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尘先不去理会审配的事,转而又问道:“公与,荀谌此人,你可知道?”
沮授道:“禀主公,此人出身颍川荀氏。颍川荀氏,乃荀子之后,是天下一等一的士族,历代皆有子弟在朝为官。当朝司空荀爽大人,便是他的族叔。韩馥出身舞阳韩氏,亦是颍川士族,说起来,与荀谌乃是同乡。”
“此人之才如何?品性如何?”
沮授摇了摇头道:“这个属下确实不知,不过荀氏名门望族,一向家风甚严,历代子弟之中皆有极为出色的人才。想来,这荀谌应当也不差。”
张尘自是知道此人。
这个荀谌,在历史上,可是把韩馥给坑苦了。
当时,袁绍为渤海太守,而韩馥为冀州牧。袁绍的军资粮饷,皆要仰仗韩馥供给,处境十分窘迫。
袁绍的谋士逢纪献策,请公孙瓒引军南下,共分冀州,以此来震慑韩馥,再以善辩之人游说韩馥,陈说利害,迫使其逊让其位。
而荀谌,就是游说韩馥,出让冀州的第一功臣。
正是他劝说韩馥,说他无论是仁义、智勇,还是家世,都远远不及袁绍,如今公孙瓒攻之甚急,唯有袁绍能够相抗。而且,韩馥本人又是袁氏门生,如果将冀州相让,日后必得袁绍厚待云云。
一番说辞,将韩馥唬得云里雾里,竟就这么把冀州拱手让人了。
可韩馥自出让冀州之后,备受冷落,而荀谌却成为袁绍的座上宾,备受礼遇。
韩馥无奈,只得离开冀州,投奔陈留太守张邈。而后,袁绍又派使者去见张邈,也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商谈之时,那使者在张邈耳边轻声细语。
韩馥当时在座,以为是要算计自己,忧惧之下,竟用刮竹简的小刀在厕所自杀了。
可怜一方诸侯,最后竟是如此惨淡收场!
不过,官渡之战后,荀谌似乎也消失在历史舞台了,这之后便再没有关于他的记载。
“留意下这个人,打听一下他有什么喜好。”
沮授闻言,忙道:“主公莫非想招揽此人?主公高见,荀氏乃名门望族,若能招揽一名荀氏子弟,借机攀上荀氏,那日后,整个颍川士族都将为主公所用。”
张尘笑了笑,道:“我自然知道颍川荀氏乃天下士族之翘楚,不过是否招揽荀谌,倒在后话。我让你留意他,是因为咱们要拿下并州,此人将会派上大用场。”
“主公此话怎讲?”沮授有些不解地道,“荀谌虽出身名门,但在并州也只是韩馥帐下一谋士,若说能助我们取得并州,恐怕言过了吧?”
张尘不置可否,只是轻笑了笑:“到时你自会知晓。”
吩咐停当,张尘遂教沮授退下,自己则暗自寻思着。
若按袁绍谋取冀州的方略谋取并州,使荀谌为说客是其一,还需有另一股势力给韩馥施压,方可奏效。
只是,如今该去找谁呢?
公孙瓒?
历史上,袁绍与公孙瓒约定,平分冀州,才诱使他出兵。可事后,袁绍却背信弃义,自己独揽冀州,也正因此,才与公孙瓒交恶。
若是按照历史的剧本行事,张尘难免会被公孙瓒记恨,甚至背负背信弃义的骂名。
以张尘现在的实力,就算是豪取并州,韩馥也绝难抵挡。他没有这么做,只是不想有不必要的牺牲罢了,既然如此,又何必让自己背负不必要的骂名呢?
除了公孙瓒,还有谁可以威胁韩馥?
或许,南匈奴?
张尘微微一笑。
……
并州,晋阳。
夜晚时分,韩馥正在州牧府的书房里,接见一位神秘的来客。
那人身穿黑袍,头戴蓑笠,全身都被包裹得严严实实,辨不出面容。
那人趁着夜色,四下无人之际,悄悄从州牧府的后门进入,在差人的引领下,径自来至书房。
“韩使君,久违了。”那人进得书房,见韩馥端坐案前,上前施了一礼。
这施礼的手势,却是匈奴一族的礼数。
那人施罢一礼,褪去头上的蓑笠,果然,发饰装束尽是匈奴打扮。
看年纪,这人不过三十来岁,但举手投足间,却有一派威严。
韩馥一见来人,连忙起身道:“下官见过右贤王。大王今日前来,可是左贤王又有事情吩咐?”
原来,此人名叫去卑,正是南匈奴部右贤王。
去卑说道:“左贤王不日将要起兵,还望韩使君鼎力相助。”
韩馥道:“我已答应左贤王,命雁门太守郭缊严察南匈奴信使。一旦发现於夫罗派人求援,就地擒拿,绝不使其求援信送达朝廷,左贤王还要如何?”
“仅仅这样还不够。”去卑道,“於夫罗麾下有五万突骑,甚为骁勇,左贤王虽已部署停当,但还担心一时拿他不下,所以,希望韩使君也能出一份力。”
“绝无可能!”韩馥决然道,“若无天子圣谕,并州兵马一旦踏入匈奴境内,本官便是诛九族的大罪。还请大王回禀左贤王,本官所能应下的仅止于此了。”
“韩使君,莫要忘了,左贤王应了你什么?”去卑说道,“并州北邻幽州,东邻冀州,那公孙瓒和张尘俱是虎狼之徒,若无左贤王殿下为后盾,你觉得,你还能在这夹缝之中,生存多久?”
韩馥闻言,一时语塞。
他自领并州牧以来,无一日能够安寝。
北有公孙,杀伐狠辣,东有张尘,兵强马壮。在这两位枭雄身侧,他岂能安枕?
再看自己麾下,虽然审配、郭图、荀谌皆智谋之士,奈何缺少能征善战的武将,唯一一个还算有些本事的潘凤,也死在了华雄的手里。
无奈之下,他才选择与匈奴合作。
呼厨泉答应他,只要助他夺位,等他当上了单于,一旦并州危难,他便率匈奴大军南下,帮助韩馥共御外敌。
而作为交换,呼厨泉仅是让他封锁关隘,不让於夫罗的求援信使走出并州。
韩馥虽然知道,与匈奴合作,这是勾结外族,但此时,他已别无他法。
“无论如何,并州的兵马绝对不能踏入匈奴境内。”
去卑笑了笑,道:“既然如此,左贤王也不愿为难韩使君。就请韩使君提供粮草十万石,弓箭十万支,以示诚意吧。”
“什么?!”
韩馥不由大惊。
十万石粮草,这可是并州将近两年的屯粮!
这个呼厨泉,还真是狮子大开口!
光是粮草倒还好说,可十万支弓箭,这可是倒卖军械,一旦查出来,罪责不小。
“粮草……本官可以给。”韩馥咬着牙道,“可是十万支弓箭,此事触及国法,本官万万不能相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