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宗人府，归路
坐在马车上的朱厚照，一脸不太高兴的样子。
他疑惑的问向张山风：“皇叔，为什么要对付王叔？”
他很聪明，从头到尾没吱声，默默的听完整场对话。
他大致明白，张山风在借题发挥，要坑蜀王的属地和土地。
三岁小孩都听得懂，更何况七岁的聪明鬼！
张山风有些诧异的看向朱厚照，这娃儿有的早熟，不知道是好是坏。
自家比他大一岁的大娃，现在还停留在看漫画，抓蛐蛐的阶段。
难道是皇室自带的特性？
一扫杂念，张山风解释道：“并非对付蜀王，而是对付藩王！”
朱厚照惊讶的问道：“皇叔要对付所有的藩王？”
毕竟只是个孩子，还做不到像朱佑樘那般，喜怒不形于色。
张山风犹豫了一下，然后看了看他身旁的两个太监。
朱厚照秒懂，吩咐道：“刘瑾，张永，你们下去走走！”
两个太监倒也懂事，二话不说，就跳下马车，一路小跑的跟在马车后面。
张山风很严肃的对朱厚照说道：“接下来的话，不管你听不听得懂，除了你父皇，不能告诉任何人。
能做到，我就告诉你！”
几年下来，他接触朱厚照的次数不算少，对于这个侄子，他还是很了解的。
让他保证的事情，还是挺靠谱的，有点一言九鼎的味道。
这一点比他老爹——朱佑樘，动不动就改圣旨，靠谱多了。
朱厚照小拳头拍着胸脯：“本宫以东宫太子的名义，保证不说出去！”
张山风凝重的说道：“你的高祖，洪武皇帝犯了一个错误。
我和你父皇，正在努力的，纠正这个错误。”
朱厚照来了兴致：“高祖皇帝还会犯错？
快给本宫说说！”
开国皇帝，一般都会被传的神乎其神。
流氓邦这样的人，都能被传的会用人、仁义之师、对兄弟们好……
老朱自然被神话到不可能犯错，也没有错的完美境界。
张山风点了点头，问向朱厚照：“你的算学怎么样？”
朱厚照很自豪的点头：“学了三年，皇婶说我很厉害，比义兄强多了！”
朱佑樘和张山风肯定是没时间教他，算学是牟双隔两天，才会进宫教一天。
不过，就算如此，似乎也比大娃强。
一个还在抓蛐蛐，一个已经关心国家大事，自然不是一个级别。
张山风没关注他的自信，早熟不一定是好事。
聪明在科学的道路上，并不一定能走的更远。
大娃只是还没认真，并不丢人。
他继续问道：“洪武年间，藩王、郡王等高阶宗亲，就有五十有余人。
到永乐年间，已经有一百二十几人，可知如今多少人了？
再过几朝，又会有多少人？”
朱厚照小脸出现一抹尴尬，这哪里是算学嘛？
好像跟书本上的，1+1等于几，不太一样啊。
没得算！
张山风并未理会朱厚照，而是自己将答案揭晓：“如今就亲王三十余位，郡王一级，应该有一两百人！
皇室宗亲，光宗人府记载的，恐怕四五千人吧！
如果按照这个速度下去，我与你父皇推断过。
再过五十年，郡王以上不低于四百人！
皇室宗亲，恐怕会有两万多！
一百年后，亲王将不低于五十位，郡王或许超过一千，宗亲可能会达到十万！
不需要两百年，算上镇国将军、辅国将军、奉国将军、镇国中尉、辅国中尉、奉国中尉……
恐怕洪武皇帝的龙子龙孙，将达到一百多万！”
朱厚照惊呆了：“哇哦，这么多！
大明一共才多少人？”
张山风并没有隐瞒：“上次清查人口，大明大概有一亿四千万人。
一百年多后，如果百姓还是这么重的赋税，人口无法突破的话。
基本上，一百个就有一个是龙子龙孙。
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三百年，四百年后……
可能没有四百年了！
亲王俸禄一万石，郡王俸禄两千石，镇国将军俸禄一千石，辅国将军八百石，奉国将军六百石……
其他的丝绸布匹，额外赏赐的金银和田地，加俸禄，以及就藩用度就不算了。
你说，你的算学学的不错，算一算，两百年后，要多少俸禄？”
朱厚照还真就掰着手指头，算起来了。
只是，明显这些数目，不是用心算，能算得清的。
“五十位亲王，一年俸禄十二万石，光亲王就要六百万石！
一千位郡王，一年俸禄两万多石，郡王需要两千多万石！
我得天啊！
父皇给本宫的月例银，才二十两，回去要找父皇加钱！”
张山风一抹冷汗，似乎一不小心，戳到了朱佑樘的痛处了。
加钱？
那个小气的陛下，回头肯定找他买单！
张山风咳嗽一声：“现在你知道，为什么我和你父皇，要对付所有宗亲了吗？”
这些，当然是夸张的算法。
虽然偏离了实际，没有考虑很多因素，没有算有些藩王会绝后，也没算有些藩王会被除爵。
但是！
大体上，算法没问题。
总归，人数是会递增的。
大明灭亡的时候，郡王以上的人数，的确是在九百以上。
老朱的龙子龙孙，也确实高达一百六十万！
光给这些人发工资，就占了大明财政总收入的七成以上！
这还是张居正改革，海上丝绸之路打开之后，国库收入千万两以上。
要是搁成化朝，早就玩儿完了！
大概连工资都发不出来！
这样的大明，不灭都没有天理！
朱厚照苦着一张小脸，问向张山风：“皇叔，那怎么解决，高祖皇帝犯的这个错误呢？”
扣工资？
肯定是不可能的，八成要造反。
而且，随着人数的扩大，扣工资没有意义。
张山风摸了摸朱厚照的脑袋，神秘的一笑：“这个留给你作为课后作业。
下次见面，告诉我答案！”
这么机密的事情，连朱佑樘都不清楚张山风想干嘛！
怎么能告诉一个小屁孩呢？
朱厚照一把拍下张山风的手，冷哼一声：“别摸龙头，等父皇归西了，本宫可是皇帝！”
平时摸两下，一点事儿没有，今天倒是长脾气了。
显然，这是表达对张山风卖关子的不爽。
张山风哈哈大笑：“皇宫到了，未来的皇帝，你该回家看看，你父皇有没有归西，能不能提前登基！”
朱厚照吓得，赶紧捂住张山风的嘴。
这要是被父皇知道了，保准又是一顿揍。
也就朱佑樘能教出这么牛屁的儿子，自己还没死，儿子就喊着登基。
张山风看着朱厚照走远的身影，眼中闪过一抹异色。
他当然不是无聊的，跟小屁孩玩泄密。
这是在潜移默化的，改变这个小娃的思想观念。
朱厚照，他没有与之竞争的兄弟，将来必然接任朱佑樘的帝位。
他的思想，能够左右未来！
关键的问题是：詹事府那些蠢货，还在教什么仁义礼智信，教什么道德文章，教什么礼让谦恭。
被这种思想熏陶的太子，未来真的能够，坚持朱佑樘的削藩方略吗？
悬！
所以，张山风直接暴力洗脑，直接破题。
用最直接的方法，用实际数据，告诉朱厚照一个可怕的事实。
藩王不削，天下不富！
然后，以水滴石穿一般的方法，日积月累的，给他灌输削藩的思想。
这样文官就算明白过来的时候，什么也改变不了。
思想教育，要从娃娃抓起！
这就是儒家教出来的文官，永远学不会的一招。
心理学之潜意识培养！
提前布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