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族众首领想了一会儿,有人沉声发问:“赋税是朝廷定的,是知府来收的。你又不是朝廷的官儿,你的千户大哥也没有知府官儿大,我如何信你?”
张山风很淡然的给出答案:“你们不需要信我,我也没东西让你们相信。
但是,你们可以信规矩,我定的新规矩。
只要大家都遵守这个规矩,谁破坏规矩就杀谁,就不需要信任何人,只要信手里的刀就行!”
眼见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张山风继续蛊惑:“如果新的知府,在新开垦的土地上,没有朝廷的旨意,新增加了赋税,破坏了规矩。
那么,我——替你们杀了他,让朝廷再换一个知府!
如果我食言了,也坏了规矩,你们可以再来一次集体暴乱,杀了我!
相信你们两族数十万人,对付我很容易。
这里天高皇帝远,发生了什么事儿,还不是活着的人说了算吗?
事后,谁又能查出什么,大不了继续杀了,反正你们又不止干了一次,事后丢个替死鬼,多大点事儿?
而且,我不是知府,没有官身,杀了我,朝廷最多认为是人命大案,你们找个人顶罪就是了。
也不会有人认为,你们是叛乱,就没有出兵的理由!”
反正,这鸟地方平均两年暴乱一次,死个人不是很正常吗?
大张就是锦衣卫,给皇帝来点假情报,加上昏君天天修仙和羞羞,也不会管真假,就像万千户一样,打了等于白打。
还有那帮拿钱不干活的内阁,很容易就糊弄过去。
张山风误解了成化皇帝,修仙和处理政务并不冲突,不处理锦衣卫和万千户的事情,不等于不知道。
锦衣卫的情报能力,远远超过了他的理解!
有人诧异的看着张山风:“你敢杀新任知府?”
杀官等于造反,朝廷是会派大军前来讨伐的,两卫也不是吃白饭的。
张山风丝毫不在意的反问:“我不是已经杀了一个吗?”
随即他霸气的对所有人宣布:“以后琼州我说了算!
这里会有新的秩序!
如果新来的知府乱来,坏了我定的规矩,我会让朝廷换一个知府!”
朱佑樘可不是真把他送来当地主享福的,而是来打地盘的,搞钱搞地搞粮食很重要,更重要的是人!
朱佑樘已经想好了,万一跟妖妃闹翻了,昏君被枕头风吹晕了,把他废了。
他还能指挥疯子彻底疯一回,带着这些少数民族,搞个超级大暴动,来个清君侧,迎新君。
万一成功了,他就是忽必烈第二。
那个蒙古人,带着一帮汉人,干翻了蒙古朝廷,他也能指挥一群黎族苗族,干翻成化朝,提前登基!
所以,这里的人心很重要!
人群中有个年纪最小的少年,站了出来:“拼了,我跟您干!”
出乎意料的是,少年一出声之后,很多人响应,纷纷答应加入。
让张山风不由得仔细打量了,这个不到二十的少年:“你叫什么,如此年纪轻轻竟然已经是部落首领了!”
“我叫符南蛇,族里看得起我,让我当这个首领。
再说,您不也是年纪轻轻,就已经指挥锦衣卫,打败了雷州卫吗?”
张山风乐了,笑着鼓舞少年:“有点意思,我看好你!”
少年也跟着乐了:“多谢赞赏!”
有符南蛇的加入,很快便游说了诸多黎族部落加入。
虽然大部分黎族,持怀疑的态度。
但至少意见达成统一,剩下的只是具体步骤了。
……
会议结束,返回的路上。
张山风好奇的问向云山:“似乎那个少年,在黎族威望很高啊,你可知道原因?”
云山似乎很忌惮那个少年,眉头皱了起来:“少年的姓氏,乃黎族黎首的姓氏,应该与黎首有关。
符南蛇很有名望,从小就武艺过人,胆识和谋略颇受黎族人的拥戴。
别看年纪小,他可是黎族新一代的灵魂人物,千万不可大意!”
张山风沧桑的感慨起来:“自古英雄出少年啊,我们都老了!”
云山嘀咕了一句:“你才多大?”
张山风猛然从神游中醒来,哈哈大笑:“我常年跟你们一堆老家伙打交道,还以为自己很老了,原来我还很年轻?
嗯,年轻……真好!”
是啊,年轻真好。
他又活了一世,从中年接近老年,回到大明当少年,当然好!
云山不想说话:“……”
“族长,云衣如何了?”
张山风看似不经意的询问,实则内心颇为紧张。
云山冷着脸回应:“多谢关心,托你的福,已经醒了,只是伤势未愈,需要休养!”
张山风无视了云山的脸色:“哦,看来可以定亲了,听说过些天是吉日,这婚事……?”
他随口就说了个时间,至于是不是吉时……天知道!
反正,云山不知道就行。
云衣为了救他,差点死在他的怀里,就算张山风再怎么忌惮武力值,也不会无动于衷。
大不了以后有红颜知己,不带回去,养在外面咯!
先把亲事定了,把流程走完。
这个年代,婚姻大事,通常就是两家父母一顿酒,桌子一拍就给定了。
云衣的条件,上门提亲的,还真就能排队到天亮。
他自然要先下手为强,先把事儿给办了再说。
如果有麻烦,以后再慢慢解决,人先拿下!
云山冷哼一声:“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岂有自己给自己说亲事的?”
云山很忌惮张山风,这货心狠手辣,心思缜密,他更喜欢与“憨厚老实”的大张打交道。
张山风根本不鸟云山的冷言冷语:“到时候吉日,我带媒婆去就是了。
至于我爹娘,坟头草已经很高了,他们去不了!
如果你不介意,我让人打造两个灵牌,一起带过去。”
他以为云山在责难他,还在为云衣受伤的事耿耿于怀。
云山嘴角露出弧度,顺势推脱:“那也应该是你大哥,长兄如父!”
他就是要找大张谈!
张山风无奈苦笑:“他现在还在昏迷!到时候多半也一样,去不了。”
大张已经醒了,但是大疯哥不想让大张去。
他感觉大张不是云山的对手!
上次大张就被云山阴了一把,这次大张要是去,多半也不是对手。
云山有些微怒:“那就等他醒来,岂有人兄长还在昏迷,自己忙着提亲的。”
张山风立马怼了回去:“那要是他一直不醒,我岂不是打一辈子光棍?
再说了,他又不是我爹亲生的!”
这一招百试百灵,一句话能噎死人。
云山果然不知道说什么了:“……”
不知道的人,听了这话,还以为这哥俩关系很僵。
但是云山知道:这哥俩关系好着呢。
……
十数天,苗族山寨。
张山风果真没有让大张出面,自己带人抬着聘礼而来。
媒人根本说不上话,全程云山和张山风在讨价还价。
一番友好交流,双方大费口水之后。
张山风不由得感慨:自古以来,结婚难,彩礼重。
原来陋习,从大明就已经开始了!
云山直接掠过了媒婆,看向张山风:“良田二十亩,粮食二百石,白银二百两,牛两头,马两匹……”
张山风立马炸毛了,暗自嘀咕:“娶个公主也不用这么狠吧!”
虽然,他是小声嘀咕。
但是,在场人都听得很清楚。
媒婆心领神会加入劝说:“亲家公,这个确实过分了,你这个都抵得上体面人家的全部家当了。”
云山哼哼道:“当初余知府的儿子,开出的可比这丰厚几倍!”
云山并没有说谎,余浚当时为了拉拢苗寨,没少下血本,加上他那个色胚儿子看上云衣很久了,也舍得下本。
不过,云山也没收余浚的聘礼。
因为一旦收了,不仅云衣要闹,事后张山风如果真的栽了,余浚会慢慢将这些东西,一点点的从苗人身上找回去。
这点云山看得懂,却没有云天的魄力,敢梭哈,全部押注张山风。
张山风可没有媒婆说话,那般委婉,直接就硬怼回去了:“知府公子是纳妾,不是娶妻!
再说了,他现在在哪,你还不知道吗?”
大户人家的妾,如果不受宠,基本等于丫鬟,地位极低,与妻不是一个层次,与卖女儿没区别。
他与云山是正儿八经的联姻,定亲了之后,云衣就是正牌妻子!
云山一副没听懂的样子,“这是老夫的条件,不答应,请回!”
张山风思索了一下,开出聘礼:“粮食一千石,白银二百两,驴两头,良田不可能给你,马匹,以及耕牛更加不可能……”
这是张山风的底线。
田地是不可能给的,马匹耕牛是战略物资,更加不可能给。
不是舍不得,而是后续这些东西,将要发挥莫大的作用。
如果给了,会影响他未来的计划。
反而是粮食,对于有开荒能力,且与两卫达成协议之后,是不缺粮食的。
云山诧异的看着张山风,他没想到张山风有这么多粮食。
一千石,已经相当于苗寨几个月的口粮了。
略微思索,他就想通了。
这些是瓜分了知府衙门的财产,以及士绅献上的“抚恤”。
于是云山尝试性的问了一下:“好事成双,两千石!”
张山风懒得讨价还价,直接答应:“成亲的时日,媒婆你来安排!”
云衣可不是这些东西能比的!
如果不是为了计划打算,那些牛马,田地,他都不怎么在乎。
眼见张山风答应得这么痛苦,云山一拍脑门,心中万分后悔。
说少了!
虽然是一族之长,精明狡猾有余,但是云山的眼界还是太低。
他想象不到琼州的士绅有多么富庶,也不会知道知府衙门里面,有多少粮食。
他眼中,两千石,很多。
但对于余浚,对于士绅,这些不够看!
……
族长后院,云衣房间
张山风轻车熟路的,来到云衣房间。
理论上,男子是不允许进入女子的闺房的。
但是,张山风无视了这条。
房间并不豪华,没有那么影视剧的青罗幔帐,反而有点陈旧。
简单的梳妆台,虽然曾经样式很不错,但木头已经泛黑,铜镜白色的镜面,已经隐约看得见一层黄铜色,让这个梳妆台看起来更加古老。
衣柜样式很独特,重花纹而不重材质。
茶桌很厚重,实木的,四张椅子,一壶茶水。
木制屏风正对着门,屏风上挂着的,是张山风经常看到的,那套鲜艳百褶裙和短衣外套。
让张山一直怀疑:云衣是不是只有这一套衣服?
在自己家里,云衣更多的是穿着朴实的白色长衫,以及没啥花纹的围裙。
一进门,房间一股药味,挥之不散。
越过屏风,云衣坐在桌子旁边,正在倒腾着瓶瓶罐罐,以及花花绿绿的蛇虫,让张山风进门就一阵鸡皮疙瘩。
“你怎么来了?”
苗族的药不错,云衣练武,体质好,恢复得很快,就是气血有些浮弱,勉强可以下床。
张山风找了个椅子坐下,戏谑的伸出手:“来找你要回火铳!”
那支能射三百步,而且精度相当高的火铳。
当时,张山风以为山穷水尽之时,为了哄重伤的云衣,将火铳放到她手上。
但是!
从那之后,云衣就死死的抱紧了火铳,将其带回了苗寨。
连昏迷时,拔出箭头的时候,都不曾松手。
云衣矢口否认:“什么火铳,我不知道!”
不过虚弱的小脸上,浮现一抹不自然的红晕,已经出卖了她。
张山风也不点破,而是假装搜查,将云衣的房间弄得乱七八糟:“我不信,我要搜一搜!”
一阵翻腾,甚至最终朝着床边走去,要掀了少女的牙床。
云衣艰难的走到床边,本来要阻止张山风,还待说些什么:“都说了我不知道,男女授受不亲,你……”
张山风没给她机会,反手抱住云衣,就将云衣摁倒,压在床上。
要是云衣没有受伤,以他的武力值,可没这本事。
被摁倒的,绝对是他。
趁她病,要……
他上辈子虽然没结婚,却不是什么闷骚男,除了黑妹下不去手,可没少逛那些经常被扫荡的地方。
“放开我,不能……”
云衣虽然喜欢他,但还没到那个地步,强烈的反抗,还挣裂了伤口,疼得呲牙。
张山风不敢继续了,他也仅仅想占点便宜,不敢有啥真正的举动,所以任由云衣挣脱。
然后斜躺在床上,看着脸色潮红的云衣,幽幽道:“对不起哈,没忍住!
不过,你爹同意了我们的婚事,过完年,寻个良辰吉日,咱俩就成亲了。
这么说来,似乎我也没必要说对不起了。”
一脸坏笑,哪有半点对不起的样子。
如今琼州大患已除,基本没什么威胁,火铳可以再造,不要也罢,但是有便宜不占,那就王八蛋。
“那……也不能……是……现在……我还有事,你……你这些事,先跟我爹谈!”
云衣飞快的整理根本没有乱的衣服,根本不敢看张山风,慌忙逃离房间。
古人不允许男人进入女子房间,越是快成亲,越是防的严密,不是没有道理。
防的,就是张山风这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