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伶音听闻父亲此事,手里拿着准备插在自己发髻上的珠钗用力过猛,戳得头皮刺痛瞬间蔓延开来。
疼到觉得似乎自己的四肢都疼了起来。
父亲这样,在后宫她的腰板还怎么硬挺得起来!
拂开连忙凑上来的丫鬟,换上一袭素色衣裙,卸掉以往的妆容,眼睛一眨泪水就滚落了下来,直至眼睛充血,整个人围绕着悲伤的气息才起身往外跑去。
井德才通传贵妃娘娘在御书房外,燕元祈揉了揉额角,沉声对井德才说让她离开。
但今日慧伶音一副不见到皇帝誓不罢休的模样,不吭不响跪在御书房外,她不信堂堂慧家就此倒台。
父亲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再如何父亲都是当过皇帝的老师,也许还有转圜的余地。
御书房内的人闻她这番作态,愈不耐烦,“她要跪就跪,没人拦她!”。
他还没牵连到她身上都算好的了,她还敢凑上来。
随后井德才也不再出去,只伺候在皇帝身边 管他什么个贵妃娘娘。
皇上在意你,你就是贵人,不在意了,哪怕是贵妃,也就空有一个名头。
“娘娘,咱们回去吧,等皇上气儿消了再过来才能见到皇上呀”,红豆跪着往前挪到慧伶音身旁,低声劝着。
“你懂什么!”。
慧伶音其实已经后悔了,没想到陛下真的不见她,但跪都跪了,要是现在起身了,不就打她自个儿的脸了吗。
红豆被她冲了一下,不再开口,安静陪她跪着。
一盏茶时间过去,慧伶音跪得笔直的双腿有些僵硬。
一个时辰过去,她斜了眼红豆。
“娘娘,回去吧,春寒料峭,您身子要紧,想必是陛下太忙了,我们改日来好不好”。
红豆会意,提高声量周遭人都听入了耳。
随后慧伶音才‘不情不愿'被扶着站起来,离开时走路都不利索还转头望着御书房,在泪水中低声唤着皇上。
而狼狈出宫的太傅遮遮掩掩地上了自己的马车,用宽大的衣袖胡乱拂去脸上的墨汁。
拥有了而又失去,是最不能接受的,正是他明白皇上在逐渐架空他的实权,太傅变成了一个荣誉虚衔,他不能接受。
万万没想到竟栽在了一个小小民女身上,当真是留不得!
燕羽也成长起来了,凭什么他的孙儿不能去够一够那个位置。
不是所有皇帝都是嫡出的,正统在绝对实力前不值一提。
皇帝,该退位了!
江知念边吃饭边听大黄转播宫里的情况。
看来这慧贵妃在皇帝心里还是有点位置,这都不迁怒,让她有点不满意啊。
还有太傅,怎么不来几板子,怕打死就少打几下,总得打打吧。
不行,她不满意,还是得自己出手才行。
放下手中筷子,优雅地擦了擦嘴角,抬眼看向庭院里的花,早已尽情绽放。
天气日渐暖和,她前些日子让人给菀宁和明安做的薄衣服也拿来了。
捏着女儿白嫩嫩的小胳膊小脚给她换上,把兄妹俩放在一起,温柔地逗弄着。
“王妃,王爷寄回来的信”。
蓝儿将两个信封递给江知念,王爷每个月都会寄一次信回来,从没有迟过一次。
江知念打开信封,照常是四页,男人在那边的日常,还有分享奇闻趣事,蝗虫取得的进展。
以上占了一张纸,剩余三张全是肉麻的话,诉说他有多么想她。
另一个信封里面是给母子三人的礼物,有时候是用木头雕刻的缩小版他们,有时候是首饰,有时候是把玩的小物件。
每一件物品都很用心。
江知念笑着把东西收好,把信纸放入了床侧的小木盒里,这些要是让别人看到了她和燕卫衡的形象会崩得连渣都不剩。
大黄偷偷扫描了一下,不愧是男主,看走眼了,原来就算当过了和尚也改变不了那股骚劲儿。
算一算日子,燕卫衡过去已经有些时间了,情况好的话也许能提前回来。
“姐姐”。
少年的声音在江知念身后响起。
现在的阳清佑已经和以前瘦小的孩子挂不上钩了,身材容貌也长开了些。
一双眼睛干净明亮,带着丝稚气,不像以前那般暗藏着对生活的无望。
“回来了小佑,饿了吧?我让人把茯苓饼端上来”。
江知念摸了摸他的脑袋,她和燕卫衡找了最好的老师带着这孩子,小佑自己也有往上走的决心,整日和老师待在一起,想她和弟弟妹妹了才请假回来。
“谢谢姐姐,我想去看看菀宁和明安”。
阳清佑咧嘴一笑应到,往床榻走去,他先把自己的一根手指放在明安的手心,等他握住了才小幅度地晃着。
柔软的手心使阳清佑脸上的笑容绽放的更大,他转头看向江知念:
“姐姐,我可以亲他们一下吗”。
江知念:“可以啊”。
于是他俯身在弟弟妹妹脸上轻轻一碰,站直身体后又用随身携带的帕子将刚才亲过的位置给他们擦了擦。
俩姐弟又聊了会儿天,阳清佑就回了自己院子,他已经长大了,不能在姐姐屋里待久了。
夜深人静,烛火影映照在女人的脸庞上。
不对,她的第六感告诉她自己漏掉了什么,把从自己来到这个世界起,细细过了一遍所有的事情。
却没抓住任何有用的思绪。
几天后,大黄上蹦下跳地要告诉江知念一个消息。
“什么?!”。
江知念转动拨浪鼓的速度慢了下来,这么巧?
“真的,我看到太傅府里的情况了,那鬼鬼祟祟的人亲自给太傅说的”。
大黄幸灾乐祸,没想到这一世居然变成了燕羽。
“应该是燕羽的亲信”,江知念又重新转动起了拨浪鼓,叮叮咚咚的声音把两个孩子的注意力吸引了过来。
前几日模糊的思绪也逐渐清晰。
真巧啊,燕羽的那地方没了,太监一个,太傅和慧贵妃不得竹篮打水一场空啊。
哦不对,或许燕羽会被放弃也说不定。
谢以恒一早到了楚王府,偌大的王府在清晨安静地只有鸟叫声,他拦下准备去通报的下人。
是他来早了,等一会儿也无妨,不能扰了表嫂。
等到江知念起床收拾完过来时他已经四五杯茶下肚了。
“表嫂”,他起身向江知念行了一礼。
“以恒,来这么早怎么不让丫鬟叫醒我,白白让你等久了”。江知念示意他坐,别站着。
“这没什么的表嫂,是我来早了,表哥府里景色挺好,清晨在这儿坐坐也挺好”。
江知念也并未迟到,在二人约定的时间内就过来了,哪成想谢以恒早早就来了。
“以恒以后可常来,和你表哥下下棋也不错”。
话锋一转,“近来以恒挺忙的吧?”。
谢以恒不明白江知念今日叫他过来的目的,只是说有事相商,难道是表哥有什么事要转达给他?
“还好,是表哥有什么……”
“我知道你们在做的事情,这些燕卫衡给我说过,所以你不必防备我”。
谢以恒一惊,虽然他是有点这种心理,但这就点破了?
他也不知道表哥连这些都给表嫂说了啊。
“不是的表嫂,我…我没有这意思”,他想解释一下,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憋出一句话来又沉默了。
江知念也不在意,“没事,今日我叫你来是要交给你去办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