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萍萍也瞧出,陶镜杨此时没有真的要杀他的意思,
他便侧身看向了站的不远的谢必安,换上一副了然的表情,道:“是因为他?”
陶镜杨往后瞅瞅:“废话,不是因为他,还能是因为你麾下的那帮黑骑?”
她对上了由荆戈投过来的那道冷冷视线。
谢必安察觉到了荆戈那道视线后,他便重重的甩了一下剑身,用剑尖破风的声音向荆戈示威。
陈萍萍将一切都看在眼里,若有所思,但语气还是那样慢悠悠的:
“我原以为,你是与二皇子交好。但从现下看来,或许是我猜想错了。”
“什么交好不交好的,你个鉴察院院长就这么乱传人的八卦?”陶镜杨将一只手掐上了腰板儿。
“人之常情而已,鉴察院院长也是人,是人就脱不了凡心。
实不相瞒,现在年纪大了,平日没意思的时候,就喜欢听听这些。”陈萍萍笑眯眯。
“......那之前那本《王爷与女侠之间不得不说的二三事》,是不是也是你们鉴察院派人写的?”
陶镜杨有些不高兴的皱了皱鼻子,语气带了平日从没有的「娇憨」。
“好像听说过,不过印象不深。需要我帮陶姑娘查查吗?”
陶镜杨狐疑,咬着牙问:“陈院长,你就想拿这种事儿糊弄我?”
“非也,陶姑娘实在是误会陈某了。”
陶镜杨无语,回头看了一眼谢必安,发现他也正歪着头,皱眉看向她,眼中满是疑惑。
她又转过头,看向陈萍萍:“我今日可实在没有时间,没法儿一直在这里陪着陈院长打哑谜。
今日,你平白无故打我们一顿,你这老头儿,必须得给些赔偿。”
陶镜杨把剑一收,再把手往前一伸,在陈萍萍的面前摊开了手掌。
赔偿?倒是新奇。
普天之下,敢这么跟鉴察院陈萍萍要赔偿的,可还真是没有几个。
不过补偿什么的倒是无所谓,但是这个「老头儿」是什么鬼?
陈萍萍听到这个词汇后缓了一会儿,道:“你刚才叫我「老头儿」?”
“不然呢?你难道还想让我叫你「大哥」?”陶镜杨状作「疑惑」的上下扫了他一眼。
陈萍萍倒是没有想被叫「大哥」的想法。
他此时不过是因为,自己从来没被人用这样「平常」的名称叫过,一时间有些感到不适应罢了。
身子残缺,五体不全。
因为心中一直压着对庆帝的恨,便早已将自己的灵魂,统统都献祭给了地府掌管「恶人」的恶灵。
同样是对庆帝有恨的,但那范建同他还不太一样。
范建有妻子有孩子,是实实在在的过着天伦之乐般的幸福日子。
若拎出同样没家庭的人出来比较,那似乎是费介比较合适。但费介与这陈萍萍也不一样。
在费介教成幼年范闲后,也曾后悔过自己不曾娶个媳妇养活个孩子。
只是这样的后悔,很快便在范闲说出那句「以后我给你送终」时便烟消云散了。
而反观陈萍萍,似乎永远都是那个,令所有人都闻风丧胆的「陈院长」。当然,于陈萍萍自身而言,他也从未奢望过什么亲情、爱情、友情。
或许有某些曾经妄想过,但也都随着某人的消逝而烟消云散了。
“喂,我跟你说话呢,你在那儿想什么呢?”陶镜杨的声音,将陈萍萍的思绪拉了回来。
并在心中又给陶镜杨贴了个「刁蛮」的标签。
“我在想,该给陶姑娘个什么补偿。”
陶镜杨抬头望天,掐着腰琢磨了一阵儿后,道:“想不出来,先给我记账上得了。”
陈萍萍不知可否。
陶镜杨说完后又加了一句:“这补偿,也得给谢必安一份儿。”
陈萍萍依旧是微笑的模样:
“谢必安是二皇子的侍卫,若说补偿,我也应该是补偿二皇子。”
“那些都是他自己的,跟二皇子有什么关系?”陶镜杨这话说的丝滑,但身后的谢必安却听的瞪大了眼睛。
【谢必安】:陶镜杨,你是帮我呢还是害我呢!?
陈萍萍一板一眼的说道:“侍卫的身契都在主子那儿,那其身家性命自然也是在主子那儿。”
“他跟着二殿下做事可纯粹是为了理想,并没有什么身契一说。”
陶镜杨这话说完后,陈萍萍就一直笑而不语,观察着她的表情。
她被「气的」仰天短笑了两声:“你意思就是不赔呗?”
“不论你怎么说,他都只是一个侍卫,没有资格与我谈这些。”陈萍萍的表情看着十分认真。
陶镜杨站在他面前沉默了一会儿,感受到体内的药效已残留无几,但还是准备逼陈萍萍一下。
于是转身故意说道:“我跟你说不通。你既如此,那我便自己替我的好友讨个公道。”
陈萍萍敏锐的抓住了那个字眼:“好友......”
眼见她又要提起剑来大杀四方,他便只能开口,道:“陶姑娘,且慢。不如还是谈一下赔偿吧。”
陶镜杨停下脚步:“谈谁的赔偿?”
“自然是谢必安的。”
“你不是说没有资格么,怎么又突然变了卦?”
陈萍萍此时话语轻快,道:“总不能见你在这里,真的杀了鉴察院五处的副统领吧?”
他侧身向谢必安问道:“谢必安,你想好要什么了吗?”
后者嘴角的血迹早已被擦拭干净,此时净白着一张脸,只静静盯着,不发一声。
陶镜杨便替他说道:“他的跟我一样,先记着。”
她走下台阶,将剑扔还给那个丢了武器的黑骑,对陈萍萍道:
“我得走了,再待一会儿,可就真得被陛下发现了。”
“你就不怕,我将你有此等实力的事情上报给陛下?”
陶镜杨没有回头观察陈萍萍的表情,而是背对着他伸手摆了摆:“替我保密,就算是我要你给的补偿吧。”
话毕,便带着谢必安离去,没有任何的拖泥带水,只有利落行事的无拘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