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一片寂静,所有人都傻了。
香味传来…
熟了…夕月伸手一把将兔肉抢到手里,左手探出去就扯烤兔后腿。
啊!夕月的左手如同触电般迅速缩了回去,眼眶中已经开始积蓄泪水。她的脑海中浮现出了一个画面,那是她和墨铭一起烤兔子的情景。那个时候的她也是这样,当她的手快要碰到滚烫的兔腿时,一只温暖的大手握住了她的小手,耳边传来他温和柔软的声音,\"小心烫。\"
这个回忆让夕月不禁感到一阵心酸,眼泪也不由自主地流了下来。
周围人看着夕月就像一个被烫伤的孩子,泪眼汪汪,满脸委屈。
郭振华走过来,拿过烤兔,扯下一条后腿递给夕月,笑道:“这可一点不像你呀,什么时候变的这么矫情了。”
想当年,他们二人行走江湖时,那可是经历了无数次生死考验啊!无论是刀山还是火海,他们都能勇往直前,从不退缩。夕月更是坚强无比,哪怕受伤再重,也从不吭声半句,更别说流泪了。可如今,只是被一只小小的兔子烫伤了,她居然就哭了起来,这变化实在是太大了。
夕月没有理会郭振华,拿过烤兔,独自走到小河边坐下,慢慢吃起兔肉。
郭振华低头看看右手兔腿,抬起手,一口咬下,“嗯,烤的不错。”
夕月却觉得难以下咽,如果不是太饿了,她又需要吃饱,恢复气力,想办法逃走,她是绝对不会吃这么难吃的烤肉的。
和墨铭烤的,差太多了!简直一个天,一个地。
吃完烤兔,感觉恢复一些气力,夕月伸手用河水洗了一把脸,顿时感觉,精神了许多。
“这里距西越越来越近,昼夜温差比较大,这里有一张毛毯,你夜里盖着,不容易受凉。”郭振华手里拿着一张深褐色毛毯,上前递给夕月。
夕月眉头微皱,伸手接过,毛毯是必须要的。现在她武功全失,身体羸弱,如果再生病了,她真不知道到,自己何时才能逃走?
果然如郭振华所说,夜间气温骤降,夕月全身一片冰凉,紧紧缩在毛毯里。
后半夜,夕月竖起耳朵仔细聆听,感觉外面一片寂静,除了打呼噜声,便只有轻微的夏风拂过。
夕月掀开车帘,四处张望,正对车门,不远处一棵两人合抱粗的大树,郭振华背靠树干,坐在一块石头上睡觉。其他几个人也都分散开来睡觉。
夕月往远处小路看去,发现两个人影晃动,应该是夜间负责守夜的人。
河边躺着十几匹马,那正是夕月的目标,要想逃离,必须弄到马匹,而且要保证自己有马,其他人没马才行。
夕月现在真气无法调用,轻功也就无法使用,这里不仅除了郭振华,其他人或高或低都有武功,想要从他们手里逃脱,只有她一人骑马才有一丝希望。
只是要撂倒十几匹好马,绝不是易事,唯一方法就是药材,泻药,毒药,巴豆等等 都可以。
一股凉风吹来,夕月放下车帘,躺下盖好毛毯,一切都需要谋定而后动。今晚只是查看情况,确定接下来的任务:搞到药材。
就在夕月放下车帘时,郭振华双眼缓缓闭上,原来就在夕月看到郭振华时,郭振华已经醒了。只不过,他没有做出任何动作,只是双眼微微睁开,露出两条狭长的缝隙,静静注视夕月的一举一动。
见夕月没有逃走,心里略微松了一口气,尽管他不认为夕月已经放弃逃跑,但心里还是放松不少,甚至还有一丝愉悦。
第二日清晨,夕月躺在马车没有起来,继续睡觉。
郭振华掀开车帘察看,听到夕月呼吸声均匀,确定她没事后。想到昨夜之事,认为夕月没有睡好,就关上车帘,让夕月继续睡。大家用过早餐,装满水带,继续上路。
马车缓缓前行,直到中午十分,夕月才缓缓醒来,正好赶上午饭,用过午饭接着睡。
就这样夕月白天睡觉,夜里观察情况,终于让夕月发现一个情况,那就是戊队的戊三戊四后半夜守夜时,很会偷懒。每次两个人同时守夜一个时辰,而他们两个却会分开,每人只值半个时辰。而且戊四中间还偷懒,睡两刻值两刻。
夕月认为这是一个绝佳逃跑的时机,就是等戊四值班的时候。
时光消逝,又过了两天,终于来到一座城池,丰州丰城。
丰州共有十三城,郭振华此去西越,丰州是最后一州,过了丰州,再往西走,就是哈达漠草原和流金荒漠,两者之间有一条南北走向狭长的绿洲,称为摩崖绿洲。东华五十万魏林军,就驻扎在这片绿洲之内,时刻提防着西越的入侵,镇守着东华西大门。
这五十万魏林军五年前还叫肖林军,主帅正是镇国侯府肖震。夕月也曾亲自到摩崖绿洲看望父亲,最后一次负气离家出走,这一走便成永别。
夕月本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再靠近西域边关。
真是世事无常。
转眼五年后,她竟会再次来到丰州。
夕月一行人从丰城到哈达漠草原,途中需要经过三座城池,分别是丰城、岩城、沙城。
其中丰城人口最多,秩序最好。沙城人口最少,却最混乱,官府威能还不如普通帮派,平日里打架斗殴是常态,杀人放火才是现实。想在沙城活下去,手上没几条人命,真是比登天还难。
夕月前两次去哈达漠草原走的都是其他路线。丰城她也是第一次来,真是出乎夕月的意料。丰州竟然也有治安良好的城池,真是难得。
郭振华显然也是第一次来丰州,在丰州金银并不值钱,真正值钱的是盐铁,一斤盐一斤金,说得就是丰州。
从丰州往西行,路过哈达漠草原,便是流金沙漠。流金沙漠盛产黄金,许多淘金者前往沙漠淘金,虽然危险很高,却抵不住无本暴力的诱惑,纷纷铤而走险。因此,金银在丰州并不是稀罕之物。
夕月下车前,就用面纱遮住了脸,丰州法度虚设,人们欲望无法得到有效遏止,当街强抢民女,打架斗殴都是常事,夕月现在自然不想多惹麻烦。
进入客栈,夕月直接回房,郭振华吩咐在此停留两日,让大家好好休息,养足精神。夕月身上没钱,直接伸手问郭振华要。郭振华也十分大方,取出两张银票递给夕月,每张一百两,共计两百两。
夕月出去买东西,郭振华跟着一起去,夕月知道对方不放心自己,无法拒绝,只能任其随便。
先找一家服装店,进去购买两套深灰色普通男装,女人内衣和私人用品,整整花去十两。
不得不说,丰州物价真是贵,在皇城,这些东西二两银子就能全部搞定。不过夕月一点不心疼,反正银子又不是自己的。
买完衣服,夕月去药铺买药,郭振华不解,问道:“你生病了?怎么还买药?”
夕月眉头微皱,对郭振华翻了一个白眼,道:“女人的事,少打听。”
郭振华哑口无言,张张嘴,不知该说什么。夕月走到前台问道:“你们这儿有女医吗?我最近身体不适,小腹时不时疼痛难忍,想找个人看看。”
掌柜身体矮胖,八字胡,小眼睛,眯起来还没有花生粒大,正在啪啪打着算盘,头也不抬:“有,不过去给王员外夫人看病了,现在不在。”
夕月直接取出十两银子放在老板桌上问道,“请问她什么时候回来?”
看到银子,老板小眼睛看了夕月一眼,道:“马上,你稍等一会儿。”
说完低头继续看账本,嘴里叫道:“傅六...傅六。”
两声结束,一个灰衣小厮从后堂快速跑进来,道:“老板你找我?”
老板还是低头翻看账本“你去王员外家瞧瞧,看看秦小姐忙完没?”
“好咧,小的这就去”傅六像一阵风一样,向外冲去。
夕月走到门口一处空地,郭振华跟过去。满脸尴尬,也不知该说什么,只能闭口不语。
夕月乐得清净,心里正在细细盘算逃跑计划。能不能买到药,就看等会儿,那个女医配不配合了?
医馆人真不少,看病的排了长长一队,坐诊大夫是一位满头银发的老者,精神矍铄,神采奕奕,身边还站着一个小女孩,给老人磨墨。小女孩样貌一般,一双眼睛却清秀灵动,招人喜欢。
看着她。夕月想到了霜心,霜心也有一双一样的眼睛。不过霜心眼中还有一丝憨态,是小女孩没有的。“也不知道她和星落怎么样了?”夕月不由喃喃自语。
“什么?星落是谁?”郭振华张口问道。
夕月没想到自己一时不注意,将心里话说出来,眉头微皱,道:“没什么,一个故人罢了。”
郭振华见夕月没有谈下去的欲望,也闭上嘴,静静等待。
过了一盏茶功夫,进来一个白衣少年,身形不高,只到夕月鼻尖处,右手持扇,面色苍白,脚步虚浮,一看就是纵欲过度之人。
少年样貌也算清秀,只是满脸嚣张,破坏了那丝秀气。
男子大叫一声,“刘老胖,你死哪去了?”
大堂立即鸦雀无声。
柜台算账老板,连忙放下手中毛笔,屁颠屁颠跑过来,满脸横肉,堆满谄笑,道:“二少爷,你来了,不知有什么吩咐?”
少年刷一声,将纸扇收起,扇尖在老板滚胖肚子上敲了一下,随意道:“没什么,就是钱用完了,你去给我取一千两过来。”
老板面色犯难,“这,这...”
少年顿时急了,扇子狠狠敲在老板肚皮上,“什么这,那的,你想死呀?快去。”
夕月面色如常。
郭振华眉峰微皱,抬脚准备上去。一道白色身影快速闪入,右手一把夺过少年手中折扇,左手抬起,衣袖轻抚少年胸口,少年身体砰砰砰…连退三步,才稳住身形。
女子左肩挎着精致黑檀木小药箱,身材高挑,白衣如雪,长发及腰,夕月看不到女子面容,却知道她定然是一位绝代佳人。
傅六急冲冲跑进来,在女子身后站定,气喘吁吁,反观女子呼吸如常,面色平静。
“秦如烟,你想死呀!”少年勃然大怒,上前指着女子破口大骂。
秦如烟冷哼一声,斜看少年一眼。少年身体一哆嗦,身体不由后退一步,张口说道:“你不要以为你武功高,我就怕你,我告诉你这家医馆是我们严家的,不是你秦家的,你不要忘记了,你只是严家一个义女。”
少年语气明显弱了下来,不过说到义女,却已是满脸自得。
秦如烟情绪似乎没受少年丝毫影响,转身说道:“想要钱,回家拿父亲签字来。”
说着望向傅六,问道“是谁要看病?”
夕月这时才看到秦如烟整张脸颊,脸型很美,五官也十分精致有型,只是一道疤痕从左眉梢斜切而下,直到右边嘴角,狰狞恐怖,破坏了整张脸。
真是罪恶的一刀呀!!!
夕月上前,轻轻一笑,道:“是我。”
秦如烟看向夕月,“请随我来。”
说完,转身向二楼行去。夕月跟上,郭振华也抬腿跟上。
二楼有不少病房,秦如烟带二人走到最里侧一间门口,看郭振华一眼,又望向夕月,“你们什么关系?”
夕月:“没关系。”
郭振华:“夫妻。”
夕月眉头微皱,冷声道:“没关系。”
郭振华张了张口,最后不再言语。
“既然没关系,那就在外面等候,不能进来。”说完转身开门,夕月紧随其后,和秦如烟一起进入屋中。
屋里甚是简单,一张桌子,上置笔墨纸砚,靠门一节书柜,摆着几本书籍,再加一张靠椅,一把板凳,再无其他。
秦如烟在靠椅上坐下。夕月在板凳上坐下,主动将右手放在脉枕,秦如烟伸手给夕月号脉,夕月盯着秦如烟脸上疤痕,问道:“伤疤,假的吧?”
秦如烟双眉紧皱,眉头都快挨到一起了,带动脸部伤疤,整张脸看起来更加恐怖,夕月收回目光。
秦如烟牵起夕月左手放在脉枕,双眼微闭,仔细号脉,脸色却更加严肃。
夕月小声问道:“怎么样?我还有救吗?”
秦如烟好似没有听到一般,再次牵起夕月右手号脉,如此反复三次,才放开夕月,喃喃自语,道:“真是奇怪,这右手脉象分明是中毒脉象,可左手脉象却生机勃然,没有丝毫中毒迹象,真是奇怪。”
夕月心里好笑,她体内的幻心赋,十劫已解七劫,剩余毒素已经无法危害生命。
其实,幻心赋只要不毒入心脉,此毒对身体就是无害的,幻心赋只是让身体机能失去作用,并不会主动危害生命。
所以,幻心赋被人称为天下最善良的毒药。也有人说它是天下最恶毒的毒药,因为它能摧毁人的意志,将人活活折磨死,这种折磨往往不是来自身体上,而是心灵精神上的折磨。
你想想一个人没有五官,不能走,全身无力,武功全失,那会是什么感受?
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据传:神心宗曾抓到一个奸细,百般折磨,死不开口,神心宗一位长老脾气上来,和奸细较上劲,发誓一定要研制出一种毒药,要对方生不如死,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长老经过数十年研究,终于成功,研制出十劫毒。可此时,奸细和他都已是白发苍苍的老人。最后奸细服下十劫毒后,还没说感受,就两眼一闭,归西了。长老深受打击,不就也跟着一名呜呼。
后来,十劫毒经过神心宗几代人不断完善,中间改名叫十劫赋,直到神心宗上一任宗主将十劫赋改善完成,最后取名幻心赋。幻心赋才慢慢传遍江湖,现在已经与落神赋并称神心宗两大奇毒。其中落神赋更被称为天下三大奇毒之一。
秦如烟望向夕月,好奇问道:“你知道你中了什么毒吗?”
夕月笑道:“你回答我一个问题,我就告诉你,我中了什么毒。”
“好,你问?”秦如烟没有丝毫犹豫。
夕月再次望向秦如烟脸上疤痕,道:“假的吧?”
秦如烟面色如常,点头道:“假的。”
说完,眼睛看着夕月,意思很明显,我已经回答了你的问题,你该兑现承诺,告诉我你中了什么毒。
夕月也不隐瞒,直接说道:“幻心赋。”
秦如烟一怔,再次拿起夕月右手号脉,问道:“十劫,你解了几劫?”。
说是十劫,其实只有九劫,九劫一解,心劫自解。
“七劫。”
“还有两劫,难道是力劫与丹劫未解?”
夕月十分佩服秦如烟的医术,道:“对。”
秦如烟叹息一声,无奈道:“我也没办法了。你这种毒估计只有神心宗才能解。”
夕月回头看了房门一眼,弯腰低声道:“我想买一些泻药和巴豆,你能帮我吗?”说着取出一百两银票递给秦如烟。
秦如烟望了一眼房门,同样弯身小声问道:“是他给你下的毒?”
夕月轻轻点头。
秦如烟眉头紧皱,小声问道:“你需要帮忙吗?”
夕月低头沉思,道:“他武功很高,我怕很难对付。”
秦如烟脸色微凛。
夕月接着说道:“你晚上可以偷偷试一下。他就住在丰田客栈。记着千万不能力拼,他还有二十几名手下,都是杀手出身。”
秦如烟一惊,道:“你这是遇到什么人?这么猛。”
夕月摇头苦笑:“以后有时间再给你讲。”
秦如烟武功高,情商也高,明白夕月话里意思:你我刚刚认识,咱俩关系还没好到,给你说这些事的程度。
秦如烟点点头,道“好。”
“我们女人不比男人,身体更加娇贵,你平时不注意,生病了,疼的就是你。”秦如烟开门出去,边走边给夕月说。
夕月紧紧跟在秦如烟后面,急切问道:“那我还有救吗?”
秦如烟白了夕月一眼,道:“你只是身体受了寒,离死还远着呢。”
“哦,好,好,呢就好....”夕月拍拍心口,面色也跟着放松下来。
“等会儿,我给你包几顿药,三天一副,喝上半个月,病就消了。”秦如烟面无表情,带夕月下楼。
郭振华默默跟在两人身后,面无表情,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秦如烟行到柜台,亲自给夕月抓药,满满五大包,嘴里还不断交代:“好好保暖,不要受寒,多睡觉,养好精神,比什么都好。”
“好,我知道了,谢谢秦大夫。”夕月接过药包。郭振华上前准备付账。秦如烟道:“她已经付过了。”
“额,好。”郭振华说完转身随夕月一起离开。
秦如烟看着两人背影,心里充满疑问,两人给她的感觉怪怪的,具体是什么?她也说不清。
“算了,今晚先试试他,再说。”
太阳西斜,泻药到手,夕月也没转下去的欲望,直接向丰田客栈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