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嘉月,收回你的话。不然我现在就报警告你诽谤。”
许在握住程晨冰凉的手,给了她一个“我来了”的眼神。
见到当事人,陈嘉月也没有惧色。
正好让大家知道她许在是什么货色。
“告我诽谤?”陈嘉月冷笑,“我诽谤你什么?那些衣服首饰包包是你自己买的吗?都要助学贷款的人,你家有那么多钱吗?”
助学贷款是因为她不想在自己能力范围内,再用陆家的钱。
至于收下陆斯衡的礼物,是因为已经被刘清麦首肯。
她解释不了,也无需解释。
收拾起为程晨打抱不平的气愤,许在表现出超越她年龄的冷静与沉着。
经历过刘清麦的调教,其他人不过是小儿科。
“我的钱,我怎么花,买什么东西,都是我自己的事,任何人无权过问。但……”
顿了下,许在微微淡笑,很温柔同样很严厉,“你未经我允许,把它发布在网上,任人随意浏览传播,即构成诽谤罪。”
许在扬了扬手机:“现在证据确凿,我可以向法院提起诉讼,一旦转发超过五百次,就属于情节严重,三年以下有期徒刑,你跑不了。”
随着她不紧不慢的声音,陈嘉月的脸色越来越白。
食指指着她,不住地发抖:“……你……你胡说。”
许在抬手,轻轻压下她脆弱不堪的手指,“好意”提醒她:“你信不信,不重要。但你最好祈祷,别超过五百次。”
话音落下,也不管大家的反应,许在牵着程晨的手:“我们走。”
正当大家以为事情告一段落,人群中不知是谁,突然说道:“一个杀人犯的女儿,竟然把法律条款背的头头是道,真是好笑。”
犹如雷轰电掣,许在如石像般定在原地。
“你知道她爸是谁吗?许承,协和曾经的心外科副主任。”
“你怎么知道的?”
“上回在北一脑外科门口,西门主任拒绝为她爸手术,当时检查单飞了满天。有捡到的老护士说的。”
“说当年这事在A市医疗圈闹的可大了。她爸收人红包,偷换了一颗供体心脏,导致病人在手术台上当场死亡。”
“这样的人,怎么能让她读医学院,招生办不查她家底的吗?”
“手术上的事谁能说清楚,人死了就说是手术失败,病人家属报警也没用。所以后来病人家属气不过,劫持了他们一家。”
“然后呢?”
“然后就是害死老婆,自己重伤昏迷。传说还拖累了一个大人物。”
“……”
起先大家只是小声讨论,到后来越传越烈。
刚刚才被当众栽了面子的陈嘉月,又找回了气势,双手环胸冷哼道:“一个杀人犯的女儿,一个人贩子的女儿,你们还真是监狱好姐妹。”
女孩落落站在人群目光的中心,鄙夷、憎恶、戏谑……等等对一个陌生人的恶意,仿若潮水般向她涌来。
有一瞬,她的记忆与曾经的经历交叠。
左手手腕上那已经淡去的疤,变得滚烫,热度从手腕向手臂一路蔓延,灼烧她的全身神经。
见许在不反驳,舆论一面倒向陈嘉月这一边。
“不说话,就是默认了。”
“什么入学考第一,什么医学院校花,杀人犯的女儿不配当医生。”
“咦~,她哪天不高兴了,是不是会把我们也杀了。”
“……”
大家不再追究事件原本的真相,只戴着有色的眼镜看待这个曾经高不可攀的女神,跌落神坛。
程晨凝着许在苍白到几乎透明的脸。
许爸爸有没有杀人她不知道,但许在不能受这不白之冤。
她的命是她救的,她的好日子是她给的。
谁敢欺负许在,就是她的仇人。
事情到这地步,陈嘉月以为自己完全占据了上风。
鼻孔翘上了天:“许在,你就等着学校开除学籍,医院永不录用吧!”
话音还没完全落下,陈嘉月突然眼前一黑,紧接着一股温热的液体从她额头流到她的眼前。
“啊——”
周围女生顿时集体发出尖叫声。
陈嘉月不可置信地瞪着眼前的程晨。
她眼眶发红,手里举着手机,屏幕已经完全碎裂。
“你敢打我!”陈嘉月是家里的小公主,娇纵惯了,也不是吃亏的主,“我和你拼了。”
说着就扑了上去。
听见尖叫声,许在才从痛苦的记忆中抽离出来。
看两人互掐起来,她想都没想,赶紧去拉架:“别打了……”
人在气头上的时候,怎么肯听人劝,而劝架的人,几乎没有不挨打的。
陈嘉月打不到程晨,就对着许在撒气。
一把揪住她的马尾辫,将她甩了出去。
许在重心不稳,连连倒退。
以为自己会摔在地上,没想却是一头撞进了一个坚硬的胸膛。
仰头,利落如刀削的下颌线,以及几乎被浓密长睫毛遮掩的黑眸,撞入她慌张的眼眸。
男人眼中暗影浮动,像是正酝酿着一场风暴。
许在畏惧地想要退后,却是被他擒住胳膊,牢牢锢在身边。
陪同来的医学部教务长,没想到会在医疗集团副总裁面前出那么大的纰漏。
指挥手下人,把互殴的两个人拉开。
“我北医的校训是‘厚道’,瞧瞧你们现在的样子,对得起这么多年受得教育吗!”
贵宾在,教务长不想把事态扩大,“都去我办公室待着。”
*
许在站在教务长办公室门前的走廊里。
她因未参与互殴,未被叫进去。
办公室大门留了条缝隙,里面陈嘉月母亲尖锐的声音传出:“教务长,我女儿被人打毁容,你们今天不给个交代,我们就报警处理。”
“她家三个人贩子,这样的人留在北医,就是老鼠屎。”
“你们要不开除她学籍,我们就报新闻媒体,说你们校领导纵容校园霸凌。”
在陈嘉月母亲的连珠炮的攻势下,教务长不得不先稳住她,毕竟毕业与招生季在即,不能因此影响学校的就业率与招生率。
“陈嘉月母亲,您提出的事宜,需要经院部讨论研究,不是我一个人做主的。”
陈嘉月母亲:“需要多久?”
“至少五个工作日。”
“……”
说到后面,只剩两人的讨价还价。
许在知道教务长以需经院部讨论为由,拖延时间,但陈嘉月的家里人太会闹,松口是迟早的事。
一个是掌握一定资源的中产家庭,一个是父母坐牢无依无靠的农村女孩。
保谁弃谁,不言而喻。
许在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握拳,指甲渐渐嵌入掌心中。
程晨是因为她才打的人,她不能看着她就这么前程尽毁。
“陆副总,您的招聘演讲会安排在十五分钟后。请您先在休息室等候。”
听见声音,许在回头。
他的出现天生带着万丈光芒。
从走廊上透过的午后烈日,照在众人身上,唯独他泛着淡淡的金光。
一贯的手工定制黑色西服,白色衬衫,男人身型颀长挺拔,与她擦身而过。
淡漠的神情就像是两个陌生人。
倒是助理邢浩路过她身边时,与她微微点头。
许在犹豫了一秒,随即飞奔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