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宴会上沈氏夫妇的热情让沈溪有些招架不住,她总感觉今天的宴席氛围怪怪的,他们对她的态度也是怪怪的。
这位初礼女士恨不得眼神都黏在她身上。沈溪走哪,她就会不远不近的跟着。有时候见沈溪看一个建筑看的久了。初礼适时上前,热情的给她介绍沈家的建筑布局。
她太热情了,以至于沈溪都遗忘了,这是一件很隐私的事情。
“这前面的有一个画廊,里面摆了很多我曾经画过的画。”
初礼想到了什么,脸色一僵,里面还有沈鹿那孩子画的一些画,她不想让小溪看见,于是她不动声色的转移了话题,
“这别墅的东面有一座小花园,那一块的花圃只种了一小块玫瑰,其他的……小溪猜猜是什么呀?”
趁着江辞换衣服的空隙,初礼恨不得立马认回来自己的孩子,但现在还不是时候,沈鹿的事情还没彻底解决,她不能给小溪以后回来的道路留有一丝的后患。
沈溪眉眼微动,看向初礼说的那片花田,黑漆漆的夜里,那一块没有灯光的照亮。沈溪眯着眼睛看不清,但她想,既然初礼女士是位风雅的女子,那种的必然是什么名贵的品种。
她揣测了一下,试探道,
“是君子兰吗?”
可君子兰也不是那样种在地里的呀!
初礼轻轻一笑摇摇头,云淡风轻道,
“不是君子兰,是大白菜。”
嗯? ?
白菜,是她想的那个水灵灵的大白菜?一口下去嘎嘣脆的大白菜?
这给沈溪一下子干懵了,现在有钱人家也开始流行种自己种菜的么?
初礼看着女儿微微发愣的眼睛,嘴巴无意识的张了张,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她捂着嘴抿唇笑着,她的女儿真的好可爱啊。
初礼的心从来没有哪天像这样舒展过,开心过,她的语气甚至都格外的欢悦,
“是不是想不到为什么会在玫瑰花田外种菜花?”
沈溪狠狠的点头了,她确实不理解有钱人的有些癖好,哪怕她现在有钱了,也依然理解不了。
比如,江辞喜欢晨跑完拉她起来一起逛……菜市场。
他真的超爱,逛菜市场 ! !
明明冰箱里的菜都已经吃不完了,甚至每天会有专门的人会送一专门的菜到家。
但他依然喜欢没事拉着她满菜市场,满超市的溜达。
每天有那股热情的劲儿,就好像有那个什么KpI没完成一样,雷打不动的要去。
第二天,要是再过去逛,甚至还会买和前几天一模一样的菜,甚至那些菜,别墅里还有! !
沈溪好心的提醒他,他会轻轻的哦一声,然后脸色淡定的放下那个菜,再拉着她走向下一个小菜摊旁。
再比如,她发现江渡小朋友十分爱喝气泡水。自从她开了先例,带着孩子没事扒拉着零食吃,就好像打通了孩子的任督二脉。有一次,沈溪去江渡小同学的房间无意间发现,床头有一个已经喝完了的气泡水。
为了不让他们猜到他喝了多少瓶,小江渡会自己偷偷攒下来瓶子自己拿出去卖,有一次还是江辞半夜回来,路过房间,发现小江渡在捣鼓他那些空瓶子。
有时候,小江渡甚至会偷偷藏起来。
然而,现在又来了一个初礼女士,一位热爱在自家花圃种菜的贵妇。
淦! ! !
沈溪忧伤的想着,难道有钱人的生活难道不应该是,今天参加这个盛典,明天走走那个红毯,后天坐着私人飞机飞到某某高级拍卖会的现场么?
又或者是在家品尝着咖啡,晒着太阳,优雅的翻着书看?
她的无厘头的思绪被打断。
“因为那些东西比花更有生命力。”
初礼的声音轻轻柔柔的响起。
她在沈溪眨巴着眼睛好奇的注视下,腼腆一笑,她的语调依旧和缓柔顺,脸上挂着笑,就像在说一件很有意思事情,
“因为我并不是一个合格的种花人,一般我种什么花,那个花就会死的很快。后来我就转个弯想着,要不然试一试种菜吧,我在春天开垦出了一块地,撒了一片的种子。果然,在夏季来临的时候,那些白菜都长势喜人。”
初礼说到这的时候,眼里闪着微微的萤光,语气里不乏对自己感到骄傲。
沈溪在一旁看着,也不自觉的流露出笑容。她觉得初礼女士好像是一位积极向上的人,也是一位善于分享生活的朋友。她说话语调很舒服,又恰到好处的有画面感,就像是在烈日炎炎的夏日,游荡在清凉的泳池里,浑身舒适。
……
不远处,
江辞单脚抵着,垂着脑袋看着灰白色地面,隐隐约约听见对面的女人传来清越的笑声。朦胧的灯光下映在他的脸上,削瘦的身影刻在灯光下,他的脸色迷糊不清。
她们相处的很融洽。
沈齐从不远处的拐角也慢悠悠的晃出来,看见是这个江家的小子一时间气不打一处来。
啧,这臭小子,居然就这样拐跑了他的女儿,外面关于他们的风风雨雨都是不太好的传闻。
“江辞,你喜欢沈溪那个小姑娘吗?”
“沈叔,溪溪是您的亲生女儿?”
江辞的声音很低,他没回答沈齐的话,反而不经意的转换了问法。
沈齐点了支香烟,夹在手上,他模模糊糊的嗯了一声,咔嚓一声,一丝火慢慢燃起,他缓缓的吸了一口,优雅的吐了个烟圈出来,灰色的烟雾缭绕在他的身旁。
“小子,你怎么看这个事儿?”
江辞不动声色的远离了他,躲开了烟雾,他眼睛都不眨一下,直接开口,
“溪溪不会认你们……大概吧。”
在沈齐死亡凝视下,他勉强的加上了后半句话。
沈齐起初听到的时候,夹着烟的手顿了顿,眼神一扫,目光悠长的看向那对母女手挽着手,肩并着肩走在一起,相处可谓是十分的融洽了。
他没好气的斜眼睨着这个臭小子,语调怏怏,
“你怎么知道小溪不会认我们,你难不成是她肚子里的蛔虫,哼。”
沈齐气不过,他只是想打探一下这个臭小子对小溪的态度,结果他直接来了这么一出,直接戳他的肺管子,说小溪根本不会认他们。
臭小子真不会说话,难怪他一直看这个小子不顺眼呢!
江辞又收回脚,单薄的背抵着墙,默默的离他又远了一些,但依旧没有走远,他诚恳的建议,“沈叔,小溪说抽烟的男人不长寿……她还说男人死的早,老婆改嫁的好。”
“咳咳咳,咳咳。”
一阵剧烈的咳嗽声响起,沈齐狠狠的拧着水龙头,鞠起一把凉水猛的往脸上一砸,但他吸进去的烟堵在胸口不上不下。他吐出烟气,咳了两声,两根手指轻轻的在空中点了点江辞。
沈齐的眼神冷冷的,夹杂着一丝恼怒,
“你小子,尽在我面前耍花招。”
江辞饶有兴致的站那里,看着沈叔话虽这么说,但依旧乖乖的的把烟盒收了起来。
他想,老婆的话果然管用,他老婆真聪明……
之后,
他等沈齐收好烟盒,又忽然猝不及防的开口了,
“沈叔当年是抛弃了溪溪是吗?”
江辞这句话给沈齐挖了个大坑,他没有询问沈齐的缘由,而是直接质疑。人的行为总是有根有据,一个人在放松的状态下,面临质疑毫不犹豫答出来的百分之九十都是真的,甚至换句话说,如果他犹豫了,说明接下来的答案不可靠。
“谁说我们丢掉了她, 她是我的小女儿,是我妻子最惦念的孩子,是我沈齐亲手送到育儿室的孩子。”
他哑着嗓子,“小子,你都不知道。溪溪生下来的时候是多么的爱笑,她笑的时候,白白嫩嫩的小脸上会有两个小酒窝,护士打她的屁股让她哭出声,她都对那位护士笑。”
他背过身子,声音有丝哽咽,
“就连把孩子推出来的医生都不停的夸她,还说她爱笑,以后一定是个运气不错的姑娘,结果……”
结果,天不遂人愿,
也或许是他们的缘分太浅薄了。
江辞闻言目光没有一丝波澜,他的目光扫向那边,其实他也猜到了沈家不是故意丢掉溪溪。
“溪溪对自己的父母不曾有过一丝怀念,沈叔她独立很久了。”
但他还是提前说了这一通话,因为足够的预防针他要打好。
如果到时候沈溪真的不愿意回到沈家,反而想过自己自在的日子,他会为她保驾护航一辈子,谁也别想搅了她往后的安宁。
沈齐自然也看懂了这个狼崽子的想法,他冷哼一声,当他真的是强盗不成,真的会按着溪溪来认他吗?
“先别说我,我想知道国外的悬赏是怎么回事?你在榜上我丝毫不意外,但为什么牵扯到了小溪,她的悬赏金甚至快越过了你。”
沈齐满脸肃穆,这个后生可畏的后辈,甚至不需要假以时日,他已经是金融界的翘楚。
但,沈齐就是看他不顺眼,越看越头疼,总感觉自己年轻的时候可比他好多了。
至少,他是一心一意的跟着初礼跑! !
结果现在,他女儿上了悬赏榜。
他都不知道该说是和这江家小子在一起久了,她的知名度变高了?都有人要买命了。
可惜了,这个人他已经在挖了,但凡是曾在黑市交易的人,多少都会留下蛛丝马迹。
无非到时候看,是那个人隐藏的好,还是他们挖的快的问题了。
沈齐的眼中闪过一丝冷意。
江辞听着沈齐说起这件事,他思考半晌,沉吟了一下,“这个悬赏的人是盗用用了其他人的身份进入了黑市的悬赏系统,这样子一看就是个老手。我在调查的那一天发现,他黑进了悬赏系统的那一天,悬赏系统甚至一度面临崩溃。”
“这个人恐怕是个玩网络的高手。”
沈齐嘴角牵起残忍歃血的笑,哪怕他带着的白边眼镜,也阻隔不了他褪去温和面具的冷酷。
“哦? 可真不巧,老子当年可不就是靠着互联网发家的么?”
沈齐可算是第一波在互联网起苗头的时候,趁着那阵子风,算是第一批吃上螃蟹的人了。
“沈叔的发家事迹晚辈也有所未闻,沈叔高见。”
江辞确实佩服沈齐,他是个鬼才,当年单枪匹马闯华尔街,一夜之间互联网炒比特币跟人比对投,硬生生在那帮鬼佬的手里拿走了几十亿的美金。直到现在,那个地方都有关于沈齐的传说。
现在兴盛的几个世家里,沈家的渊源最浅,但胜在实力雄厚,硬生生的闯到了世家的圈子里,把那些老牌的世家都给压下去了。
“我这有些关键的资料,沈叔可以作为参考,我这里也有黑客在查被盗身份人登记的时间和Ip。”
江辞撩起眼皮,没有话没说完,因为他看见了沈齐似乎不太在意这些。
“小子,这些都是最基础了,查了也没有多大的用处。”
江辞微微一笑,淡淡的摇了摇头,
“这些确实是最基础的,但可以顺着Ip查到他登录的地方,计算机的型号,也可以恢复他在登录地抹掉的监控。是人是鬼,到底要给我摘下他的帽子。”
沈齐意味不明的笑了笑,江辞处理事情的态度还是太温和了,这个人最好是在国外,届时,他命可由不得他了。
两个同样英俊的男人站在庄园的边缘,那里很快就站满人。
江辞闲散的站在那,古黄色的灯光,照在他对脸上,竟然衬出一番柔软,不同于他个性的冷硬。
其他世家的贵妇或者是公司的老板都各怀目的端着高脚杯朝他走了过去。
江辞冷冷的眼眸随意的扫了朝着周围扫了一眼,那些人就像是收到了某种信号,立马停下了脚步。
沈齐一直在旁边冷眼旁观着这一切,他不咸不淡的冷嗤一声,语调怪里怪气,
“小子,你市场还挺好?”
江辞眨眼,笑的矜贵且张扬,
“那是,要不溪溪怎么能看上我呢!”
沈齐没好气的别过眼,
呵,给点颜色就开染坊。
阴阳他两句,还给他骄傲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