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厅。
见四方桌上的傅云生正在吃饭,秦夭随口:“二叔这么晚了才吃中饭?”
说完,她把带来的食盒提到桌上:“正好,我亲手做的牛肉酥饼,您尝尝——”
登门要送礼,她零花钱上次全给出去了,再想买点什么,又不知道傅云生什么喜好,还不如自个亲手做点什么,更显诚意。
身后的齐镇出声:“佛爷吃素,用不了肉腥。”
“啊?”秦夭呆呆。
回头看桌上四个瓷碟子,还真都是绿色的素菜。
她盯着傅云生那张挑不出一丝错处的眉眼五官。
‘嫖’都嫖了,这会记起佛寺戒律,不吃荤了?
真够装的!
相由心生,秦夭只顾心里嘀咕,全忘了表情管理。
傅云生抬眉,看着秦夭脸上明显的鄙夷,眼睑微微收动,墨色的瞳子收紧变窄——
接到眼神警告的秦夭猛地回神,嘴角扯笑:“吃素好,我也最喜欢吃青菜了!”
“给她添副碗筷。”傅云生吩咐。
“不用了不用了,我吃过中午饭了。”
扭头一看,齐镇已经走了。
秦夭:......
她最讨厌吃青菜了。
.
秦夭意思意思地往嘴里扒拉了一口饭,小心翼翼地问起:
“二叔,你答应告诉我可莉岛的位置了?”
秦夭这声软糯的‘二叔’,让傅云生夹菜的动作停滞僵住。
秦夭不自禁顺着看了眼执筷的手,眼睫下的眸色浮起少女酸涩的心事,又很快遮掩下去。
傅云生把筷子放下,不紧不慢地喝了口茶水。
旁边伺候的两个佣人上前来,麻利的把桌上的菜碟收走!
那个利落快速,秦夭都还没反应过来,桌子上就剩下她手里一碗白米饭了。
一分钟前她还觉着不好意思,别让人觉得她故意蹭饭来了。
得,她纯多想了。
这撤菜速度,根本就没把她当[客]
秦夭放下筷子,主动递给佣人,才稍微捡回点场面。
佣人紧接给她奉了杯茶水,偏厅就只留有贺礼大人在边上了,傅云生才慢悠悠说起:
“你的案子已经结了,警察也不会再追查下去了,你还求可莉岛的位置做什么?”
秦夭皱眉:“听二叔这意思,是早就知道这事查不下去?”
要不然怎么会不直接告诉,跟她扯这些东西干什么!
傅云生答非反问:“秦小姐养宠物吗?”
秦夭不知道他怎么问这种怪异的题外,但还是答了:
“家里有只狗,叫绵绵。”
傅云生:“我也有只狗。”
秦夭:......
什么意思?
“我的狗受伤了,需要一百七十三亿,秦小姐愿意救它吗?”
“嗯?我.....我哪有那么多钱......”
这是...借着狗受伤,暗示她要给赎身钱吗?
“假如有,你救吗?”
秦夭:......
她知道傅云生是举例假设,只是这问题出的,她一下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算的上是好。
傅云生眸光紧锁,天生王者的威严压迫感,像是一尊巨石,生怕会压倾而下,让人喘不上气来。
他唇瓣张合,成熟的叔音低沉,磁性犯规:
“你就是那条狗!”
秦夭白皙的脸一下红温:“你骂我?!”
“......”
傅云生垂眸,也不否认。
“你嘴里的公平正义,是靠人执行维系。是人,就会分析利害,衡量取舍。”
秦夭:......
她听懂了。
名画与猫的辩论。嘴上再多词汇为一条生命争取,换做了现实,多少人踩着尸体也要追捧奢华富贵!
秦夭看着傅云生,那深邃优越眉骨下的眼睛,那样冰冷,找不出一丝神绪的痕迹。
明知他是个十分冷血的人,可秦夭还是抱着奢望:
“那二叔能帮忙问问,赎筱筱要多少钱,我回去跟岳叔叔说——”
傅云生喝茶,漫不经心:“岳家那点家当全卖了兴许能够,可你替不了这个主。”
秦夭眉心折痕加深,想到了什么,脸色像是见了苍蝇,很是膈应招嫌。
她没底气地降弱了声:“二叔能搭手帮这个忙就行......”
“......”
傅云生没有答应,却也没有开口拒绝。
秦夭就当他是默许了。
此行目的了了,走前,她到底还是没沉住气:
“不知道二叔上不上网,那天晚上我被警察救出的视频在网上传得沸沸扬扬,它们扒了我的衣服,编造我的伤害,指着我的脆弱嘲笑,说我是骚货荡妇......
我第一次见到那么多恶心至极的词句!”
人怎么可以对一个毫无关联的陌生人坏到如此境地!
不。
他们根本不觉得自己的话有什么不妥。
他们只觉得[我要是没说错,你急什么?][要不是你不检点...][大街上漂亮女人那么多,怎么就盯上你啊?][......]
傅云生捏着茶盏的手指微微收紧,看着透绿的茶色,呼吸节奏晃地被打乱了。
“它们利用女性的羞耻,想杀死我,没那么容易!”
秦夭眼眶泛红,眼里明明见了泪光,却倔强着,不肯让它掉落!
“我不会善罢甘休的,尤其是那天晚上教唆把视频传上网的畜生!!”
她非要揪出幕后的人,给他几个耳光!
可她想来想去,秦瑶有这个动机,但她没那个能力。
那几个人宁愿坐牢也不供出幕后。
还有谁会跟她作对,非要往死里整她呢?
傅云生放下茶盏,云淡风轻地看着秦夭一脸的怨恨委屈:
“是我。”
秦夭眼睫煽动,脑子一下空了。
空气突然跌入沉重的寂静之中。
两人的视线在半空中交汇。
一道毫无温度的冷漠。
一道塞满了好多情绪。
疑惑,愤怒,受伤,委屈......
秦夭喘不上气,整个胸口带动着肩膀一起一伏。
最后一手扫掉面前的茶盏,愤然起身离开!
门口站着的齐镇探出半个身子,看了眼佛爷的脸色,又看了看贺礼大人,默不作声地进来蹲下,收拾碎渣。
贺礼有些无奈:“您何必跟她说呢!”
“不然?”傅云生眸底蕴生出些许戾意:“那脑子时精时蠢,她要是不怀疑,说那些还能是为了讨我安慰?”
到他跟前来找安慰,听着他自个都觉得匪夷所思。
还不如找死来得合理简单!
贺礼:“不求安慰,那也是求个安心。只是怀疑而已,又没证据,您这样不是惹了秦小姐伤心?往后会生了嫌隙的。”
傅云生不屑:“我管她心生什么!”
做了就做了,没想着瞒,更没必要费口水去诓骗。
贺礼:......
地上捡碎片的齐镇低喃一句:“秦小姐那脾气怎么跟个炮弹似的,一点就炸。”
傅云生眸子一动,冷声烦躁:“她哪里够得上炮弹,顶多是个小炮仗!”
也就会摔个杯子。
贺礼:......
大的不省心,小的也是个没眼力界的二愣子!
-
半个小时后。
贺礼禀告说:“秦小姐出车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