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季,孩子问你话呢,你这是喝多了哑巴了?”
坐在季成霖身边的于叔拍了拍他的肩膀。
季成霖讪讪一笑。
别看秦卫国不明白这是什么情况,但秦昇和于叔这种在人堆里混饭吃的人,一下子就看明白了。
“季叔是想说做生意的事吗?”
秦昇觉得专门叫他来,还这么难开口。
要是借钱的话,私底下和老爸说就行了。
想当初他结婚的时候,虽然没借季叔的钱,但人家随了五块钱的礼。
五块!那可是顶规格的厚礼了。
光凭这一点,季叔开口借个五百块钱,秦昇和老爸借出去这笔钱,眼睛都能不带眨一下的。
相信季叔也知道他和自家的交情,所以绝对不是借钱。
那么,只能是生意上的事了。
“唉!”
季成霖先是惆怅的叹了口气,接着红了眼眶。
“今天本来小诚也该来帮忙的,但他下雨的时候在矿上干活砸伤了腿,工作丢了,我怕他心里不舒坦给大家添堵,就没带他来。”
什么?!
秦昇大吃一惊,没想到季哥会碰到这种倒霉事。
“季叔,你是想让我帮季哥找个活路做吗?”
这回不等季成霖开口,秦昇便主动提了出来。
“季家桥离秦家寨只有二里路,我们平时打鱼的时候还要往下游走呢,要是季哥舍得吃苦受累的话,就跟着我干,正好我这一摊子越铺越大,还需要人手呢。”
季哥是个老实人,十五六岁就下矿干活,绝对吃得了苦受得了累。
而且两家关系亲近,知根知底。
等来到秦昇手底下干活,完全可以像秦山青和李云胜一样,培养一下,成为指导拉网的又一个好手。
季成霖没想到秦昇不用他说出来,愿意主动给儿子一个机会,顿时感动得热泪盈眶,又要举酒杯。
“季叔,你是我亲叔,我是真的喝不下了。”
秦昇生怕自己再来几杯,趁着酒劲,再当众把人家的丑事讲出来。
不论叔叔们怎么劝,他是铁嘴一闭,绝对的滴酒不再进了。
反正他是小辈,总不能强迫他吧?
实在逼得急了,他就以正事为借口。
“下午我还得给大家分兔子呢。”
“分兔子?”
季成霖来得晚,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感觉秦昇做的事,绝对都是赚钱的大事,便好奇的打听了起来。
这个分兔子是怎么个分法。
等到秦昇说完,季婶连忙开口问他。
“小昇,婶子能养小兔子吗?”
“这……反正季家桥离着秦家寨近,能养,有什么事我走几步路就能过去看着了。”
秦昇的话让不少其他村寨来的客人们,对着季成霖两口子投去了羡慕的眼神。
不花钱领兔子,只需要割草喂些杂食吃,一个兔子养成了,两个来月就能赚两块钱。
山村寨子里多少只靠种地过活的人们,像这种既能照顾地里又不耽误家里做事还能赚不少钱的好事。
来都来了,谁不想沾个光?
可大家也知道,这种沾光的事不是人人都能沾得上的。
给了他们小兔子,拿回村子寨子里,旁人一问,来往秦昇家里闹腾,为什么不给他们,这事就没法说了。
“还是季家桥离着秦家寨近,近水什么来着?”
“近水楼台先得月,肥水不流外人田。”
“对,季家桥往后也要跟着秦家寨发达了。”
像这种得天独厚的地理环境,那真是羡慕都羡慕不来。
但季成霖是个明白人。
知道秦昇是专门给了季家桥这样一个机会,他刚想端起酒杯又放了回去。
站起来对着秦昇鞠了一躬。
“谢谢你小昇,我代表季家桥的全体村民谢谢你!”
别人代表不了。
季成霖是季家桥的村长,这个他还真能代表。
“季叔,你这一鞠躬把我爸都给吓着了,长辈给小辈鞠躬,这不倒反天罡了吗?”
秦昇赶紧示意老爸把人摁坐下,接着开始讲规矩。
“这代养小兔子,不是口头上说说就送过去的,除了秦家寨的人,附近村子想养的,必须签协议。”
既然这事敞开了说,借此机会,秦昇干脆就把它说明白。
谁养不是养,团结附近的村寨形成更大规模的养殖链。
家家户户最多也就是养几十只,还只能回收不能继续繁殖,等人们适应了这个模式以后,想单干,那都必须是优于常人,万里挑一的魄力。
而有这种魄力这种本钱的人,等到接下来百花齐放的时代,根本看不上他已经具有规模的养殖兔生意。
做些别的事情,也能成功的。
提到要签协议,一些本着养养看,反正养死也不吃亏的人们,顿时打消了主意。
许多没读过什么书识过字的,也担心协议里头有不知情内容的,也不再言语了。
一下子就筛选出了,真心想要代养小兔子,踏实肯干还愿意共担一些风险的人们。
“协议的事饭后再说,大家该吃吃该喝喝的喝,我以汤代酒再敬各位一杯!”
“干杯!”
饭后。
秦昇拟定了一份协议草稿,给季成霖看了,让他拿回季家桥,问问大家的意见怎么样。
“大家的意见我不管,这份协议我能签字。”
季成霖首先写上自己的名字,又盖上了红手印。
协议的内容其实很简单。
就写了如何免费发放小兔子,然后出笼时准时回收,只要每只超过两斤,就给两块钱。
如果有先天残疾的,中途可以包换,到时候再具体协定给予的酬劳。
而对饲养者也有一定的约束,那就是不能弃养更不能因为个人情况导致把兔子养残养死了。
假如养残了,按照具体情况商定赔偿或酬劳。
养死了的话需要赔付一块钱买小兔子的钱。
合情合理的协议,谁不想签那一定是专门想套取小兔子的了。
“季叔,你再带俩猪蹄回去吧,给季哥补补,早点好了,早点来我这里打鱼,要是伤得不重,闲着没事也可以来我这里溜溜,我这里还有守虾网的活,他也能干,就是起早贪黑,赚得可能比打鱼少点。”
“少点?”
季成霖想到逮虾蟹的,一天基本酬劳就是八块起步,他嘴角狠狠地一抽。
这个少点,比矿上干活还要多几倍呢!
只能说,秦老板是真的阔气!
“卫国兄弟,能和你当老同学,真是我三辈子修来的福气。”
秦卫国喝得有些高了,红着脸哈哈一笑。
“三辈子可不够,咱们还得再修完这辈子缘份,来世还当兄弟!”
“好!”
季成霖来的时候愁眉苦脸,走的时候兴高采烈。
季婶篮子里除了装了两个猪肘子,又塞满了其他的炸货,整个人都精神了许多。
秦昇目送着夫妻俩离开,脑中推演着,等见到季哥的时候,该怎样把藏在心里很久的话说清楚。
可思来想去,好像他也没有处理别人夫妻关系的高情商。
“清官难断家务事,真愁人。”
要不,来一记直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