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吃胖了吧?”
说话的是瑾王妃江淑瑶。
瑾王是五皇子,封王后始终留守封地,只在逢年过节以及这回春猎奉诏回京。
秦芳若目光怀疑的仔细打量我小腹。
这么看也实在不能确定什么。
我肚子虽有点儿起伏,却没到特别明显的地步,若是多吃几口饭,也能有这腰身。
“传大夫来。”
这时,瑾王妃道:“我来吧,我会点医术,喜脉还是能把出来的。”
横也一刀竖也一刀,婢女松开我一条手臂,我便很干脆的把手腕递出去。
我扫视附近,受命护着我的侍卫还在不近不远处观望。
看来打几个耳光之类的,一直都是萧律能允许她对我做的事,不到生死存亡的地步,他们不会出手。
秦芳若催促道:“怎么样淑瑶?”
江淑瑶松开我手腕,笑着说:“我就说吃胖了吧,要是有点肚子都叫怀孕,那我也怀孕了。”
我一愣。
看她信誓旦旦的给我把脉,居然是个半吊子,根本看不懂脉象?
闻言,秦芳若紧绷的脸色松缓不少。
八皇子妃赔笑:“哎呀,都怪我太冒失了,真要有孕,芳若如何能不晓得。话说回来,你这怀着身孕呢,还不顾颠簸的赶过来?”
说到身孕,秦芳若脸色有一丝微不可察的僵硬,很快又被嫣然笑容掩盖。
“这胎怀的稳,孩子若有福气,断不会坐个马车就没了,就他担忧过甚,偏要我在府上养着。”
八皇子妃说:“你啊真是心大,还是小心着些吧。”
寒暄了两句后,秦芳若又将视线投向我,眼神骤然阴沉,冷嗤一声后撇开目光。
“滚。”
能不纠缠是最好。
我很识相的转身就走。
走到半路,莲心就抹起了泪,“她们太欺负人了的。”
我叹息,“这才哪儿到哪儿?”
只是挺奇怪的,为什么萧律非要把人留在府上,既然留了,又任由她跑过来。
好似特地等她来,当众给我两巴掌似的。
……
寝屋前,瑾王妃竟先我一步等在门口,递上一个剥了壳的鸡蛋。
我第一反应是她来找我麻烦。
但她眉眼温和,眸底里淌着同情的柔光,她是珠圆玉润的长相,看着不带丝毫锐气。
我向她示礼。
瑾王妃双手扶我,无奈的口吻道:
“她们处在那个位置上,对家中姬妾都是深恶痛绝,又不得不容忍,其实各有各的无奈。”
我这才意识到,她或许并非医术不行,而是以她的方式为我化解一场劫难。
“多谢。”
瑾王妃摇摇头,道:“说实话,原本从秦芳若的嘴里听说过你,我想或许正如她所说,是个颇有手段的狐媚子,但见过你之后,我觉得不是。”
我接过她手中的鸡蛋,还没有敷,脸上发麻的感受就已好转许多。
那些权贵们当然不尽是恶人,只是我没有想到与秦芳若交好的人,也会对我有如此善意。
瑾王妃叹息道:“方才我看到了你手腕手背上的伤疤,看到你形销骨立,便知你并不是她所说的那么风光。而且这些疤,看起来像是这三四个月内的。”
当时强行挣脱铁环,刮伤了我手背,也拿簪子划破过手腕,弄得那只手伤痕累累。
方才把脉时候尽数入了瑾王妃的眼。
我下意识的把手往衣袖里缩了缩。
“王妃不嫌弃的话,入内说话吧?”
门口毕竟有侍卫,到时候每一句还得向他们的主子汇报。
瑾王妃随我入内,问道:“那些伤是秦芳若弄的?”
我摇头,“我自己。”
瑾王妃难以置信的“啊”了声。
“我当是她。”
话说出口后,瑾王妃尴尬的笑了笑。
“她是太尉独女,从小娇纵些,京城里不服她的姑娘都免不了教训,久而久之,谁也不敢说她什么,都是奉承她的。”
我提壶倒茶。
看出来了,不仅太尉独女,还有个天生凤命的名声,自然娇纵嚣张。
我笑说:“这顾渚紫笋是楚国的名茶,王妃尝尝。”
瑾王妃接过茶杯,意味深长的看了眼我的肚子。
“早晚是瞒不过的,我也只能帮你一回,你可想过接下来怎么做?”
我苦笑:“想也无用,由不得我。”
瑾王妃看着我良久,轻声道:“我是她们之中家世最普通的一个,起初她们瞧不上我,但我逆来顺受,从不与人争执,久而久之,她们与我见面热忱起来。”
我说:“同为王妃,您绝不比她们逊色分毫。”
瑾王妃笑了起来。
“你也不差,被那样为难也不见你慌乱畏惧,你是个硬骨头。”
就这样你一言我一语的,竟聊了整整一日。
天色渐晚,我出门相送一段路。
告别之时,瞥见不远之处,葫芦脸色沉沉正同几位侍卫交代什么。
好似狩猎场上出了什么事。
我并不感兴趣,正打算回去,葫芦向我走过来。
“姑娘,太子回来了。”
我眼皮跳了跳。
昨日听说他八成死了,今日就回来了,果然太子绝不会那么容易死去。
“宫里传消息来了?”
葫芦说:“殿下到狩猎场上,才发现太子早就在了,北稷山雪灾带来的祸事已经平复,北稷城重建了八成,当地百姓将太子视为救苦救难的活菩萨……今日的狩猎还是太子拔得头筹。”
一个为救百姓不惜亲身涉险的太子,万民颂声那是自然。
往后无论在太子身上传出什么不中听的谣言,都会有不少百姓认为是冤枉的,是有人恶意中伤。
而我竟然幸灾乐祸的笑出了声。
今早萧律说猎物但凡他想要,都是他囊中之物,这会儿估计气得不轻。
费心送太子去死,结果成就太子立功。
萧律泛着寒意的声音从我身后响起。
“笑什么,这么高兴?”
我转身,看到他与太子并肩而立,在路的那边,离我十步远。
一个清清冷冷,一个温润淡雅。
葫芦方才的言辞,他们应当是听不清的。
萧瑾疏一袭素色无绣锦袍,白玉束发,清湛双眸里带着淡然笑意。
“许久不见。”
闻言,我遥遥向他欠身,“见过太子殿下。”
萧瑾疏抬手。
“你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