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像是达成了某种无声的协定,极为默契地对孩子的话题避而不谈。
齐心留意到简欣然那略显疲惫的精神状态,她本想多叮嘱几句,可瞧见简欣然这般模样,话到嘴边又咽下,只是轻声催促简欣然回房休憩。
待陆憬深把简欣然送回了房间,而后折返客厅时,齐心那一直隐忍的严肃神色瞬间如潮水般涌现在面庞上,她直视着陆憬深,声音冷硬地质问:“这件事,你究竟打算如何处置?难道就打算这样敷衍过去,不给然然一个合理的交代吗?”
陆憬深仿若未闻,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如同一尊沉默的雕像,纹丝不动。
齐心见他这般闷声不响的模样,心底的怒火 “噌” 地一下蹿升而起,气得她双手紧握,几欲冲上前去狠狠扇他几个耳光。好在陆盛宏眼疾手快,赶忙伸手将她拉住。齐心气得浑身颤抖,只能从牙缝里挤出话语:“陆憬深。你好好看看你都在做些什么,先是做出婚礼上逃婚这样荒唐的事情。上次我就跟你说了,你既然放不下那个白梦蕊,你就放了欣然,不要耽误人家。
你倒好,现在是打算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是吧?你现在是长大了,翅膀硬了,我是管不了你是吧。今天,在这里,我最后跟你说一次,从此以后你要怎么我都不会再过问半句。只要让我再知道一次你再跟那个白梦蕊纠缠不清的。你不离婚没关系,我会帮欣然请律师起诉离婚的。”
齐心说完这些,便起身走了。陆盛宏亦是满面恼怒地站起身来,望着陆憬深,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无奈地说道:“罢了罢了,你想怎样便怎样吧,我如今是实在拿你没办法了。你好歹收敛些,莫要总是气你母亲。” 语毕,陆盛宏亦快步追随齐心而去。
陆憬深仿若被抽去了灵魂一般,在空旷的客厅里坐了很久很久,直至张婶轻声的问他:“少爷,是现在去叫夫人用餐,还是等她睡醒了自己下来吃。”
张婶说话的声音瞬间将陆憬深那飘远的思绪硬生生的拽了回来,他下意识微微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时间,已经快七点了,他微微顿了顿,随后才缓缓开口回应道:“我去叫她。你准备开饭吧。”
陆憬深轻轻地推开卧室的门,引入眼帘的是,简欣然并没有在睡觉,她身上披着睡袍,静静地蜷缩在飘窗上,身体微微地靠着窗户上,眼神空洞而呆滞地凝视着窗外那逐渐被暮色笼罩的花园。对于陆憬深的到来以及他发出的声响,她仿若未闻,没有丝毫反应,就那样安静的看着窗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陆憬深缓缓地走到简欣然身边,轻声开口说:天气凉了,怎不多穿点衣服,连袜子都没穿。”
说着他的手不由自主地微微抬起,刚欲探向简欣然的双脚,想要摸一下她的脚冷不。
然而,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简欣然肌肤的刹那,简欣然那仿若从灵魂深处发出的声音,冰冷而又决绝,打破了这片刻的寂静:“陆憬深,离婚吧。我真的累了。”
陆憬深的动作瞬间僵住,那原本欲探向简欣然双脚的手,就那样尴尬地悬停在半空中。
他的双唇微微颤动,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扼住了咽喉,最终只是沉默地咽下了所有即将脱口而出的话语。
他缓缓地转身,向着衣帽间的方向走去,不多时,手中便多了一双袜子。
他面无表情地径直走到简欣然对面坐下,轻轻地握住她那冰冷得如同冰块的双脚,用自己那略带温热的手掌细细摩挲了一番后,动作轻柔而又缓慢地替她穿上袜子。
替她仔细穿好袜子后,陆憬深缓缓起身,语调平静地说道:“张婶已经做好了晚饭,你是下楼去吃,还是我给你拿上来?”
简欣然微微仰起头,目光径直对上他的眼眸,眼神中透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我刚才说的话,是认真的。”
陆憬深深深地凝视着她的眼睛,那一刻,他只觉心脏仿若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攥住,难受得几近窒息。良久,他才勉强启唇回应道:“你的手受伤了,现在你自己没法照顾自己,这两三个月都需要好好养着,等你彻底康复了,我们再说其他事情。如果你不想看到我,我尽量不出现在你面前。现在可以下楼吃饭了吗?”
陆憬深没有给简欣然反对的机会,伸手打算去抱她,简欣然见状,似是下意识地想要逃避,她迅速侧身,自己起身,而后缓缓地跟在陆憬深身后一同下楼。
在随后的一个月里,陆憬深如他说的一般,很少出现在简欣然眼前。
在家养病的这些日子里,齐心几乎每天都会来家里探望简欣然,每天都给她带来各种滋补的汤水。
在齐心和张婶的悉心照顾下,简欣然的身体逐渐康复,那略显苍白的脸色也日益红润了起来。
然而,齐心越是她关怀备至,呵护有加,简欣然的内心深处便越发地感到难过与纠结。她和陆憬深注定走不下去了,等她和陆憬深一分开,就会失去这位如亲母般慈祥善良的婆婆,她的心中便似被一块巨石沉甸甸地压住,满是不舍与惆怅。
自己从父亲去世后,就极度渴望母爱,在过去却从未感受过。直至来到槟城,齐心的出现,齐心这些年就如亲母一般对她疼爱有加。
早在与陆憬深结婚之前,简欣然便无比羡慕陆璟安能拥有这样一位慈爱温和的母亲。而在嫁给陆憬深之后,齐心对她更是那般毫无保留的偏爱与宠溺,让她在不知不觉中弥补了多年来缺失的母爱。
这天齐心临时有事没有亲自送汤过来,却依旧不忘吩咐司机将她亲手煲制的汤准时送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