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天地中,只能听见回荡着的女声,像是自言自语的呢喃,又像是不着痕迹的审判。
[阴阳术是平衡的,过度的好奇心会打破平衡…付出的可能不只是寿命还有…轮回。]
没有那么严重。
[那你还能醒来吗?]
我不能,也不可以。
[狼狈,没出息,太脆弱,烂泥扶不上墙!]
我们本来就是这样的,对吧。
明明就是没有那么强大,却一根筋的想要做自己做的事情。
不愿意像别人一样千篇一律,明明那样也可以过得很好,却唯独不愿意改变自己。
你说是吧,结衣。
零零碎碎的呢喃停顿了,准确来说,是我对自己也无话可说了。
[可是结衣该醒了。]
[有人在等待结衣,你看不见吗?]
自我的暗示终于结束,在最后一句话语落下之时,才这样撕开了这片黑幕,浅投下几缕阳光。
[有人在呼唤结衣,你听不见吗?]
模糊急促的呼唤,像是焦急的寻找遗失的贵重之物,在这一片空旷的自我之地回响。
[要回家了,结衣。]
身后像是被无形之力猛然一推,周遭的一切碎成了一片片的碎片,像是要穿透进眼睛的光直直的映入了眼帘,世界清明了。
久违的耳鸣声,无力感重新回归,身体不再轻盈,反而沉重。身体呼吸上下的起伏,轻微呼气的鼻音。
我在哪里呢?
有谁在等待我呢?
清凉风抚在脸上,身下绝对是薄薄的毯子吧,如果没有听错,再用一阵凉风吹过来时,还带来了青草的香。
温和的太阳像一层没有轻重的被子,晒的人懒洋洋的,连指尖也不再冰冷了。
直到许久之后,耳朵才再次灵敏起来,我听到了,我听见了熟悉的声音。
“都让你不要乱带主君晒太阳了!”
“整日待在房间里会发霉的。”
好熟悉啊,让人忍不住想要落泪的熟悉,好久好久没有听到了。
如果能睁开眼看看就好了,如果能用指尖触碰就好了,如果能亲身的去拥抱就好了。
“如果听到老爷爷被骂的话,还不醒就是坏孩子哦。”
略微发凉的手背蹭了蹭我的脸,是一阵长久的沉默之后,才罢休的抽手离开。
“还不是时候啊。”
他说的有些遗憾,然后习惯的整理了我身后毯子。
“慢慢来就好了,等待本来就是刀剑的责任。”
他们好像有所预感我醒来了,只是他们又好像不知道,仿佛与我对话是什么家常便饭。
看来今天我是在晒太阳啊,也难为他们把我搬出来又是毯子又是枕头的,甚至还要关注我有没有睁开眼。
不能看见的话,五感都会灵敏起来,就像我知道有人蹲在了我身前,只不过他刚才太安静了,没有说话。
“给主君的吗?真是有心了啊。”
三日月大概是捡起了什么东西,故意制造出声响,还贴心的解释了出来。
“是花哦,新长出来的椿花很漂亮呢,如果你能看见的话,一定会很开心的。”
已经开花了吗?已经过去这么久了吗?
沉睡的日子好像错过了好多东西。
“是山姥切哦,他不想让你知道呢。”
我听见了,他斗篷呼呼的都快贴我脸上了,大概是想拒绝吧,做出不要的动作,结果根本没能阻止这振千年老刀。
三日月以前兴许是不会这样的,很难说出这种改变究竟是因为什么。
他好像总能透过现象看出本质,然后不言不语,默默的观看,直到结束。如果想要插手的话则会顺应自己心意。
就像现在一样,正当我疑惑长谷部怎么不说话的时候,三日月悄悄的靠了过来,从衣料摩擦的声音就能听出。
“爷爷我看见他很不开心。”
“结果对着你,那些絮叨的话就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真偏心啊哈哈哈。”
好奇怪,为什么会不开心呢,是因为我私自动用不该做的阴阳术吗?
“我听得见啊,三日月。”
“哎呀哎呀,不小心说的太大声了。”
我猜三日月是故意的,没有任何理由,纯靠感觉。
大约是无可奈何吧,长谷部细致的帮我整理了三日月没有处理好的那些细节,因为他在我旁边停留了很久。
“真不该夸你是好孩子的,净做一些让人担忧的事,主君啊。”
你还是无可奈何啊,长谷部啊。
你其实是原谅我了,对吧?就算是再怎么生气我没有明哲保身,还是会给我整理,甚至于说你在气自己吧。
气恼自己这么快就原谅了我,气恼没办法照顾好我,甚至于说气受到了伤害无法代替我。
就像我有底气你是在意我的一样。
完全不会怀疑,甚至于太过赤诚,所以都会认为自己不配 。
“要早点醒来,来哄一哄我啊。”
“为了别的刀,不惜弄得满屋子都是血,你要我说你什么好呢,你这个坏孩子。”
“明明只要回来就好,为什么要睡这么久呢。”
“明明他们都没有你重要啊。”
他没有用怪罪我的语气,倒像是纵容一次又一次后那点儿没有威慑力的告诫,甚至最重的一句话都是你这个坏孩子。
生气了却只有那么一句重话,甚至于说像是某种对调皮孩子的无奈。
他絮絮叨叨的,给我讲在这里等待我的那些微不足道的事,给花浇了几次水,感到悲伤的天气,又从哪个角落翻出了我掉落的符纸。
“主君可能不知道吧,如果你不开心的话,本丸也不会有好天气哦。”
前田不知道何时坐到了周围,还给我解释了为什么天气会感到悲伤。
“所以那一天我好担心。”
他说的好落寞,但是却很温柔,像是雨后天晴的释然。
“我也是。”
山姥切默默的接话,我又听见了他裹进被单的布料梭梭声,真是难为他这么直白了呀。
“为什么不肯召唤我呢?”
烛台切幽怨的说,甚至还告状说我乱摸刀锋,要不是他当时还有灵力,不然就要血上加血了。
然后我又收获了一堆谴责,当然还有心痛的宽慰 。
话说他们真的知道我醒了吗?只是灵力没恢复的缘故,有一些感官没有被开放。
只要能感知到他们,我就已经很开心了,就算是谴责也像是美梦一般。
只不过总是带点落寞。
明明已经解决了,不是吗?
为什么有时还会伤心呢?
好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