正头娘子,可以算是人生赢家了。
三丫哼了一声,“你以为她们今天来干嘛,都是给自己娘家找媳妇呢。”
都知道娶不到县主,就把主意打到县主的妹妹头上,一样拉近了关系,以后不管是商业合作,还是科举仕途上都有助益。
常巧之挠了挠头,没想到自己竟给三丫带来那么大的麻烦,本来正常议亲倒无所谓,但如今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小九九,她们也很难分清哪个是真心,哪个是假意。
“那你挖银子想干嘛?逃跑?”
常三丫现在脾气见涨了,当即说道:“我烦死她们一天天打量我的眼神,又不是肉骨头,一个个闻着味就过来了。”
她一把抱着常巧之,“二姐带我走吧,我啥都会做,我也可以当马脚子的,哪怕是当背夫也行,只要能离开这里!”
“可逃避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嘛,虽然你可以逃得了一时,但能逃得了一世吗?”
常三丫闷闷不乐,“那怎么办?难道我这辈子只有嫁人一个出路吗?”
“当然不是!”常巧之突然知道自己应该干什么了,“以前我曾答应送你去进学的,不求会作诗,但凡能明事理、通时务也是好事,但现在嘛,给咱们女人找一条出路才是最好的。”
实话实说,在青川村这么闭塞的小山村里,女人的日子很难熬。
在娘家常被认为是外人,从小就要做繁重的家务活,多花一文钱在女孩身上都感觉被别人占了大便宜。
待成亲时,心狠一些的娘家收到彩礼、聘礼,一文都带不到婆家去,而婆家却觉得儿媳妇是外人,是买回来的生育工具,一家子可劲欺侮。
多年的媳妇熬成婆,可不是一句简简单单的话,这背后是几十年的隐忍,在这样长期的折磨下,不少女人心里都有些变态,也开始搓磨儿媳妇。
不在沉默中死亡,就是在沉默中爆发,一代又一代,熬不住的媳妇都寻了短见,说来说去,还是出路不够多。
“我决定了,咱们搞一个作坊,专门安置村里的女人,”常巧之想了想,却一时没有好主意,“咱村里的女人会做什么?”
常三丫也学着她的模样掰着手指一一道来:“咱们都会纺织、做饭、刺绣、挑水、砍柴、洗衣服、喂鸡、喂猪……”
总之除了耕田、建房子等重体力活需要男人外,其他的事情女人都能做。
常巧之知道农家女都是多面手,但很多技能都没办法变现,比如说喂鸡、喂猪,没有抗生素很难进行工业化养殖,一旦发生疫病,家财万贯,带毛的不算,一夜之间就能亏得血本无归。
还有砍柴有专门的樵夫,这也算是重体力活,不适合女人干,另外洗衣服,除非是在大城市人口密集的地方有需求,其他小村镇都由家中的女人干了。
这么一看,也就是刺绣、做成衣、纺织还有一些搞头。
常巧之对三丫道:“此事交给我来办,至于你的婚姻大事,主要是你自己做主,有中意的给我说,你不满意就不成亲。”
成亲这种事肯定要讲缘份,总之,就是在对的时候,遇到对的人才行,绝对不将就。
三丫立马高兴了,“二姐真好!”
两姐妹正说笑着,却听见常良才推开院门回来,陈氏不满地问道:“怎地这么晚回来?一家子都在等你吃饭。”
“哎~别提了!”常良才唉声叹气道:“路上遇到娘了,非得给二丫定亲,据说是她娘家亲戚,论起来还是二丫的表哥呢。”
陈氏脸都抽抽了,“二丫的婚事,哪里是我们能做主的,那不都得听皇上的?”
“是啊!”常良才双手一摊,“跟娘说了,我也无能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