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好办,只是到时陛下怕又要被文官骂了。”
被骂习惯的陆缄叹了一口气,一阵无语。
继而放弃挣扎,“还有一件事,谢侍郎的儿子谢云襄,最近与贺守峰来往丛密,后日是贺守峰的生辰,你借机去瞧瞧是怎么回事。”
“好”虽有些不大情愿,但一想到自己的娘亲,贺瑶又觉得什么都可以忍了。
觉察到贺瑶的情绪变化,陆缄当即握紧她的手,先从利益角度跟她分析,“贺家是靠着你才有了与京中显贵交结的机会,贺守锋若不想惹恼你,那就绝对不敢再苛待你娘。”
再温柔安慰,“而且医所已经开始为你娘配置解药,一有合适的机会,我们就亲自去接娘出来。”
“多谢陛下”
“你我之间,不必言谢。”
“那陛下,王氏那边怎么样了?”
陆缄正要说这个,“人倒是上钩了,就是......”
“可是又出现了什么问题?”贺瑶下意识想到。
“你也知道,从登基前,我就在布这个局。”
“这一年多下来,最重要的几步都过来了,按理说确实不会有什么问题。”
“可我就是觉得哪里有点不对......不如你帮我想想?”
“缉查司不是递了新消息吗?他们怎么说?”
“说是王青衍从百里府出来时很是高兴,手上拿着一朵花闻了又闻,还说了句‘百里策果然对他有意’。”
缉查司的暗探都是懂唇语的,那日王青衍说的话,基本可以确定是真的。
所以......
贺瑶想了想,随即笑道,“陛下是觉得百里策之前其实是在诈您,她其实有与王氏联姻之意?”
“是啊,不然王青衍干嘛那么开心。”
贺瑶摇摇头,“不对。”
“哪里不对?”
“想必当时王青衍手上拿的花,应是很名贵吧?”
“粉粉嫩嫩的,很大一朵,应该是很名贵。”
“那就对了,这朵花一定是王青衍自己摘的。”
“嗯?”陆缄疑惑的往后微倾,“那又怎么样?”
“这说明,百里策并未毁约。”
陆缄的神情更疑惑了,“这怎么就说明百里策还可信了?”
再说了,这个问题的重点是一朵花吗?
“你看啊”看贺瑶不认同他,陆缄一本正经的分析起来。
“百里策是爱花之人,想必园子里肯定种了很多花,摘个一两朵也没什么要紧的吧。”
“就比如你,你要是想摘我园子里的花,全部摘光都没关系~”
“那如果是你讨厌的人呢?”
“嗯......”陆缄想了想,故作轻松的两手一摊,嘴硬道,“只是摘个几朵的话,也没关系啊,朕是皇帝嘛,怎么能那么小气。”
嘁~
贺瑶直接白了陆缄一眼。
但顾及他的面子,还是换了个说法,“陛下,这是你们男人的想法。”
“那按你们女人的想法......”
陆缄略一思索,“如果那花很值钱,还恰好是你喜欢的,但又被讨厌的人摘......”
代入自己御花园里最喜欢最贵的花被无端折断......
陆缄突然暴怒,“赔钱!必须让姓王的赔钱!”
“少一个子儿,老子跟他没完!”
“......”贺瑶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说什么。
深吸一口气,耐心解释道,“如果是我,必然是一顿饭也不愿请王青衍吃的。”
“那......你觉得王青衍那些行为代表什么?”
贺瑶说出自己的结论,“有几层意思。”
“第一,他在迷惑陛下,让人以为他是个儿女情长之辈。”
“第二,他就是想让陛下觉得,百里策一直在欺骗您,他们其实是相互喜欢的,所以才会摘花相赠,之前不过是在演戏罢了。”
“哦~”陆缄听完恍然大悟,继而一拍大腿,“对啊!差点被他误导!”
果然姑娘家的视角,就是能看到一些他看不到的东西~
“那是不是还有第三层意思?”
贺瑶会心一笑,“陛下既然想到了,又何必多此一问。”
立即派人去缉查司走一趟,这最后一层意思,绕是陆缄都有点说不出口。
“他在算计百里策,想让百里策觉得他很喜欢她。”
......
缉查司。
一听陆缄让他们再查查,缉查使们一阵抱怨。
“什么?!还要查!”
“啊呀......”
“不是都有结果了吗?”
“怎么还要查?”
“这暗线联络多了不好吧......”
“头儿,你倒是说句话啊,这上面的人怎么想一出是一出的。”
“都给老子闭嘴!”林雨川也很窝火,可上面吩咐了,他也没有办法。
“不想要俸禄了是不是?”
“......”一提到那被扣光的半年银钱,大家气愤的安静了下来。
林雨川缓和了一下态度,点到坐在长桌左侧的一名缉查使,“三儿,再去联络一下你负责的暗线。”
“是,明白了”何三丧丧的应下来。
在经过一番乔装打扮后,从缉查司的地下通道来到了另一条街。
穿过这条街,再来到一家药铺。
对面正好王府老管家常去光顾的面店。
......
京郊,王家庄子。
五月中旬虽还不是最热的时候,却也有了暑气。
尤其老管家还上了年纪,又在露天坝子里被暴晒一整天,险些没有挺住。
因而被拖进阴凉的屋子里时,他本该是庆幸的。
可实际上,他已经被折磨到说不出半个字了。
王青衍斜靠在椅子上,撑着头的手轻轻点着额角,“很想出去?”
“......咚!咚!咚!”老管家惊惧的滞了一下,又猛地磕头。
然而从外表看起来,偏偏还没有一点伤。
“呵......”王青衍怡然自得地笑了笑。
瞧啊,人就是这么贱~
你对它好,它只会得寸进尺。
你稍凶一些,它却乖顺听话了。
不过——
“也不是不可以。”
老管家大喜过望地停了下来。
“嗯?”王青衍一记眼神。
老管家又咚咚咚地磕了起来。
看着老管家磕得脑袋都快甩出去了,王青衍眼中不仅没有半点喜色,反而浸满了极度的阴郁。
且颇为不耐烦,“你跟了我近十年,原本我是想放你一马的。”
“可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扣下她给我的东西。”
“所以......”
王青衍弯下腰来,手肘撑在膝上俯视着老管家。
磕头磕到麻木的老管家突然就像被按到机簧一样,瞬时静滞。
“你可要好好儿珍惜这次机会。”
“若是你不能让缉查司,查到我想让他们查到的,让他们相信我想让他们相信的。”
“那我就只能再折磨你十年了。”
说完,王青衍给旁边如死尸般的近侍了个眼色。
近侍便立即单手提着老管家扔出了庄子。
“......”被扔出庄子的老管家,缓了一会儿,慢悠悠的从地上爬起来。
他的手脚上是被新摔出的伤痕,可没一会儿又都消失不见。
于是他拍拍身上的灰,“恢复”了些许神志。
接着慢吞吞地看向周围......看到路旁的马车后,便手脚并用地爬了上去。
赶着马车不知道走了多久,老管家终于在一家面店前停下。
按照脑子里的记忆,面色如常地说,“老板,猪油拌面,不放芝麻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