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们来搬,你待会儿将牛车赶去牛棚就行。”
明煜听话地点点头,追着三哥问,“山哥,桑次那个梨膏糖遇丧了吗?”
明文:“你这阵儿牙都被虫吃掉了,还想着吃糖?不怕啃不了骨头了?小豁牙!”
明煜:“……”一把捂住漏风的嘴巴。
“山哥你不能人身攻击!我这四换牙!柴不四次糖掉的!”然后就跑掉了。
跟你们都没换过牙似的,过分!
“哈哈……”
大家无情嘲笑。
三小只嘴里喊着:“叔叔,蜀黍……肥来呐!”
明烨走过来,在五弟头上呼啦一把,“你三哥小时候掉牙,比你还害羞!他第二颗门牙掉的时候第一颗还没冒出来,愣是不肯出门见人去。”
“哈哈哈哈哈……”这下换明煜捂着肚子笑了,大哥替他报仇了。
明文:“……”
他一脸哀怨地看了自家大哥一眼,你这短揭地倒是毫无负担。
他不是大哥最疼爱的弟弟了吗?
古清容给几个弟弟准备好凉茶,明朗刚好扛着锄头从田里回来,古清婉忙又端了碗给自家公爹。
白氏听到外面动静,将悦宝抱了出来。
小家伙儿刚睡醒,正被娘亲喂奶,听得哥哥们和爹爹先后进了家,便激动地松了嘴,嘴里‘咿咿呀呀’地挥着小手闹着要出来。
白氏养了大这几个孩子,如今真的是做到了悦宝一撅屁股,她便知道她要拉啥屎……
见悦宝出来,一家人纷纷朝她伸出手。
小家伙儿的目光从大家身上一一扫过,雨露均沾嘛。
最后还是被明朗给接了过去。
众人:“……”
他们就知道,永远抢不过爹。
悦宝:“咦咦呀……”(爹爹也太霸道了,没看哥哥们看你眼神儿都充满了不满和委屈?)
哎,又是被团宠的一天!
悦宝轻轻叹息一声,冲着哥哥们挥舞着小手,小嘴不停‘啊啊咦咦’安慰着。
几人莫名就读懂了妹妹的意思。
纷纷冲她了然一笑。
妹妹简直就是个小人精,惯会哄他们开心。
三小只盯着桌上的糕点直流口水。
晏儿问身旁的大哥,“吸溜……大锅,可以次了咩?”
曜儿瞥了他一眼,“馋猫,先给长辈们。”
“嘻嘻!几道呐!”还是哥哥懂事。
三小只拿起油纸包里的糕点,先向爷爷奶奶递过去。
白氏挼了挼小孙孙们的头,忙伸手接过,“哎呦!爷爷奶奶的乖孙真懂事!”
“好了,我与爷爷吃这一块就够了,去给爹爹娘亲和小姨叔叔们。”
三小只乖巧的地点点脑袋,丝滑地从悦宝面前走过。
“爹、凉,给……”
悦宝:“……”
我我我,还有我呢?
熊孩子!你们的孝道呢?
就算自己不能吃,哪怕让她闻上一闻也使得呀!
让了一圈儿下来,三小只这才终于吃到香甜的糕点,立马幸福地眯起眼睛。
凉茶下肚,燥热感减轻不少。
三兄弟这才说起镇上的事。
听到粮食价格又涨了不少,大家俱是吃了一惊。
悦宝嗦着自己三根手指,眼珠子转了转。
粮食?
她空间内除了超市里的粮食,星市地下还有本市粮库,储存着数万吨的粮食。
自家人是怎样都饿不着的。
古清婉:“怎会涨那么多?”
明文忙将镇守下令让难民交入镇银钱的事说了。
闻言,大家也是气愤不已。
虽然他们这些当地村民不用交,但镇上所有商品都涨价那么多,可也直接影响到本地百姓的民生问题。
“那镇守也太不是东西了!不说其他,就是光粮食按这么个涨法,能有几家撑得住啊……”
“是呀!关键他们将人骗进镇子,既没有真的设粥棚,也没有低价粮食出售,很多人就是奔着镇里的救济粮去的。
结果可想而知,差役们收钱收到手软,好不容易进城来奔条生路的难民却饿晕在路旁。”
想起饿晕在酒楼旁的那名男子,明武愤愤道:“我们就眼睁睁地看着那名难民饿晕在酒楼门口,那些差役连看都没看那人一眼,径直进去喝酒吃肉,当真是讽刺。”
明诚也无奈摇头,“最后还是周大夫将人救回药堂,替他针灸,又喂了粥水。”也不知此刻那人醒来了没。
明武自小便崇尚上阵杀敌的将士们,想起那名晕倒的难民,心内就很是不平。
“你们没见,那人身上的刀伤剑伤不计其数,最严重的一个刀疤自胸前斜着到下腹,不知那么重的伤,他是如何挺过来的。看那样子,应是前线重伤退伍的士兵。”
闻言,明朗面上不动声色,手上的动作则是一僵。
正享受按摩的悦宝小脚脚上一轻,转眸看向她爹,蹬了蹬小脚,“咿咿呀呀……”
接着按呀!
只要不挠她脚心,如今小家伙儿觉得被按摩按摩脚趾还是很舒服的。
主要她记得,如此能长个儿。
不过看自家人这颜值和身高,她好似也没什么可担心的。
白氏快速看了眼明朗,见他明显动作一滞,便知他又在想他们了。
明朗被闺女的小动作拉回思绪,再次将手放在她的小脚丫上,极轻地捻着,小家伙儿立马消停了。
悦宝对于这个王朝知之甚少,但自从自己出生以来,从未听人提及朝廷对难民、对百姓有过什么实际性措施。
如今听到哥哥们从镇上带来的消息,才知这朝廷上下恐怕早就已经被蛀虫蛀空了。
赈灾粮匿而不发,基层官员反倒还要盘剥灾民、穷苦百姓,简直腐败不堪。
作为底层挣扎求生的百姓,又能逃到哪里去?
悦宝觉着自己生成小婴儿后脑容量也变小了,想不得太多事情,一想就容易犯困。
哎!还好如今自家在这偏远小山村,空间内物资富足,只要不再遇上大的天灾战乱,应该能苟完这辈子。
白氏本还想将闺女抱回来,一瞧小家伙儿在她爹怀里昏昏欲睡,便歇了心思。
白氏抬手擦着小孙子额头汗珠,“镇上最近愈发不消停,这阵子就别再上山了,镇子上也先别去了。”
明朗垂眸看着小闺女,开口附和:“嗯,这阵都不许再上山,先侍弄好田里的庄稼。”
几个小子点点头。
想起镇子门口那些难民,明武忍不住又将回来时差点被难民追的事说了。
这令大家后怕不已。
被那几人追来不是最可怕的,毕竟兄弟三人自身条件和武器方面都高过对方不少。
可怕的是: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镇子门口那些人若是趁双方打斗时一哄而上来抢夺牛车和粮食,或者趁机偷袭的话,那可就危险了。
悦宝本都快睡着了,闻言眼睛立马瞪大。
幸亏哥哥们威慑住了对方,加上跑得快,若是真与那些人对上,很难讨到好处。
人在极度饥饿时,人性最大的恶便会被激发出来,淡漠、残忍、疯狂无度。
什么道德伦常,在极度饥饿并面临死亡之时,早已被抛诸脑后。
只要能活下去,别说去偷去抢,人人相食的景象已不算罕见。
悦宝上一世虽生在和平富足的年代,但有不少记录刻画灾荒年间景象的书、影像资料和影视作品。
光是通过那些,就足以让人窥见封建统治下民不聊生的苦难历史。
又何况是真真切切发生在身边的一切?
小家伙儿不禁想起曾经看过的那些小说里所描述的,关于人类弱肉强食的片段,不禁生生打了个激灵。
呜呜……
她就是那些人口中的‘和骨烂’,小家伙儿只觉遍体生寒。
但幸得家人爱佑,又生在这偏僻的小山村,出生赶上好时候,不若她小命怕是难保啊!
明烨眸色深沉,“老二,你们回来这一路没被跟踪吧?”
怕就怕镇子的难民中,有人起坏心思。
这年头,粮食面前,人命不胜鸡犬。
明诚摇头,“放心吧大哥,没有!”
明文、明武点点头,“大哥,我们警醒着呢!”
“那便好!”
明文回来这一路上一直都很沉默,他看向爹娘,“爹、娘,孩儿知道当初要害我之人是谁了!”
古清婉和古清容刚好端着饭菜走过来,闻言差点儿一个激动没将手里的饭碗撇出气去。
一家人立马看向明文,齐齐出声,“是何人所为?”
“是谁呀老三?”
“三哥,那天杀的是谁?我非敲烂他的脑袋不可!”
明文:“是县令之子,黄修明。”
明朗看向三儿子,“老三,你如何得知是他?是不是今日去镇上想起什么来了?”
此时的悦宝就更加不瞌睡了,三哥知道了凶手是何人,那他们便可以帮三哥报仇了。
谁也不会想到她一两个多月大的小奶娃,如今满脑子都在想着如何弄死那个凶手,好帮三哥报仇。
讲到严肃的事,三小只也乖乖安静下来。
他们虽然小,但也知道三叔原先跟小孩儿一般每日跟他们在一处玩,跟其他几个叔叔都不一样,是因为他脑袋受了伤。
被坏人打的。
如今三叔跟大人们一样,每日去打猎、巡逻、训练,还日日都读书、练字。
他们每日口中颂唱的三字经,便是三叔教给他们的。
村里的孩子们,除了奎伯伯家比他们大的珩哥哥几人,其他人可都不会呢。
思及此,三小只认真看向三叔,等着他公布凶手,他们要为三叔出气、报仇!
闻言仰头看向奶奶,“奶奶,县令是谁?咱们村没听说过这个名字呀!”
白氏摸摸晏儿的发顶,快速看了明朗一眼。
“你何时与他有过过节?”
广泠县县令,黄中贤,他本人可不似他的名字那般中正贤明。
“是呀!听说他也在安平书院读书,你们之间发生过什么不愉快?”
“三哥,我听说此人横行无耻,目无尊长,你是如何得罪他的?”
明文也百思不得其解呢!
“我平素在学院,不是在住处便是在课堂,好像不曾与他碰过面,又或许是并未怎么在意他。”
他在书院时基本就是两点一线,要么在住处,要么在课堂。
路上的时间更不会用来打听或观察别人。
“但听他当时所说的话,应该是与我受夫子青睐有关。”
他将黄修明当时说的话跟大家讲了,大家忍住想要杀人的冲动看向他,“此仇咱们必须报,我现在就想去剁了那个杂碎。”
“县令之子便能草菅人命?我倒要看看那狗东西的心是黑的还是红的!”
竟能如此视人命如草芥!
就因为嫉妒文哥儿的才学?
这是什么鬼道理?
明朗面如寒冰,“都急什么?”
一个个如此沉不住气。
众人情绪愤然暴起,闻声立马消停下来,纷纷朝明朗看过来。
爹他到底想说什么?
反正他们什么都能忍,唯独对待此种欺辱伤害他们家人的人,却无论如何都不能缩着什么都不做。
不然别人只会以为你好欺负,直到将你吃的骨头渣子都不剩。
几兄弟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儿,反正甭管爹待会儿要说什么,都不能改变他们的决定。
白氏看向丈夫,他从来不是认人宰割之人,瞧孩子们那表情,定然是想差了。
悦宝小眉头蹙着,扬手挥舞着小拳头,“咿呀咿呀哟……”
报仇!报仇!干他丫的!
不就是县令的儿子吗?
父兄们就连老虎、野猪都打得,那狗东西自然也不在话下。
不就是个压榨民脂民膏、当官不为民做主的狗官县令吗?搞死他!
大不了她将家人收入自己空间,空间内的物资和各项条件,都够她明家多少辈用了。
“总要筹谋一番才是。”
“啊?爹,我们还以为……”
明烨抬手抹了把后脑勺,冲他爹傻乐。
他就说吗?
忍气吞声真不是他爹的风格。
一听,几个小子也咧嘴笑开。
还以为爹会骂他们不知死活,哪知爹竟会如此说。
“以为什么?臭小子,做事前得有个计划,知己知彼百战百胜,你们就打算这么去?”
众人互相对视一眼,一脸欣喜看向他,“爹,还是您想的周到,那咱该如何出手?”
他们确实对那黄修明没有多少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