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将一切染成了黑色。
万籁俱寂,只有远处的虫鸣和近处的树叶发出的沙沙声。
白日的时候,谢九坐着军用吉普离开的画面一直在张老头的脑海里盘旋,放在桌子上的手,忍不住紧了紧,心头的不安在这一刻无限放大。
开弓没有回头箭,他没有回头路了,唯有一条道走到黑。
他静静地坐在书桌前,屋里没有开灯,唯有窗外的月光透过窗棂透了进来,带着清透的月色洒在冰冷的地面上,却暖不了张老头那颗恐慌的心。
后悔吗?
在看到军用吉普的那一刻,曾经那些刻意压在心底的东西破茧而出,他想到自己曾经也有过意气风发,也是上过战场打过小日子的。
不然也没有资格住在这个大院!
怎么就走了这条路了呢?
嫉妒吗?
真的很嫉妒。
不甘心吗?
确实不甘心。
可是?
这些难道不是自己的问题,孩子们的问题吗?
走到这一步的时候,曾经那些刻意隐藏起来的思绪彻底的在脑海中一一闪现。
嫉妒和不甘心都来源于他没有那么的优秀,在教导孩子方面也差强人意。
不然别人的孩子都会想要拼命的走向成功,靠着自己的努力,想要光耀门楣。
为什么他的孩子只想要摘现成的桃子?
难道不是他的教育问题吗?
心中一道声音告诉他,这才是事实。
可是心头又出现一道声音在反驳刚刚的结论。
不不不,不是他,不怪他,他差的就是那么一点点气运。
对,他差的就是气运。
他绝不比别人差!
他……
暗夜中,张老头脸上的神情不断变化,直到最后狰狞可怖。
啊啊啊……
他一定要超过他们。
超过他们。
张老头在心头不断的呐喊,不断的吼叫,直到一口鲜血从头他的喉咙里喷了出来:“噗~”
一口黑血喷了出来,他看着桌面上的黑血,瞳孔猛地一缩,脑海里只有一个想法。
黑血?
为什么是黑的?
为什么?
他中毒了?
怎么中毒的?
这段时间他一直小心翼翼的,为什么会中毒?
难道是那些人过河拆桥?
死死死死……
他们都得死!
情绪的激动加上心口仿佛被压着一座大山一样,张老头忍不住再次喷出一口黑血。
瞬间整个人不好了,四肢百骸没有一丝丝的力气,这……
“哒……哒哒……”
楼梯处传来一道道声音,像是有人在用鞋子敲击着木质的楼梯一般。
张老头神情一紧,怎么会有声音?
没听到开门的声音啊?
这是?
他缓缓起身,从抽屉里拿了一把通体漆黑的匕首,慢慢的朝着门口踱去。
哒哒的声音在漆黑的夜显得格外的清晰,仿佛就敲击在耳边一般。
书房的门被缓缓拉开,张老头神情紧绷的举着手里的匕首,在门打开的那一刻,眼底闪过一抹冷光,匕首狠狠的朝着门口刺去。
没有预料中冷兵器入肉的声音,也没有任何的阻碍,仿佛一切都是不存在一般。
‘嗬嗬嗬’
张老头喉咙间发出剧烈的喘息声,那是疲劳过度加上害怕的喘息。
他壮着胆子往外看了一眼,什么都没有,连个影子都没有。
然而,下一刻,他感觉后背整个汗毛都要竖起来了,他猛地转身朝着身后看去。
依旧什么都看不见,但他感觉到一道如芒在背的目光在身后盯着他。
张老头瞬间汗毛都竖起来了,这时候虽然破四旧、破封建迷信,但是他清楚,这些东西不是没有,只是没有遇到的时候可能相安无事,但是遇到了……
他颤颤巍巍的转身,透过窗户里照进来的月光,大着胆子往窗口的方向看了一眼。
他猛地倒吸一口冷气,黑影?
一道黑影?
什么玩意?
鬼魂?
不会,不会,这年头怎么会有这个?
怕不是想死?
“你是谁?”
“你为什么要来这里?”
张老头举着匕首,一边走一边呢喃,他一步一步朝着虚影走过去,直到到了窗边,看到什么都没有,那颗紧绷的心才缓缓松了下来。
他重重的吐了一口气。
还没等这口气彻底的松下来,他转身的那一刻,窗户被人从外头卸了下来,一道人影一个翻越从窗户翻了进来。
那道‘啊’的声音还在喉咙间,整个人就倒了下去。
在倒下去的那一刻,张老头知道,他彻底的完了!
偷鸡不成蚀把米啊!
如果他不做那些多余的事,他死了还能享受到生前的待遇,他的孩子们也不会有什么影响。
但是他做了,而且还没成功,他曾经的那些名,随着他这次的作死将不复存在,唯一的区别就是他的孩子们不受影响。
部队派来的人在张老头等着和人接头的前一刻到了,他们的任务是假扮成张老头的样子,和特务接头,然后探查他们的其他计划。
谢九那一边,跟着两个警卫员进了守卫森严、级别更高一级的大院,这里住的人,都是在权力核心的人员。
军用吉普停在一栋小楼的面前,每个小楼都是一模一样的,只是内里的装修有些区别。
从进了这里开始,谢九就眼观鼻鼻观心的。
她能进入这里是首长对她的信任,但她不能不懂事,可不能瞎看。
警卫敲响了大门,“咚咚咚~”
不过半分钟,大门被打开,露出一个男人的脸,刚毅的脸上露出警惕的神情。
“这位是谢同志,是首长派过来的。”
男人看了眼谢九,点了点头:“进来吧!”
谢九跟着人走了进去,没有四处乱看,跟着警卫们上了二楼。
二楼最里头的一个房间,外面站着两个警卫员,看到他们过来,犀利的眼神淡淡的扫过他们。
刚刚下面那个带他们进来的人,和门口的人说了一遍,这才打开门让谢九进去。
谢九在两人的带领下走了进去,房间里有一股浓郁的药香,夹杂着一股淡淡的味道。
她眉心微蹙,不着痕迹的看了眼左右,这才看向床上躺着的男人。
男人的年龄不大,应该和楚爸爸差不多的年纪,只是脸色有些青灰,是不正常的那种青灰色,一看就是中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