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半柱香的功夫,襁褓中婴儿的皮肤已变得灰白。
柳氏脸上的血色瞬间消失殆尽,她惊恐地抱起自己的孩子,一边晃一边喊:“乖乖,你别吓娘,别吓娘啊!”
“姐姐竟……竟然生下了死胎!”赵姨娘指着柳氏怀里的孩子,往后退了半步,似也受到了惊吓。
王员外目眦欲裂,“不可能!怎么会是死胎?我刚刚明明听见我儿子的哭声了,那声音那么响亮,他嗓门那么大,一听就是个有力气的小子,怎么可能会是死胎!我的儿子!我的儿子啊!”
赵姨娘跑到床边,伸手探了探柳氏怀中孩子的鼻息,竟……竟真的一丝气息都没了!
她激动到手都在发抖,拼命地咬着后槽牙才没让自己笑出来。
真是上天助她!
“他……”柳氏眼眶蓄满泪水,想要问却又不敢问出口。
赵姨娘收回手,垂下眼帘摇了摇头,“姐姐,大少爷已经没有气息了,他走了!您还是把孩子交给下人,让下人去处置吧!”
柳氏说罢,便给自己的贴身丫鬟递了递眼色。
丫鬟立马走上前去抱柳氏的孩子,可柳氏根本不许任何人从她手中抢走孩子,她紧紧地护着自己的孩子,声泪俱下。
“不会的,不会的,你们骗我!你们都在骗我!”
上一秒还喜不自胜,下一秒就是晴天霹雳,王员外也接受不了这个结果,他一把抓住刘嬷嬷,怒吼道:“怎么回事?你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我夫人好好的怎么会生下死胎,一定是你害死了我儿子!”
“王员外,你冷静一点!”沈芫想挡住刘嬷嬷,却被王员外一掌推开。
刘嬷嬷被王员外拽得险些摔倒,但视线却一直定在柳氏怀中的孩子身上,苍老的面容紧紧绷着,似乎在思考什么。
正在这时,屋外传来门房的声音:“老爷,赵姨娘,城东王稳婆已请到!”
话落,王稳婆掀开门帘踏入屋内。
“孩子都没了,现在还要稳婆有什么用?打出去!打出去!”王员外此刻气得脸红脖子粗,心中怒火滔天,看谁都不爽。
赵姨娘却起身劝道:“王稳婆接生多年,很有经验,不如让她进来看看这孩子还能不能救!”
柳氏听见这话瞬间被点燃希望,“快将人请进来!请进来!”
王稳婆已走到床边,接收到赵姨娘眼底的讯息,她伸手将柳氏怀中的孩子抱了起来,然后掀开包被,拍了拍孩子的脚底。
她拍得很响,但柳氏的孩子却没有任何反应。
王稳婆又探了探柳氏孩子的鼻息,摸了摸柳氏孩子的体温,最后同赵姨娘一样轻轻摇了摇头。
“老爷,夫人,这孩子先天不足,应是早产,早产的孩子都不容易存活。若我能早点来到贵府,为夫人保胎,还能救下少爷,只可惜……”
王稳婆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这声叹息,对柳氏而言就像是地府判官用的惊堂木,震耳欲聋地砸在她心口,让她一瞬间浑身冰凉血液凝滞。
终于,她再也坚持不住,呕出一口鲜血,抱着自己的孩子放声大哭。
她成婚十载,盼着这个孩子盼了十载。好不容易得上天垂怜怀上了孩子,她不求男不求女,只求孩子能平平安安地生下来。
无论生下来的是什么,对她而言都是上天的恩赐。
可为什么她生下来的是一个死胎?
上天就这么厌恶她吗?为什么要这样捉弄一个为母心切的人?
为什么宁愿给那些不负责任、不养儿女的人无数个孩子,都不愿意恩赐她一个孩子?为什么?
柳氏哭得撕心裂肺。
王员外看在眼里痛在心里,他何尝不盼望他和柳氏能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啊!他们才是夫妻!
“老爷,夫人,节哀,大少爷浑身冰凉,还是让他早点入土为安吧!”赵姨娘红着眼劝了一句。
可柳氏和王员外对她的话置若罔闻,他们都接受不了孩子已经没了的事实。
赵姨娘拿着帕子,擦了擦眼角不存在的泪花,又说道:“大少爷死得冤枉啊!都是刘稳婆害了大少爷!”
赵姨娘这话一出,王员外脸上瞬间有了神色。他愤恨地瞪着刘嬷嬷,朝外面喊道:“来人,把这个害死少爷的老婆子给我绑了,我要让她为我儿子偿命!”
王员外一声令下,府内的家丁立马提着棒槌冲了进来,想要将刘嬷嬷拿下。
“我原先根本不想让我阿嬷接你们家这一单,是你们当初一而再再而三地来请我家阿嬷,你们当初怎么承诺的,全都忘记了吗?”
“我阿嬷是看柳夫人这一胎危险,害怕柳夫人因为胎大难产,想帮柳夫人才接下这一单。你们就是这样欺负她的善心的吗?”
沈芫将刘嬷嬷死死护在身后。
萧凌拔出手中的长刀,拦下想要冲上前的家丁。
柳氏听见沈芫的话,眼眸轻轻颤了颤,当初刘嬷嬷确实不愿为她接生,是她三顾茅庐把人请回来的。
也是刘嬷嬷告诉她腹中胎儿过大,让她控制饮食多运动,说这样为孩子好。
生产时,是刘嬷嬷教她怎么用巧劲,让她既能把孩子生下来,又不会太受罪。中途她几近力竭,也是刘嬷嬷轻声细语地哄着她,为她加油鼓气,她才能有信心把孩子给生下来。
想起这些,柳氏看向刘嬷嬷的目光温和几分。
她刚想开口说些什么,赵姨娘却抢先道:“你说你家阿嬷是善心,我看她分明是包藏祸心,故意来害夫人和少爷的!”
听见这话,柳氏垂眸看了眼怀里安静无声的孩子,最终什么也没说。
“都愣着干什么?!把这三个人全都给我拿下,丢进池塘喂鱼!”王员外咆哮道。
家丁得了令,提起棒槌砸向沈芫和刘嬷嬷。
就在这时,刘嬷嬷忽然想到什么,大喊一声:“少爷没死!少爷只是晕厥了!让老身试试,老身知道怎么样能救少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