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礽并未理会身边的嘈杂,跪的端正规矩。
皇子们也没闲着。
“皇阿玛,太子二哥虽然言语过激了一些,但他一心为民,并未掺杂半点私欲,求您看在这个份上,饶了他吧。”
这是胤祉。
胤佑也道,
“是啊皇阿玛,太子二哥也是为了您着想啊……”
胤禛张嘴,
“儿臣觉得二哥说的不错……”
一句话没说完,胤禔一拳头挥过来,胤禛一愣,转过头就见大哥瞪着他,
“皇阿玛在气头上,你别拱火!”
他拱火了?
胤禛有片刻的茫然。
随即识趣的闭上了嘴。
他刚刚好像是在说二哥没错来着。
二哥既然没错,那错的是谁?
“你们……都拦着朕是吧,好好好,那朕自己来…”
康熙说着,就想走下高台,亲自给胤礽一个教训。
可走了一步,就发现自己的腿被梁九功抱住了。
康熙挣扎,
“狗奴才,放开朕!”
梁九功自然是不肯的。
皇上这会儿生气,怕也是在气太子爷当着这么多的人不给他台阶下。
太子爷不给,他却不能不给。
要是他没拦住,恐怕今天太子爷被皇上踹几脚,明天他就得在床上躺仨月啊!
“皇上您息怒啊,您也说了,今天普天同庆,您哪里能动怒?”
“朕为什么不能动怒?!”
康熙气的用另一条腿狠狠踢了一脚梁九功,
“你瞧瞧这逆子,朕不过是想散一些恩典,他居然敢指责朕徇私包庇!”
“皇上息怒!”
“太子一时糊涂,皇上看在他年幼的份上,饶过他一回吧!”
年幼?
这话从何说起?
胤礽眯了眯眼,转头看过去,原来是玛尔浑这狗东西。
看着玛尔浑说完后,嘴角压制不住的笑意,胤礽在心底冷哼了一声。
索额图又朝前挪动了两步,言辞恳切,
“太子今日喝了不少酒,您哪里能跟一个喝醉了的人计较?等他酒醒了一定会后悔,求您开恩啊皇上!”
康熙吐了一口浊气,又踹了梁九功一脚,
“滚开!”
梁九功瑟缩了一下,倒也识趣,直接放开了康熙的腿。
康熙冷哼一声,愤然离席!
梁九功连忙爬起来跟了上去。
康熙没开口,大殿之上跪着的众人是不敢起身的。
不算皇子,除了李光地、小于成龙、陈廷敬等几个清正廉洁的官员之外,几乎其余人都在心中埋怨胤礽。
怪他不讲场合,什么话都敢往外说。
原本吃席吃得好好的,现在还要在这陪他跪着…
真遭人恨!
胤礽心中却没有多少畏惧。
他心里门儿清。
康熙是不会因为他说了实话就把他怎么样的。
顶多骂他两句不孝子。
原本康熙替常宁隐瞒罪行这件事,胤礽心中就有几分不忿。
但一想到宗人府那些老头子,胤礽也觉得头疼,所以最终什么都没说。
现在可倒好,康熙那赦免三年内流放宁古塔的恩令一出,除了佛尔果充和凌普一家子被宰了之外,其余所有涉案的勋贵都毫发无伤。
这叫胤礽怎么能服气?
按照他的想法,哪怕是常宁,都得被扒了一身皮,贬成白身才对。
康熙竟只是不痛不痒地,夺了他身上的议政权柄。
哼!
就常宁那样的,他就不信他能安分守己。
等着瞧吧,常宁日后指定还得捅出些别的篓子出来。
最好别犯到他身上,否则……
…
出了太和殿,康熙脸上的表情就变得平和了许多。
但身上的气息却依旧暴戾。
梁九功提心吊胆地跟在后头,生怕这火又烧到自己头上来。
康熙面沉似水的回到了乾清宫。
坐在软榻之上,康熙怒气冲冲的开口问道,
“你说,朕是不是对那小子太好了?!才叫他认不清场合,啥话都敢往外说!”
梁九功头皮发麻。
合着皇上不是气太子指责他,而是气太子不分场合啊。
“太子爷今儿也高兴,奴才看他喝了不少酒,可能是酒水作祟,太子爷才会这么冲动!”
康熙捏了捏拳头,
“哼,他说话头头是道,哪有半分喝醉了的样子?还给朕扯起《大清律例》来了!”
“那是太子爷头一次查大案查出来的罪犯,不免过于关注了一些,太子爷年岁尚轻,分不清轻重也是正常的,还需要您私底下多提点他一些。”
康熙张了张嘴,最终什么都没说。
旁人不知道胤礽多活了一辈子,他可是知道的。
他都活了这么长时间,如何不知道有些话能说,有些话说不得的道理。
他单纯的不想惯着任何人罢了。
当初的户部和吏部是,如今的常宁也是。
想到这,康熙叹了口气,
“他在怪朕给常宁的惩罚太轻,可他怎么不想想,若是真把常宁的罪行公布出去,会引起多大的波澜?”
“京城周围的百姓只会认为,朕的亲弟弟都不满朕的统治,去参与‘反清复明’!”
“谁就能保证,这朝野上下没有一个白莲教的成员?要是有人以此散布流言扰乱民心,朕这几十年的努力岂不是功亏一篑?”
胤礽那臭小子只顾着自己开心,怎么不替他考虑考虑?
他是一个皇帝,哪能凭自己的喜好胡来?
梁九功躬身道,
“太子爷与您所处的位置不同,您考虑的自然更周全一些。”
若是换个场合,梁九功其实还挺赞成胤礽的做法的。
毕竟自己辛辛苦苦查出来的罪犯,还没受到应有的惩罚就被赦免了,万一日后翻身了,极有可能给自己埋下祸端。
换谁都接受不了。
他梁九功能爬到如今这个位置,手上也并非干干净净不染纤尘。
想做掌控者,就得心狠手辣,不给敌人留半分希望。
但皇上今日显然是喝高了,没考虑这么多。
太子爷也是,太和殿全是顶尖的权臣贵族,他不给万岁爷台阶下,难不成要万岁爷承认自己糊涂?
这不是开玩笑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