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皇帝,哪怕再大度,也容忍不了自己的亲弟弟和反贼有瓜葛啊。
虽然……恭亲王不一定知道。
可不知道,罪过只会更大。
这代表着恭亲王从不过问银子的出处,有钱就拿,这得是多蠢才能干出来的事儿啊?
常宁来得很快。
毕竟他是议政王爷,当值的地点也在内阁大殿。
“啪!”
常宁一进门儿,一个茶盏便碎在了他的脚边。
常宁心头一跳,随即也顾不得地上的碎瓷片了,连忙跪倒在地。
“臣弟叩见皇上。”
常宁心中忐忑,脑中飞快的思索着自己这段时间的所作所为。
只是他思考许久,也没想到自己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对,惹到了康熙。
康熙脸色阴沉的盯着常宁看了许久,才开口问道,
“常宁,宗人府可是短了你的俸禄?”
听到这没头没尾的问话,常宁顿时心惊肉跳起来,难不成是他最近收的冰敬炭敬太多了?
他不敢回话,只是把头埋得更深了些许。
康熙站起身,拿起那份密折,缓步走到了常宁身边蹲下,
“兆佳·佛尔果充,与你,是何关系?”
常宁猛地抬头,看了一眼康熙,又很快低下头去,
“臣弟知罪!”
“知罪?”
康熙面沉似水,嗤笑一声,
“那你倒是说说,佛尔果充犯了什么罪?!”
常宁倒也光棍儿,
“臣弟不该往港口上伸手。”
他心中却没有多少惊慌,毕竟他只是捞了些银子,对比一整个工程来说,那些钱只是毛毛雨。
“还有呢?”
还有?
常宁蹙了蹙眉头,三哥这是发什么神经,难道他捞的银子太多,叫三哥不满了?
那也不至于这么上纲上线吧。
常宁想不通,却也不敢忤逆康熙的意思,于是竹筒倒豆子般,把他这段时间收取的“孝敬”都吐露了出来。
康熙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的跳着。
要不是眼前这人是他唯一还活着的弟弟,他现在就想把这玩意儿掐死。
眼不见心静。
常宁说完,忐忑的瞄了一眼康熙的脸色,发觉康熙脸色实在是差极了,便越发忐忑起来。
“没了?”
“没了。”
康熙深吸了口气,随即起身,一脚踹到常宁的肩膀上。
“啊!”
常宁惨叫一声,整个人直接趴在了碎瓷片上。
梁九功都有些不忍的别过脸去——
这得破相了吧!
常宁捂着自己的肩膀不可置信,
“三哥?!”
“别叫朕三哥!朕哪来你这样蠢笨如猪的兄弟?”
康熙怒急了,居高临下的瞪着常宁,嘴里说的话却丝毫不留情面,
“当年围困噶尔丹,若非你目光短浅,懈怠追击,朕的舅舅也不会因此丧生,若不是朕念在你身体里也流淌着爱新觉罗家的血,你以为朕会给你擦屁股吗?”
彼时常宁率军击败噶尔丹,因为害怕噶尔丹拼死反扑,常宁便听了扈从的建议,没有直接追击。
而是选择联络援军围困噶尔丹。
在战场之上,常宁不想以身犯险也是人之常情。
但其实,如果他肯下令追击的话,说不准能活捉噶尔丹。
也就不会有噶尔丹最终拼死反扑,杀掉佟国纲的事情出现了。
按理说佟国纲的身死,也不能全怪罪在常宁身上,所以当时,康熙把责任全推给了常宁身边的两个副将。
现在他又翻起旧账来,惹得常宁心中一阵惊慌,他强忍着疼痛说道,
“皇上,这并非全是臣弟的过错,您这么说不是诛臣弟的心吗?”
“是不是你的过错,你自己心里清楚!”
康熙不想再与他掰扯,把那密折往常宁脸前一扔,
“瞧瞧吧!”
常宁被踹的那条手臂已经不能动了,他哆哆嗦嗦的起身,艰难的翻开了密折看了起来。
待看到佛尔果充收取的银子,是白莲妖人搜刮商队送上来的时候,常宁直接眼前一黑。
“三哥,你相信臣弟,臣弟只是收了一些孝敬,其他什么都没做!”
看着常宁挣扎着跪爬过来抱自己的小腿,康熙心中的怒火却丝毫没有减弱。
若是没有经历常宁刚刚那番自爆,他还只是生气常宁什么银子都捞,可在听完之后,他已经对常宁失望到了极点。
“朕视你与二哥为左膀右臂,平日里恩宠有加,各地上供给宫里的东西,也从来没有短过恭亲王府,你捞那么多银子做什么?”
“难不成指望死后带到地府里头去?!”
常宁涕泗横流,
“臣弟知错,以后再也不捞银子了,求你开恩啊!”
别的不说,若是被宗室里头那群老头子知道这件事,哪怕他清清白白,什么也没干,他们也绝对不会叫他好过。
康熙额角突突的跳了几下,随即踢开了常宁,声音冰冷没有一丝温度,
“你先回去吧,日后内阁那边,便不必再去了。”
常宁心头一震,很快就明白了这惩罚于他而言,究竟意味着什么,更加淡定不起来了,
“三哥,我是你的亲弟弟啊,三哥!三哥!”
康熙倏然转身,
“你该庆幸你是朕的亲弟弟,否则你现在就已经被朕一刀砍了!”
大清自立朝以来,几乎每年都有民乱发生,但大多都只是小打小闹,但也不乏有预谋、有组织的大规模叛乱。
白莲教就是朝廷最头疼的组织。
因为一旦有天灾人祸发生,白莲教就如同疯狗一样,闻着味就扑上去了。
康熙也曾派兵围剿过白莲教,但每一回围剿之后,时隔不久便又死灰复燃。
对于大清而言,白莲教犹如附骨之疽,康熙十分厌恶,却难以拔除。
朝堂上但凡查出有人与白莲教勾结,下场都很凄惨,他能替常宁隐瞒下来,已经是法外开恩了。
常宁浑身血污,步履蹒跚的回了内阁。
他也不怕自己这副尊容惹人猜疑,因为他仍旧不甘心,想找裕亲王福全替他求求情。
乾清宫来人传召之时,许多人也都瞧见了常宁出去,这才过去多久,回来就变成这副鬼样子,很难不让人心生疑虑。
于是都三五成群的聚在了一起,看起热闹来。
“这是恭亲王?怎么去了一趟乾清宫,回来成这样了?”
“不知道啊,他犯了什么事儿不成?”
“被打成这样,看来犯得事还不小嘞,可京中最近没发生什么大事啊……”
“本官也没听说…”
…
“老赵,我命苦啊!原本还打算走一走恭亲王的路子,给嫡孙谋个实缺呢,钱倒是给了,这得啥时候给我办啊!”
“劝你秘密去寻纳兰大人,他是出了名的收钱办实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