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初见小桃花时,她曾问过,“你为何叫小桃花呢?”
小桃花道:“娘亲说,奴婢出身的时候,咱们园子里桃花开得正艳,爹爹做活的时候从园子外经过,正好看见花瓣飘到院外,夜里将那景色告诉了娘亲,娘亲便给我起了这个乳名。”
“你父亲姓什么。”
“爹爹叫花田。”
“姓花……那你往后便叫花影吧。”
……
那时小桃花得了名字,也像这般高兴的打转。
前世,青茵嫁了人,温柔战死,花影是唯一跟着她进宫的贴身丫鬟。
小丫头善良聪慧,鬼灵精一个,她被下毒关进冷宫时,花影偷偷跑去救她,最后惨死在姜婉莹手里。
思及此,桑九黎眸色一沉,若当初教她些功夫.....或许她的结局会不一样。
进了屋子,青茵便道:“热水已经备好了,姑娘要先沐浴更衣吗。”
桑九黎颔首:“也好。”
青茵递上一个描花信笺,桑九黎瞥了一眼,冷声道:“烧了。”
“啊?烧……烧了?”青茵听得一愣,说话都磕巴了。
桑九黎解了腰带,青茵放下花笺帮着更衣,便听桑九黎道:“和温柔说一声,往后和穆瑾昱有关的东西不准再进桃园。”
“是……”青茵眉头皱了起来,姑娘是怎么了?往日见到二殿下送来的信都是欢喜的,今日怎么跟仇敌似得。
莫不是两人拌嘴了?
青茵不敢多问,拿起那花笺便出去烧了。
而将军府不见人影的老将军桑振怀,还在深山里和老友对弈,“如今这朝局啊,已经和当初不一样了,说来还是你小子看的透彻,早早的脱离是非之地。”
纪临随手落了一子,“你我当年随先帝征战四方,与太子殿下一同出生入死,有这份情谊在,您就是再忠心,那位还是照样会忌惮您。”
桑振怀哪里看不透这点,但这是先帝好不容易打下来的江山,他如何能放手不顾。
纪临看着桑振怀眉间郁色,随口道:“要不,你就带着你那小孙女儿来我这,旁边辟一处新屋子,咱们俩也有伴不是?”
“滚一边去。”桑振怀双眼一瞪,吹着胡子骂骂咧咧地说,“谁要跟你作伴,我孙女年纪轻轻的,跟你我俩个老家伙做什么伴。”
“你那孙女也该回京了吧,你就不打算回去看看?”纪临吃了桑振怀一子。
“诶!”桑振怀眼看着自己的棋子被纪临收走,坐直了身子骂人,“你个臭小子,在这跟我扯东扯西的,害我都没留意看。”
纪临抚摸着鬓间的一抹白,朝天翻了个白眼,“如今,也就您还会叫我臭小子了。”
桑振怀笑咧着嘴,“就是再过十年,你也比老夫小。”
说着,突然有些伤怀,叹了口气,“要论这棋艺,若当年的皇太孙殿下还在世,如今这世间,恐怕没人是他的对手。”
纪临眸光微闪,“太孙殿下天纵奇才,自是无人能出其右。”
“可惜……天妒英才。当年被先帝视为眼珠子一般的人,竟没能长成……”桑振怀声音一顿,又道:“这话也就在你这还能说说,如今已是物是人非,不提了……不提了。”
桑振怀收拾着棋盘,“再来,这回你可别想在忽悠老夫。”
纪临指腹轻轻摩挲着一颗墨色棋子,张了张嘴,终是没说什么。
桑振怀抬眼时,已看不见他脸上的情绪。
“还来?”纪临挑眉问,“你真不回去?”
“不着急,那丫头皮实的很,我们再杀几个回合。”
深山幽静处,草屋外高台对弈,仿佛回到昔日的战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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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皇子俯。
“还没有消息?”穆瑾昱凝眉。
侍卫楚锋摇头回道,“没有。”
“她究竟是什么意思……”穆瑾昱连喝了两盏茶,都未能压下心底的火。
近侍吴公公进来为穆瑾昱换了盏新茶,劝道,“殿下莫急,桑姑娘一向是在意殿下,定是遇上了什么事耽搁了。”
穆瑾昱眉间郁气散了些,是啊,以桑九黎对他的在意,回了京城不可能不来见他的,“只是可惜了这么好的机会,桑九黎居然没有求父皇赐婚,反而求得什么婚嫁自由。”
“或许……桑姑娘是有什么顾虑?”吴公公打量着穆瑾昱的眼色,“不过,姑娘也是,这么大的事不先跟殿下商议一下,就自作主张,殿下还是得寻个机会当面问问才是。”
吴长寿是从宫里就跟在穆瑾昱身边伺候的宫人,穆瑾昱出宫封府之后,也跟着出来,对穆瑾昱最是了解。
这话说到穆瑾昱心里去了,想想桑九黎今日所为,还有她那混世魔王的名号,眉间阴郁更深了,待将来他登上皇位,哪里能让这样的女子做他的皇后。
若不是看桑九黎还有用处,他何至于这般处心积虑的要与她定亲。
穆瑾昱抬眼问楚锋:“战报的事情办的如何了?”
楚锋道:“殿下放心,枢密院和户部那边属下都已经打好招呼,军营里的事情可拖不得,桑老将军这两年已经不管朝廷之事了,桑姑娘最后定会来找殿下想办法。”
穆瑾昱眉宇间似有些得意,但又担心会有变故,又吩咐道:“你再派个人去军中盯着。”
“是。”楚锋领命退下。
穆瑾昱却还在想今日出宫时,没有看到桑九黎在宫门外等他。
心里总觉得不对劲。
次日。
桑九黎一早便去了军营。
各营将领齐聚在议事厅。
桑九黎出征时的军衔是临阵赐封的,原不在编内。
回京后,昭庆帝给她挂了个正三品北城防御使,接管驻扎在北城外的桑家军,并特免其无诏不用日日上朝。
说白了,就是啥也没有。
桑家军本就归桑振怀所管,此次兵权兜了一圈又落回桑九黎手里。
桑九黎刚刚打了胜仗,昭庆帝就是想拿回兵权都没有理由。
最主要的是,除非桑家无人能领军,否则桑家军只认桑家人,这也是昭庆帝最记恨桑家之处。
“将军。”中营统领李牧禀道,“户部迟迟未发放抚恤银,说是朝廷未下公文。”
“末将去了政事堂,才得知枢密院至今未将伤亡名单呈报上去,说是战事名录有些不全,整理还需些时日,可照理这些东西咱们回京前就该备好的。”
“我看他们就是故意的,每场战事结束都有军报回京,怎么可能不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