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紧紧地握着罗盘,那触感仿佛是握住了自己此刻慌乱的心跳,手不由自主地微微颤抖起来。罗盘的指针在玻璃罩内,如同发了疯一般疯狂打转,那急切扭动的模样,恰似一只突然被狠狠踩了尾巴的蜈蚣,满是惊恐与不安。二楼走廊的尽头,那扇雕花木门像是一座隔绝阴阳的神秘壁垒,丝丝缕缕的寒气从门的缝隙间渗出,宛如地府吹来的阴风,顺着我的脊梁骨往上爬,让我忍不住打了个寒颤。透过门缝,隐隐约约能够瞧见暗红色的符纸,其上用朱砂绘制的符文歪歪扭扭,恍惚间,恰似五根干枯的手指,正奋力地扒在门板上,似乎想要挣脱束缚,闯入这充满未知的空间。
“陆师傅,就是这间房。”张老板那穿着鳄鱼皮鞋的脚,不耐烦地在地板上碾了碾,烟灰簌簌地落下,洒在我昨天才精心擦拭过的青砖上。这个满身铜臭的暴发户,自买下这栋充满神秘气息的民国公馆后,已然走马灯似地换了三任风水师。前两位的下场,实在是令人毛骨悚然,一个毫无征兆地突发心脏病,仿佛被某种无形的力量瞬间攫走了生命;另一个则更加离奇,在苏州河被捞起时,浑身竟缠满了水草,仿佛是被水底的冤魂死死纠缠。
就在此时,手中的罗盘毫无预兆地“咔”地一声,裂开了一道缝隙,那清脆的声响在这寂静得有些诡异的氛围中,显得格外突兀,仿佛是打破了某种禁忌。铜制的天池里,不知何时竟浮起了细密的水珠,宛如一层薄薄的冷汗,让人不禁心生寒意。我下意识地咽了口唾沫,喉咙干涩得难受。中元节的脚步越来越近了,这座法租界时期留存下来的洋楼,似乎也被某种不祥的气息所笼罩,就连那穿堂而过的风,都带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腥甜味,仿佛空气中弥漫着死亡与腐朽的气息。上个月,施工队在这里意外挖出了七口黑陶瓮,每一口瓮里都塞着缠满红线的婴孩骸骨,那场景,光是回想起来,都让人不寒而栗,仿佛那些婴孩的冤魂正徘徊在这洋楼的每一个角落。
“张总,这屋子......”我的话还没说完,二楼的吊灯像是被某种邪恶的力量击中,突然“砰、砰、砰”地炸开了三颗灯泡。玻璃碎片如雨点般噼里啪啦地落下,在这混乱的瞬间,我分明看见墙角闪过五道黑影,它们的速度极快,如同被扯烂的戏服,轻飘飘地飘过壁炉。然而,当我急忙看向青砖地上时,却干干净净,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我的幻觉,可那股寒意却愈发浓烈地在心底蔓延开来。
张老板的保镖见状,毫不犹豫地一脚踢开了木门。刹那间,一股浓重的霉味混合着檀香的味道扑面而来,那股气味,就像是尘封多年的腐朽与神秘力量交织在一起,让人几欲作呕。月光透过彩绘玻璃窗,斑驳地洒落在红木床架上,投下一片片斑斓的血影,仿佛这床架承载着无数冤魂的哀怨。梳妆台的铜镜上蒙着厚厚的灰尘,像是岁月为它披上的一层神秘面纱。可就在我不经意间,竟分明看见镜中有个东西在缓缓梳头。那是个身着月白旗袍的女人,身姿婀娜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诡异,她的后颈还插着半截翡翠簪,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烁着冰冷的光泽,仿佛正冷冷地注视着我们。
“这是当年上海滩棉纱大王的姨太太卧室。”张老板一边说着,一边点燃了雪茄,那一点火星在黑暗中闪烁,照亮了床头的暗格。我下意识地伸手摸向暗格,指尖触碰到了湿润的符纸,黄表纸上原本鲜艳的朱砂咒文,此刻已经洇成了诡异的褐色。突然,指尖传来一阵刺痛,一滴血珠不受控制地渗进了符纸,紧接着,整张纸瞬间如被烈火焚烧般蜷缩成了灰烬,仿佛这张符纸就是打开地狱之门的钥匙,随着它的消逝,某种可怕的力量即将被释放出来。
楼下突然传来一声重物坠地的闷响,那声音在这寂静的洋楼里回荡,犹如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我们的心口。我们惊恐地对视一眼,然后毫不犹豫地冲下楼。只见那个身高一米九的保镖仰面躺在水晶吊灯下,身体周围的地面被震得微微龟裂。他的防弹背心完好无损,可胸口却凭空出现了五个血窟窿,鲜血正汩汩地往外冒,那血窟窿的排列形状,像极了我在古本《茅山异闻录》里见过的五鬼叩门印。一股深深的恐惧瞬间笼罩了我的心头,仿佛我们已经陷入了一个无法挣脱的恐怖漩涡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