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枝去拿药箱回来,径直走到傅思明的房间。
“啪嗒!”
灯打开。
柔和的灯光瞬间照亮整个房间。
傅思明靠墙坐在地毯上,头发半干,衣服大敞。
衬衣里是交织缠绕的纱布,袖子被他卷起来,露出粗壮有力的手臂。
一条腿曲着靠在墙头,一条腿伸直。
他仰着脑袋,眼神懒散,像黑豹晒太阳的姿态,慵懒只是他的保护色,实则从未放松警惕!
他眼眸深邃,的嗓音低沉慵懒,磁性醇厚,隐隐带上了一丝犀利,语调放缓:
“枝枝,你来了。”
之前发现沈枝不怕狼后,他就不装了,经常露出像现在这样带攻击性的探索眼神。
但又很收敛隐晦,让人挑不出错。
他善于利用一切伪装!
沈枝清楚,在野外,善于伪装的蛇更危险!
傅思明其实什么都不用做,光是这种毒蛇善伪的气息,就已叫人心惊胆战!
让人本能地想逃离!
偏偏他还不自知,在旁边笨拙地挖了一个陷阱等着路过的猎人!
因为猎人白天掀他衣服。
醋性大,还记仇,吃一点亏都要变本加厉还回来!
沈枝见此场景,藏在药箱后面的左手腕抖了一下,一阵闷闷心慌感窜上心头。
明智的做法是转身就走,不要过去与他周旋。
可狼把猎人最重视的东西扔进他挖的坑里,那是他放的诱饵,她不能离开。
傅思明选择的诱饵就是他自己,是狼受伤的腿。
他把一条腿伸进陷阱里,慵懒地坐在坑外试探。
态度恶劣!
十分欠揍!
沈枝洞悉了他的目的,涌上来的愤怒暂且压下心头那丝不可言说的情愫。
不可以在恶狼面前露怯,否则会遭到他强势的反扑!
沈枝的目光快速从惊诧无措,迫切退避,变成了美目含怒,眼中仿佛燃烧起两簇小火苗。
傅思明仰头望过来,目光一愣。
沈枝生气了?
为什么?
不过他能应付……
“枝枝我刚洗完头,擦拭过身体,刚好你来换药,就不用穿衣服了。”
白天掀他衣服都不怕,他现在只是没扣扣子没问题吧?
傅思明温润的目光中藏着探究,眼睛一眨不眨落到沈枝身上。
沈枝眨了眨眼,扭过头蹲下不看他,从容地打开药箱。
她解开他的扣子目光只会停留在伤口,连他伤口旁的肌肉的都不会多看一眼。
现在猝不及防,全部尽收眼底!
他的神态,他的动作,他的眼神……
沈枝拿出一个新瓶子,声音如泠泠清水,轻缓平稳:
“我更改了创伤药的药方,应该不会那么痛了,你要用吗?”
傅思明的手倏然握在她手腕上,眸中闪过惊色。
他语气执拗犯犟,一字一顿:“我要最好的!”
沈枝突然更改药方不等于完善。
而是为疼痛让步,削减药效,退而求其次。
这是她的心血结晶!
让人痛的那个才是最完美的药方!
他不要残次品,他就要那个最好的!
傅思明很快松开手。
像是意识到自己的莽撞,略微移开一点目光,拽过旁边的软枕垫在身后。
沈枝的手有几分迟疑,最终把浅蓝色药瓶放回去,拿出深蓝色那瓶创伤药。
傅思明刚刚抓她手了,但他松得很快,她不跟他计较。
快些上完药,她要回去睡觉!
沈枝的目光不时扫过衣衫下的风光,在心里一遍遍提醒自己要专注,别分心。
他得不到回应,会自己放弃的。
不用管他!
只是,傅思明住进这个房间以后,好像冬夜里僻静的小木屋,突然闯入一个天外来物。
像一枚火球砸穿屋顶,在屋顶留下一个漏风的破洞,把木地板灼烧出一片漆黑。
整个屋里的水分被蒸发,空气染上丝丝燥热。
沈枝非常不适应。
这火球还在屋里到处滚,她想忽略都难。
沈枝轻轻解开傅思明身上的纱布。
与此同时,傅思明给自己垫好枕头、调整好坐姿。
他不安的眼神落到沈枝的手上,一会儿又黏在她脸上。
略带打量的目光和他本人一样,一点都不安分。
盯着她看能止疼吗?
沈枝手起手落,创伤药落下!
“嗯……”啊啊呃!
新添的这处伤口血肉被剜掉很大一块,伤得有些深。
创伤药落在上面,傅思明好像瞬间被一万根尖锥刺穿身体,腿蹬着地毯不断往后退。
沈枝连忙抓住他的手臂,跪压着他伸直的腿。
傅思明先前做好的心理建设,在这一刻通通失效!
他还是想逃避!
伤口的疼痛,不因人的意志转移。
人不会习惯伤痛,大脑的自我保护功能会让人暂时遗忘痛苦,但当痛苦再次降临,依然痛彻心扉。
他以为自己能够承受。
可实际上……
“哼……”唔——
他的心脏不受控制打着鼓,又急又快,额头和皮肤冒出很多细密的汗。
这些汗连成一条线,汇聚成一滴晶莹的汗珠,沿着皮肤表面流淌。
有的从他脸颊滴落,有的随着肌肉收缩皮肤汇聚……有的沿着皮肤轮廓滑下。
他的目光落在沈枝脸上,复杂的情绪汇聚在桃花眼中。
忽闪忽闪,好像会说话。
他整个人如同经脉寸寸断裂,血肉被灼烧融化,神经上扎满细针。
难以多忍受一秒!
沈枝知道,这种程度的疼痛非常人能忍受,更何况本就疼痛敏感的傅思明?
放大五感,会让他更加痛苦不堪!
他溢出唇齿闷哼声像猛兽压抑破碎的嘶吼,时刻敲击沈枝的耳膜,震得她心脏跟着加速。
“不要发出这种声音。”沈枝轻咽口水,提醒他。
“我很努力了,我……嗯……”他已经很努力地不发出声音了,可他忍不住。
沈枝的药太疼了,摧毁他的一切心理防线。
傅思明充满眷恋地看了一眼沈枝,收回目光。
沈枝似是没察觉,低头又轻轻呢喃了一遍:“傅思明,别发出这种声音……”
像之前那样喊叫,或者不发出声音她都能接受。
唯独这种,她不能忍受!
傅思明把炙烈目光投向她,心里一遍又一遍念着她的名字。
枝枝,枝枝,枝枝……
他的目光越来越炙热。
一滴汗顺着脸颊淌到下巴,又因为他仰着头流向喉结,在那里汇聚。
沈枝的余光不小心瞥见这一幕,手一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