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学校,太阳渐渐落了,路经蓝球场,场上传来阵阵男生的喊叫声,球鞋急刹的“唧唧”声。一场激烈的篮球赛正在进行着。
夕阳斜射过来,篮架在地面拉长的影子落在穿梭着的队员身上,脸上。交错成明暗斑斓。
女生看到那个颀长而矫健的身影,在篮板下跃起身躯,扬起长臂,轻轻松松将一个从篮筐圈边沿坠落的篮球带上去。让篮球再度腾空,向着篮筐飞去。
进球。一阵喝彩夹杂一阵哀叹。
双方队员们转身离开篮球架,松弛地往回跑。一个个,长腿,高个儿。
球场边有女生站着观望,她们凑一起,亲亲热热,掩口说笑。目光飘向球场中男生身上。
女生没有停留,低着头,目不斜视,和肖笑言朝教学楼走去。
然而,心底却泛起一阵落寞。
一直以来,这一切都不属于她。热闹永远是别人的。
而她的世界,永远死水一滩。
突然感觉自己好渺小,好没存在感。
周五的晚自习,终于没被主科老师占用。
上课时间,英粟儿去了趟洗手间,绕了路,从三班后门经过,天热,后门大开着。
女生的余光瞥见那个男生坐在课室中间组最后一排。
他低垂着头,一缕长发垂下来,遮了眉眼,侧颜,高挺的鼻梁透着一种坚毅。
桌下一只篮球。男生用脚尖踩着那个篮球,在桌子下面来回滚动。
一支钢笔夹在食指和中指间无聊地摇晃,他并没写作业,倒像是在发呆。
他没看见她。
第二节自习课。
教室门口,杨八五歪斜着探进半个身子,压低嗓音:“英粟儿,英粟儿,出来一下。”
女生抬起头,怔怔看着门口的男生。
他向她招手,示意她出去。
女生犹疑片刻,将手中的水笔套上笔套放进文具盒,缓缓起身走了出去。
“什么事?”英粟儿问。
脑中有点乱,似猜到又不能肯定,一瞬大脑有点缺氧,反应迟钝。
“跟我走”男生说罢,转身就走,也不管女生是否跟上,或者他认为女生一定会跟着。
女生跟着男生穿过走廊,途经三班教室后门,英粟儿斜过眼梢扫了那个座位,空的。
心,徒地“突突突”跳了起来。
两人一前一后弯下楼梯,出了教学楼,然后再绕到教学楼侧面。
“那边。”杨八五朝教学楼侧面墙壁下递了递下巴,“有人等你。”
杨八五说完朝另一个方向去了。丢英粟儿独自站在那里。
她站在夜幕下,朝那个方向看去。
黑暗中,墙角下蹲着个男生,看身形自然是凌维,只能是凌维。
女生踌躇片刻,慢慢走过去。
男生见女生走近,站了起来。
女孩走到墙边,转身背靠墙而站,双手背在身后。心,紧张到无法呼吸。
天黑透,没有月亮,夜空中繁星点点。
少男和少女保持着距离,并排背靠墙壁站了好一会,沉默令人局促不安。
终于,凌维转过身,斜靠着墙开口,说:“你不是喜欢练武术吗?明天周六,晚上到我家,我放武功片给你看。”
“谁说我喜欢练武术?”
“不喜欢你参加武术队?”
“不是武术队,是体操班,被学校挑去的。”
“我说呢,看你弱不禁风,也不像练过武术的。”凌维如此说着,想起他拦腰截住女生时,臂弯里,女孩的身体柔软无骨。
英粟儿开始放轻松,笑了一下:“我就会劈叉,还只会竖叉,横叉都不会。”
“练这么多年了,有这么笨?”
“不是笨,是怕吃苦,怕痛。”
男生斜勾了一下嘴角:“教练怎么不开除你?”
“不用他开除,我自己退出来了。”英粟儿轻轻一笑,“我连空翻都不敢,顶多会侧手翻。”
男生摇摇头:“那明晚怎么说?”
英粟儿身体离开墙壁,转身面向凌维。
头顶上方是一扇教室窗户,里面在上晚自习,很安静。
微风拂面,也许是因为黑暗,英粟儿胆子大了些,她仰起脸看着凌维,却发现,嚣张跋扈的凌维此刻却低着头,垂着眼帘和她低声说话。
头顶上方的窗户里射出灯光。映在他头顶。
光影下,凌维一直未抬过头,额前头发耷拉下来,他的脸的上半部掩映在阴影里。
英粟儿看不到他的眉眼,她只看到他的嘴唇,柔和漂亮的,有着与他冷冽倨傲,邪痞的气质不一样的温存。
这是凌维第一次正式约英粟儿说话。
见英粟儿不语,知道她犹豫不决。
凌维又说:“你们班瞿阳也去,是她叫我约你的,他们在那边。”
英粟儿朝不远处的树下看去,几个黑影在那边说话,瞿阳清脆的笑声在风中飘过来。
杨八五追求瞿阳,追得大张旗鼓,无人不知。
自从瞿阳寒假时参加了篮球培训,杨八五这个学期越发活跃在篮板下,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大家都看得很明白,只要瞿阳在的地方就有他。
如果有人起哄,把他们两人牵扯在一起,杨八五自然暗喜,而瞿阳却脸都气歪了。
她骂他八字眉,死胖子,一坨屎。
杨八五的献媚于瞿阳来说是极大的侮辱。瞿阳一直觉得和杨八五扯上关系是降低了她的身份。
而在这样的夜晚,他们却逃自习课在外面说笑。
“去吧,好吗?明天晚上。”凌维说。
自从黑板刷袭击瞿阳之后,杨剑老师通知两家妈妈来过学校。
结果都是熟人,掰扯,道歉全免,直接握手言和,各家女儿自打五十大板。
英粟儿妈妈却笑笑说:“小娃娃嘛,存在什么欺负,你不理我,我不理你是常事,几天不好了,几天又好了。”
瞿阳的妈妈说:“没事,没事,我家阳阳脾气爆,但心大,过了就没事了。”
也是,小孩子在一起 不就是吵吵闹闹,合合分分。
事情也就不了了之。
而瞿阳和英粟儿虽然互不理睬,但也是很长时间井水不犯河水了。
英粟儿在打架事件中占了上风,时间久了,也就恨不上瞿阳了。
见瞿阳主动求和,被孤立的滋味也不好受,所以点点头:“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