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风如凶猛的野兽一般,咆哮着、怒吼着,它肆意地在校园的每一个角落里凌厉地穿梭着,扫荡着,卷席着。仿佛要将这所学校吞噬殆尽。
操场上的学生们惊慌失措尖叫着,纷纷奔向教学楼,躲避这场突如其来的风暴。
校园里顿时变得空空荡荡,只剩下风声和雨声交织在一起,构成一幅凄凉的画卷。
如同天漏了似的,大雨铺天盖地从天空中倾泻下来,“哗拉拉——”雨幕汇成一道巨大的瀑布,整个世界迷潆一片,混沌一片。
柔弱的小花小草,早已在风雨中颤栗不已,它们屈服于大自然的力量,无力抵抗。
三个失魂落魄的女生不知如何回到教学楼的。
她们面色苍白,眼神空洞,仿佛失去了灵魂一般。
又挨过一节课后。
她们聚在过道护栏边,看着肆虐的狂风骤雨。
三个女生两眼发直,又怕又惊,双腿不听使唤,像是筛糠一样地颤抖着。
不少学生遭遇暴雨袭击,大家都狼狈,也就没有特别留意到这三个女生的异常表现。
心中有鬼,谁也不敢开口说话,惶惶不可终日。
她们选择沉默,彼此之间保持着一种诡异的默契,这种沉默让她们感到惶恐不安,仿佛末日即将来临。
同时,她们的脑海中不断浮现出英粟儿下坠的身影:英粟儿死了,摔死了。
这个事实让她们无法接受,更让她们陷入了无尽的恐惧与自责之中。
过于担忧焦急的胖大庆,终于沉不住气开口了:“要不……去看看?”
另外两人内心七上八下,没了主意,都不吭气。
“去告诉老师。”胖大庆害怕得欲哭出来。
“我们会被抓的。”徐妮颤抖着声音说。
“她不会死吧,她不可能死,去看看。”胖大庆央求着,“要不,告诉冬旭?他会去找。”
“不行,不能害他,他不行,不能把他拉进来。他不行,不行。”瞿阳立马反对,惊慌得语无伦次。
“凌维?”两个女生几乎异口同声,四目相对,又一道看向瞿阳。
三个女生相互对望一阵,又看向三班教室方向,仿佛看到了救命草。
“放学,放学的时候,等同学们走得差不多,去找凌维。”瞿阳拿定了主意。
瞿阳眼睛一亮,对啊,凌维!她们怎么就没想到呢!
凌维虽然也才是初三学生,但他比同龄人成熟老练得多,而且见过世面也很有胆识。如果告诉他这件事,说不定能帮上忙。
何况,他不是说英粟儿是他女朋友吗?
“你和他不熟,他好像也不理你呀?”徐妮惴惴不安看着瞿阳,小心说。
瞿阳:“杨八五,找杨八五。”
教室里,瞿阳撑着发软的双腿挪到杨八五桌旁,她的脸色苍白,额头上冒着冷汗。
“杨八五,有点事找凌维,我们……放学后你找他来,我们在这里……教室里等他。”瞿阳竭力压住声音的颤抖。艰难地说。
杨八五愣愣看着瞿阳,见她状态非常糟糕,像是生了重病一样,面色难看,说话也结结巴巴。
杨八五心中虽然觉得疑惑,但不便多问,只是顺从地点了点头。
瞿阳转身走了几步,突然又回身对杨八五说:“等同学走了差不多你再叫他来。”
说完,形色匆匆离开了教室。
杨八五看着女生离去的背影,心里嘀咕:“神神秘秘,搞什么鬼?”
放学,杨八五去三班找到凌威,安安随后也来到三班,杨八五转告了瞿阳的话,几人磨蹭到学生们都走了才来到一班。
教室里没多余的人,瞿阳红着眼圈战战兢兢跟凌维一五一十说着。
凌维一直俯首默默听着,脸色越来越阴沉,越来越苍白。
杨八五颤着手递过一支烟,并凑过去帮他点火,点了好几下才点着。
凌维狠狠深吸一口烟,嘴唇和捏烟的手都微微颤抖。
胖大庆捂着眼睛,压着嗓子嘤嘤哭。
凌维直楞着猩红暴戾的双眼,一转身大步离开教室,直奔“后街死角”去了。
他们三男三女来到“后街死角。”
那里空空无人。破楼废墟,杂草枯叶,苍天大树,不见天日,四周万籁俱静。
“落在哪里?”凌维嗓音暗沉沙哑,谁也不看,咬着腮帮,面如冰冻。
胖大庆上前一步带着哭音,手一指:“这里。”
说着,又呜呜咽咽哭起来。
凌维蹲下去,单膝跪地,低头抚摸着那一片英粟儿坠落的地方。
他用手掌按了按落叶,轻轻呼出一口气。
抬眼间忽然就发现了坟茔一般的桉树叶小包。他走过去复又蹲下,用手掌扒开叶子,再刨了几下,便见露出的本子一角。
这时,那几人也围拢来。
凌维拎着本子角抽出本子。
潮湿的。他翻开看到一页纸上被雨水模糊的字迹,他看了又看。然后站起身。
“就为这个本子?”他鄙夷地斜视着瞿阳。伸手将本子递到瞿阳眼皮下。
瞿阳用颤抖的手接过本子:
“全是魔鬼!全是魔鬼!梦魇将我吞没,痛苦令我沉沦,只有你的出现才能解救我。你在哪?你在做什么?我需要你!快救救我!!”
她往后翻翻,没有了,就这一页写了字。
她又看一遍,抬头怒视着徐妮,声音一下提高:“你不是说是写给冬旭的情书吗?”
徐妮张大嘴怔了一下:“啊,是啊。”
“有冬旭两个字吗?有提到冬旭吗?”
徐妮张口结舌。
瞿阳愤怒地将本子狠狠甩到徐妮脸上,潮湿的本子,连水带泥砸在徐妮脸上。
“上去。”凌维对所有人冷冷说,转身率先进了旧楼。
一行几人上到三楼,站在英粟儿坠楼起始的地方。
时近暮色,桉树林渐渐晦暗落寞,几抹悲凉。
凌维又燃起一支烟,低头吸着,烟雾袅绕,男生冷峻的脸在烟霾中若隐若现。
他冷沉而低哑着声音,说:“怎么下去的?”
瞿阳小心谨慎看着凌维,开始说,指指点点,尽量还原真相。
“是她自己倒下去的,不是我们……”
徐妮话还没说完,一个烟头“啪”的一下弹将过来,直击她下眼睑。
“啊——”徐妮惨叫一声,双手捂住了脸。呼天抢地干嚎起来。
“推下去!”凌维阴狠,冷酷的眼眸盯着前方桉树林。咬着后牙槽。
杨八五和安安面面相觑,又转眼朝着凌维投去不解的目光。
“英粟儿经历过的,让她们体验。”
男生的声音冰冷彻骨,每个字都携带着一股令人不寒而栗的狠劲。
安安领悟。朝杨八五使了个眼色。
两男生一步步走向女生。
瞿阳定定站着,眼泪滴滴答答落下来。
徐妮嚎啕大哭:“不敢了,再不敢了,我们没推她……”
凌维又点起一支烟。沉默不语。
杨八五拦腰抱起徐妮放上围栏台,一手掐着后脖颈按下去,一手搂着腿往上掀,将她倒吊到围栏外,让安安勒着住她的双脚。
徐妮不敢使劲挣扎,掌心撑着围栏外墙,墙面多年风吹日晒,没了墙皮,裸露着泥土和碎石。徐妮手心都搓破了。
她直直倒吊在墙外,大脑充血, 她甚至想到,安安一松手,她就直插下去,她仿佛看见血肉模糊的自己。
徐妮倒挂在那里,双手指尖死死扣着墙,像极了倒挂墙壁上的壁虎。
她恐惧到了极点,紧闭双眼,哀嚎着求饶。
杨八五走近瞿阳,偏过头看了看凌维冷冰不近人情的面部表情,对瞿阳轻声说:“对不起了。”双手从后面托着瞿阳的腰肢把她送到围栏台上面。
杨八五左臂绕过瞿阳的腰身扣在墙外台沿,右扒着瞿阳的肩膀,只让她面朝下面伏在围栏台上。
瞿阳咬紧嘴唇,面朝地面趴着,她看着黑洞般的阴森恐怖的下面,那么高,高得心都悬起来悠着,仿佛要被吞噬,令人绝望。
她脑中闪现着英粟儿坠落下去的身影:她张着双臂,面朝她们,像件衣服一样飘下去飘下去……重重砸在地面,一动不动,没有了生命迹象……
世界都静止了。
瞿阳泪水跟短了线的珠子,扑簌簌下落,她强烈地哽咽起来:“我只希望她活着……”
杨八五一手圈着她的背,一手挽着她肩,不像要把她推下去,倒像是在救一个要跳楼者。
杨八五俯身对她耳语:“早跟你说过不要招惹她,不要招惹她。老大的女人。”
“我也不想……”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凌维抽完一支烟又接着抽完第二支烟,拇指食指掐着烟蒂砸在地上,一言不发,转身离开废墟楼。
神惶神恐的胖大庆一直紧贴着教室一面墙壁,大气不敢出,她毫无存在感。
凌维一走,杨八五赶快把瞿阳扯起来,扶了站好,又去帮安安将几乎哭到断气的徐妮拖上来。
瞿阳冰冷着脸僵在那里,泪水风干在脸上,脸上一道道白色盐渍。
徐妮被拖上来就跟烂泥一样摊在地上,就剩半条命了。
晚自习后,肖笑言去了一趟英粟儿家,三个男生跟在后面。
肖笑言从英粟儿家出来,在楼下对他们说:“英粟儿妈妈说,英粟儿在她妈下班之前就提早回家睡下了。可能淋了雨吧,身体有些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