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凛冽,林间树影婆娑。
云晟背着许明渊,步伐稳健却透着几分疲惫。
星辰酿的酒劲显然超出了预期,许明渊趴在他背上,脸颊微红,神情懵懂,偶尔还会咕哝几句:“锅……锅铲……炒糊了……”声音模糊不清,带着醉意。
云晟听得无奈,低声道:“都什么时候了,还念着做饭的事。”
他强忍着疲惫,一边背着许明渊,一边警惕着四周,但慕熙雪和小梅的踪影早已消失不见。
又行了两个时辰,云晟终于无法支撑,将许明渊轻轻放在一棵树下,自己则靠着树干坐下调息。
许明渊半靠在树根上,懒洋洋地伸手摸了摸空气,像是要抓什么东西:“锅……没了……”
云晟看着他,忍不住摇头轻叹:“真是个不让人省心的家伙。”
他闭上眼,试图缓解肩膀的酸痛。
然而不远处却传来隐约的喧闹声和火光。
“还敢跑!再跑,打死你们!”
粗暴的吼声伴着鞭子的脆响划破了夜空。
他猛地睁开眼,起身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远处,火把的光芒摇曳在林间,映出官兵们狰狞的面容。
他们押送着十几名衣衫褴褛的贫民从东边的林间小路走过。
贫民们面黄肌瘦,形如枯槁,仿佛刚从地狱里逃出来又被打入深渊般。
“再磨蹭一会儿,信不信老子卸了你的腿!”
一个满脸横肉的官兵怒骂着,一鞭子抽在一名老者背上。
老者惨叫一声,几乎摔倒在地,却只能忍痛爬起,继续拖着步子走。
一个怀抱孩子的孕妇步履蹒跚,孩子在她怀里哭得几乎窒息,她却只能紧咬牙关,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护住孩子。
突然,她脚下被绊了一下,踉跄着险些摔倒。
“娘的!老子最讨厌这种拖拖拉拉的东西!”
一个高瘦的官兵快步走上前,一脚踢在孕妇的腿弯上,将她踹得跪倒在地。
她怀里的孩子滚落出去,哇哇大哭。
“不想活了是吧?”那官兵骂骂咧咧,抬脚就要踢向她的腹部。
“住手!”云晟再也按捺不住,提剑冲了过去。
官兵们齐齐转头,警惕地拔出了刀剑。
“哪来的不知死活的东西?”
领头的官兵狞笑着走上前,刀尖直指云晟。
“敢管朝廷的事,活腻了吧!”
“朝廷?”云晟冷笑,目光冷冽,“就你们这种行径,也配称朝廷?强盗草寇不过如此!”
“放肆!”领头官兵勃然大怒,挥手吼道,“给我上,先剁了他的舌头,让他闭嘴!”
官兵们像饿狼般扑了上来,十几柄刀在夜色中反射着幽冷的光芒。
云晟毫不犹豫地抬剑迎上,寒芒乍现,剑光瞬间划破黑暗,直指敌阵。
“啊!”冲在最前面的三名官兵猝不及防,长剑划过肩臂,惨叫着跌倒在地,手中的刀铿然落地。
云晟脚步轻快如燕,长剑如游龙般舞动,每一剑都精准无比,不留丝毫多余动作。
他连续刺翻数人,逼得官兵步步后退,惊愕的神情渐渐变成了恐惧。
“这小子有两下子!”一个官兵抹了抹脸上的血迹,咬牙切齿道:“咱们人多,他还能翻天?”
“上!耗死他!”领头官兵恶狠狠地吼道。
云晟纵然剑法精湛,但背着许明渊赶路耗去了不少体力,又要分心护着那些贫民,他的动作开始变得迟缓,额头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砰!”一柄长刀自侧面袭来,云晟堪堪避开,手臂却被另一名官兵划出一道深深的口子。
鲜血顺着剑柄滴落,他握剑的手微微颤抖。
一个官兵见机冲入人群,将一名老者拖了出来,将刀架在他的脖子上,狞笑道:“再动一下,我就砍了他!”
云晟的动作顿时僵住,目光死死盯着那个官兵,眼中闪过一抹愤怒和挣扎。
“把剑放下!不然这老东西今天就交代在这里了!”
官兵威胁道,刀锋在老者的脖颈处微微下压,划出一丝血痕。
云晟缓缓将剑插入地面,声音低沉而冷硬:“放了他。”
“哈哈哈!就这?”领头官兵哈哈大笑,随即挥手,“把他绑了!”
几名官兵立即蜂拥而上,将云晟按倒在地,五花大绑得像一只待宰的猎物。
领头官兵抽出长鞭,面目狰狞地扬起:“打!给老子狠狠地打!”
鞭子如雨点般落下,云晟的背迅速渗出血痕,殷红的血迹在夜色中格外刺眼。
然而,他始终咬牙未发一声,脊背挺直如山,倔强得让官兵愈发恼怒。
“英雄好汉?”领头官兵冷笑,扬鞭再次狠狠抽下,语气中充满嘲讽,“在我们面前,还不是条狗?”
鞭子噼啪作响,像要撕裂空气。
旁边几个刚刚被云晟打伤的官兵捂着胳膊和脸,互相递了个眼神,目光恶毒如蛇。
有人抬脚踹向云晟的小腿,踹得他半跪在地,有人挥拳砸在他的腹部,每一下都充满了刻意的报复。
“让你逞能!让你多管闲事!”
一个官兵吐了口唾沫,冷哼一声,抬脚狠狠踹向云晟的肋部。
“咔!”闷响伴随着巨大的剧痛传来,云晟只觉胸腔仿佛被铁锤砸中。
胸口剧烈起伏,连呼吸都变得异常艰难,他却依然死死咬着牙,不让一丝痛呼泄出口。
“刚才不是挺能说吗?”
领头官兵狞笑着走上前,掏出一把锋利的小刀,刀锋在火光中闪着寒芒。
“现在怎么哑巴了?既然用不上了,不如把舌头留下吧!”
他挥了挥手,几名官兵立刻按住云晟,将他的头强行掰向一侧。
“撬开他的嘴!”领头官兵冷冷下令,嘴角的笑意如毒蛇般阴冷,“英雄的下场,可不能太平庸了。”
就在此时——
“咣!”一声闷响突然传来。
只见一个身影从天而降,手中挥舞着一柄闪亮的菜刀。
那菜刀在夜光中寒芒闪烁,劈开了黑暗,随即狠狠砍在地面上,震得尘土飞扬。
“谁!”领头官兵一愣,立刻厉声喝问。
“你们欺负百姓,就不怕遭天谴?”声音低沉而冷冽。
人影缓缓抬头,月光洒在他微显苍白的脸上,露出许明渊的模样。
他手执菜刀,身形虽单薄,却有种令人不敢轻视的气势。
他一步步走向官兵,动作干脆利落,手中的菜刀如影随形。
“砰!”他突然挥刀横劈,菜刀震开了一名官兵的长枪,刀锋顺势翻转,干脆利落地削掉了另一人的刀刃。
动作快得令人目不暇接,落地的武器在地面上发出叮当作响的声音。
“你找死!”领头官兵恼羞成怒,咆哮着提刀冲上前。
“咚!”许明渊一脚踹向对方腹部,力道之猛将那人踹得连退数步,狼狈地撞倒了身后的同伴。
他紧随而上,手腕轻转,菜刀寒光一闪,瞬间将领头官兵的刀劈断成两截,断口整齐如镜。
领头官兵低头看着手中只剩半截的刀,恐惧如潮水般涌上脸庞。
他身体一僵,旋即慌乱地往后退了几步,脸色惨白如纸,喉咙里发出嘶哑的咒骂声:“撤!快撤!”
剩下的官兵相互对视片刻,见领头的已经拔腿狂奔,也顾不得形象,扔下兵器,连滚带爬地逃向林间。
他们的脚步杂乱无章,火光摇曳中,影子显得格外狼狈。
林间重归寂静,火把零落,余光摇曳在地面上,将战场映得狼藉不堪。
云晟靠在树干上,喘着粗气,手捂着肋间剧痛的位置,目光震惊地注视着眼前的一幕。
这真的是许明渊?
那个手无缚鸡之力、走两步都会气喘的小子,现在却挥刀如风,将一群官兵打得落荒而逃?
云晟一时说不出话来,眼神复杂地看着许明渊缓缓收起菜刀,转身朝那些蜷缩在角落的贫民走去。
贫民们神情惊恐,蜷缩成一团。
甚至有人条件反射地后退了一步,像是生怕被再次殴打。
许明渊脚步一顿,声音低沉而笃定:“别怕。我不是他们。”
一个小女孩从母亲怀里探出头,黑白分明的眼中还挂着泪水。
她怯生生地看了许明渊一眼,却因为他的声音停住了颤抖。
许明渊蹲下身,轻声问:“能站起来吗?”
小女孩犹豫了一下,小心翼翼地抓住他的手,被他一把扶了起来。
“你们不用怕,”他抬头扫过所有贫民,声音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前方不远处有一座废弃的寺庙,那里还有供品和食物。跟我走,我带你们过去。”
贫民们面面相觑,迟疑地看向彼此。
一名中年男子哆哆嗦嗦地问:“您……您真是来救我们的?”
“是。”许明渊点头,目光平静而坚定,“我保证,不会再有人伤害你们。”
这句话像是一道无形的暖流,融化了贫民们心头的坚冰。
一名年长的妇人双膝一软,率先跪倒在地,泪流满面地连声道谢:“恩公大恩,我们无以为报!”
其他人像受到了感染,接连跪下。
哭声与感激声交织在夜色中,低低的呜咽如同绝望后释放的洪流。
云晟倚着树干,眼前的场景让他百感交集。
他从未见过这样的许明渊——冷静、果断,甚至透着一丝凌厉,与之前那个懵懂的少年判若两人。
“阿渊……”他忍着疼痛,艰难地试探着开口。
许明渊回头,目光在他苍白的脸和隐隐渗血的伤口上停留片刻,眼神微微一凝,随即沉声道:“云大哥,抱歉,我来晚了。”
他蹲在云晟的跟前,微微倾身,声音沉稳却带着不容拒绝的笃定:“伤得这么重,我背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