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丽和姚兰花跟着何志鹏坐上了大客车出发去禹州市,也不用转车,直接就到了火车站内部停车场。
禹州市到羊城火车要十几个小时,何志鹏心疼姚兰花,就买了硬卧车票。
黄丽自然也要了硬卧,反正她要和姚兰花在一起,谁也不能把她们分开。
进了车厢,何志鹏给姚兰花挑了下铺,而黄丽则要了中铺。
火车上的人员太复杂,小偷也多,两人就把身份证和现金给了何志鹏,身上就带了点零钱。
何志鹏是乘务长,把她们送到车厢后就忙去了,反复叮嘱她们不要随便相信人,也不要接别人给的食物。
“哐当,哐当……”绿皮火车缓缓行驶,带着梦想和期待奔向远方。
这么多年来,黄丽还是第一次坐火车,她心里还挺激动的,也没急着去床上躺着,而是坐在窗边的椅子上看着夜景。
同样激动的还有姚兰花,她幻想着自己进回来的服装被集市上的人们疯抢,大把大把的钞票飞进她的荷包,想着想着就笑出了声。
黄丽和姚兰花说悄悄话:“这是我第一次坐火车,也是第一次去这么远的地方。”
姚兰花眨眨眼,羞涩的说道:“其实,我也是第一次来坐火车。”
黄丽看着她眼神里闪着讶异,何志鹏跑这条线那么多年,都没想过带姚兰花出去转转的吗?
姚兰花笑了一下,她还是挺在意自家男人的形象的,替他解释道:“他工作忙,我也要带孩子,还要上班。再说那时候羊城也没什么好玩的,我就不愿意去。”
女人有了孩子以后好像就被绑住了,去哪里都不放心。
黄丽眨眨眼睛,她突然发觉自己今天走得好像太干脆了些,现在心里一点儿不舍的依恋都没有。
这个时间段去羊城的人还不算太多,当然,也可能是因为她们买的是硬卧车票的原因,反正现在这个车厢里只有一半人。
两个女人兴致勃勃地坐了三个小时,直到困意上头,这才回到自己的床铺上休息。
黄丽迷迷糊糊地睡着了,也不知道睡了多久,被一声尖叫吵醒。
姚兰花真是感到一肚子火。
她睡觉睡得好好的,迷迷糊糊中觉得脚被人摸了一把,又被人压到了脚,一下子就被惊醒了。
她发现有个四五十岁的男人正挤在她的脚边,姚兰花本来就是个火爆脾气,当即就大喊:“你干什么?”
男人一脸的轻蔑,不客气地说道:“我坐坐,怎么了?”
姚兰花简直气得要命,“你眼睛瞎了啊?你坐老娘脚上了!起开。”
男人脸色变得暧昧起来,嘴里轻佻地说:“被我压着舒服吗?是不是很舒服?”
暴脾气的姚兰花什么时候被人这么调戏过,双腿猛地用力抽出来,正当男人以为她会忍气吞声时,猛地被姚兰花一踹,整个人就滑到地上去了。
“啊哈哈哈……”隔壁空间里的人看着这一幕就开始哄笑起来,整个车厢顿时沸腾了。
男人可能觉得自己吃了亏,脸色立马变了,凶狠地爬起来。
正在这时,黄丽从中铺慢悠悠地爬下来,打断了这剑拔弩张的时刻。
男人看着她从中铺爬下来,又见她从下铺的底下掏出个袋子来,再看着她拿出两瓶瓶装汽水,分了一瓶给姚兰花,这才反应过来两人认识。
黄丽单手掂着汽水,警惕地对着男人说:“你想干什么?现在可是法治社会,抢劫罪和故意伤害罪都不轻,你想坐牢?”
男人脸色变了变,他只是想占占便宜而已,哪里就有这么严重了?
姚兰花手里拿着汽水瓶,眼神里带着跃跃欲试,似乎是在考虑先砸哪里伤害性更大。
几人的冲突很快就引来了乘警的注意,一个高大个满身肌肉的乘警走了过来,发现人群中心的姚兰花,立马就紧张起来。
“别围观,请各位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去。”
“嫂子,怎么了?你有什么问题就来找我们,我们一定会保护乘客的合法权益。”
男人也是个窝里横,见乘警来了立马就变脸了,“没事没事,一点儿小误会而已,我马上就下车了。”
男人捡起鞋子穿好,乖乖地坐到一边的座位上。
乘警不动声色地瞪他一眼,又笑嘻嘻地提醒大家:“都看好自己的行李啊,别拿错了。”
姚兰花看着男人,又看看手里的汽水,有点遗憾。
这龟孙子要是敢动手,她一定能揍得他妈都不认识。
闹了这么一场,黄丽和姚兰花都没心思睡觉了,两人坐在铺位上靠着休息。
火车到了一个小站,黄丽发现男人不在座位上了,这才放下心来。
何志鹏过来了一趟,他才听说这里发生的事,心里头着急得不行,他坐到姚兰花身边和她说悄悄话:“火车上的人员混杂,素质良莠不齐,你别和人起冲突,遇到事了就去乘务室找小勇他们。”
小勇就是刚才那个又高又壮的乘警。
姚兰花乖乖应了。
她又没主动起冲突,那个傻男人偷摸她的脚,这么恶心,她还遗憾没能打他一顿呢!
姐妹俩提着小包去餐车吃饭,姚兰花看了盒饭一眼,一边吐槽一边吃,这么贵还这么难吃,真是糟蹋粮食了。
两人吃完饭,又在餐车休息了一会儿才回车厢。
从出发到现在已经九个小时了,新鲜劲儿早过了,两人都有些蔫蔫的,提不起精神来。
姚兰花发现过道上站着一个个子矮小的中年女人,身体瘦弱,脸色惨白,一条腿轻微蜷缩着,稍微有些落魄。
她拖着一个大大的蛇皮袋和两袋子行李,她够不到行李架,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看向姚兰花和黄丽。
姚兰花一向热心助人,看到这情形哪还能袖手旁观呢,该展现一个华夏女人在外的素质的时候了,撸起袖子上手就要帮她把行李放上去。
不过,蛇皮口袋太沉了,她没能举得起来。
黄丽在一边搭把手,两人齐心协力把东西塞进了行李架上。
东西放好以后,女人没急着休息,而是拉着姚兰花聊天。
她说她是湘省人,这次是去羊城看望女儿的,她女儿在羊城火车站附近的一家宾馆当总管,可以免费安排入住。
姚兰花刚开始还听的津津有味的,免费这俩字一出,她就不太相信了。
这世上哪来免费的东西?当她是傻瓜呢!
对面中铺是个略微腼腆的女孩,扎着两条麻花辫,看起来特别朴实。
她开始插话,她说她这是第一次出门,要去羊城她姑姑家,她姑姑给她介绍了一份工作。
黄丽很少回答,只是静静听着,她看着那个中年妇女和小姑娘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她们俩好似不熟,但又能一唱一和的,配合得十分默契。
聊了几个小时,看姚兰花和黄丽实在不爱回话,中年女人就去隔壁空间拉呱了,年轻姑娘去了另一个车厢,没一会儿也回到了隔壁空间。
没多久,隔壁空间的两个年轻姑娘的基本信息被她们俩套得差不多了。
火车快要到站时,何志鹏过来了一趟,让她们俩跟着他一起出站,别跟不认识的人一起走。
“呜……”随着火车进站,十七个小时的旅程终于结束了。
中年女人对着姚兰花和黄丽说:“姑娘,我腿不好,待会你们能帮我把行李搬下火车吗?”
麻花辫姑娘拍着胸脯回道:“当然没问题了,大姐。两位姐姐人美心善,一定会乐于助人的。”
姚兰花和黄丽默契地对视一眼,纷纷摇头,“不好意思哈,我们和你们不同行。”
隔壁空间的两个年轻姑娘听到了,眼神中带着不赞同,“大姐,我们帮你提,出门在外,谁还没个不方便的时候?乐于助人是中国传统美德。”
黄丽和姚兰花也不理睬她们,谁知道他们是不是一伙的?明哲保身才是真理。
两个年轻姑娘帮中年女人把行李提下了车,黄丽发现那个女人又说了什么,两个年轻姑娘又帮着提出站外。
黄丽心里有点慌,忙把这事儿告诉了何志鹏。
何志鹏和几个乘警互相使了眼色,其中的两人跟出去看看。
何志鹏对着她们两人说道:“出门在外千万不可轻易相信别人,有些拐卖妇女儿童的手段,就是以弱势群体骗取小姑娘的同情心,等你跟她一起去了,后面等待你的没准是两个壮汉的棍子。”
黄丽和姚兰花对视一眼,顿时只感到庆幸。
这外面的世界太可怕了!
现在是下午五点,何志鹏带着两人去了他常住的招待所,在火车上的十几个小时闷出了一身汗,黄丽只想痛痛快快洗个澡。
南平县要穿棉袄棉裤,这里却只穿打底衫加大衣就行,黄丽和姚兰花在车上最后两个小时就开始热得出汗。
洗完澡休息了一会儿,何志鹏就带着两人出去吃饭。
姚兰花没什么胃口,黄丽也不太饿,何志鹏神神秘秘地带着两人去了百年老字号早茶,点了一桌子小吃,还上了三杯凉茶。
何志鹏知道两人肯定喝不惯苦苦的凉茶,就给两人点了五花茶,自己则喝的甘四味。
姚兰花见他喝的和自己不同,好奇地尝了一口,苦得她差点喊出来。
吃完饭,看天色还早,三人又去周边逛逛。
何志鹏替特她们介绍当地特色建筑物——古老的骑楼。
骑楼是羊城传统的建筑风格,它们沿着街道两旁排列,为行人提供了遮阳避雨的地方。
他跑这条线二十年,眼看着这座城市发展到如今的繁荣富强的模样,一时间非常感慨。
羊城的街道上,车辆川流不息。除了常见的汽车和公交车,还有许多摩托车和自行车。
黄丽发誓,她这辈子没见过这么多自行车和摩托车。
几人又往前走了一段,商店的霓虹灯五颜六色的,商店里摆放着琳琅满目的商品,应有尽有。
黄丽和姚兰花被街头服装店里的衣服吸引住了目光,两人拉着手就进去了。
何志鹏正尽职尽责地向她们介绍建筑物,一回头,两个女人已经进了服装店,根本没听到他说话。
服装店门口摆放着三四个假人模特,其中一个模特身上穿的是纽扣牛仔长裙,另一个假人模特身上是个上身紫色下身碎花裙的两件套。
好看,但是南平县现在卖不了。她要是进裙子回去,得积压到明年春季了。
姚兰花则看上了黑色的外套,带点薄薄的棉,好看是好看,可是太薄了,拿回去也卖不动。
两人问了下价格,老板是个五六十岁的女人,见是两个穿着朴素,其中一个还包着头巾遮住了大半张脸的女人,嘴巴撇了撇,不耐烦地回答道:“一百八十蚊。”
黄丽听懂了她说数字,一百八十,连忙摇头,一条这样的裙子都要一百八十块,太贵了。
姚兰花又指着墙上的外套,“老板,这个多少钱?”
女老板听到她的口音,知道是外地人,语气更拽:“这个两百蚊。”
两百?姚兰花惊呼一声,这么贵?悦己的衣服质量那么好,还是羽绒服也才两三百,她这衣服款式不突出,质量也见不得多好,鬼才会买!
老板娘不高兴地嚷道:“我呢度都系呢个价,穷鬼唔好睇。”
(我这里都是这个价格,穷鬼就别来看。)
这话让刚进来的何志鹏听到了,他脸色沉了下来,不客气地怼回去:“真正有钱嘅人边个会嚟呢个市场卖衫,都系卖楼卖地啦,你开门做生意态度咁差,边个想买你嘅嘢?把口积啲德啦!”
(真正有钱人谁会来这里卖衣服,都是卖楼卖地。你开门做生意态度这么差,谁会来买你的东西?嘴上积点德吧!)
此话一出,把老板娘气的够呛,不过看他个子高大又会说本地话,她也就没敢继续嘲讽,只是小声地嘟嘟囔囔几句。
何志鹏怼完这么一句也没多纠缠,拉着姚兰花就往外走,姚兰花拉着黄丽,三人像一串糖葫芦似的,一骨碌就走远了。
本地人有点欺生,几人怕女老板想不通找人来欺负他们,再加上天色已晚,犯罪分子会更加猖獗,他们不敢耽误,赶忙回了招待所。
黄丽第一次一个人住招待所,心里有些慌,一晚上没怎么睡。
睡到半夜时,听到门外传来敲门声,吓得她拿着汽水瓶警戒,不过许是没听到人回应,敲门声响了几下就停止了。
黄丽也不敢开门查看,看门锁反锁着,干脆闭着眼睛缩在被子里假寐。
几个小时像几天那么漫长,等天刚蒙蒙亮,天色缓缓由暗转明时,黄丽的房门又被敲响了。
随着敲门声传来的还有姚兰花的声音:“妹子,醒了吗?我们该出发了。”
黄丽这才如释重负地提起小包,打开房门。
她和姚兰花对视一眼,两人都看到对方眼底下的乌青,同时噗呲一声笑出声来。
原来她也一晚上没睡好!
姚兰花和黄丽说话,“昨天半夜有个女的来敲门,我还以为是走错房间的旅客,我们家志鹏说这些女的是专门骗人的,谁开门谁就遭殃。”
果然,在经过一个房间时,看到一个男人蹲在地上嚎啕大哭,他来进货的钱全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