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雪越过大桥,飞身赶往一棵大树,树后藏着一匹枣红色大马,穆雪飞身上马,向远处奔去,鬼煞咬牙切齿,穆雪骑马,速度很快,而他轻功一般,自然是追不上的,只能先返回大桥。
等鬼煞与雷煞回到大桥,却发现夕月与秦如烟二人正骑马立在桥头之上,身后马蹄声响起,则是穆雪策马返回,三人前后形成夹击之势。
蓝晨舟站在远处一块大石上,右手纸扇不断敲打着左手手心,嘴角微微上扬,笑道:“有趣,实在是有趣。先用大石封路,使马贼无法过桥,这样马贼就失去了马上作战的优势。再用攻心之术,使鬼煞、雷煞与部队脱离。最后前后夹击,以多打少,逐个击破。好计,实在是好计呀!看来合作的人是找到了。”
雷煞光头上,大汗淋漓,双手使劲握紧斩马刀,咽了一口气,问道:“大哥,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鬼煞望向夕月,眼中升起怀疑之色,随即厉声问道:“你是谁?”说着上前一步,大喝道:“说,你究竟是谁?”
夕月嘴角扬起,刚准备说话,背后传出一道声音,道:“你不是一直在找肖盈吗?”郭振华手持长刀走到夕月身边,接着道:“她就是。”
鬼煞心态顿时崩了。七煞门时,他栽在两人手上,现在到了七煞堡,他竟然再次栽到两人手上,此仇不共戴天呀!鬼煞大叫着:“我要杀了你们。”说着向夕月,秦如烟,郭振华三人冲去。
雷煞斩马刀一横,准备跟着鬼煞一起冲去。穆雪凌空飞起,挡在雷煞身前。
雷煞看到穆雪,心里顿时有些怂了。当初,他带领五十多个马贼,合围半天才将此人制伏,还死了十几个兄弟。现在两人一对一,他绝不是对手。
穆雪自然不会理会雷煞心里所想,长剑击出,向雷煞攻去,雷煞节节败退。本来,雷煞全力以赴,与穆雪是有一战之力的,虽说不能取胜,五十招之内,穆雪想胜也会很难。
可现在,雷煞心中惧怕,力不从心,速度、力道、身法都大打折扣。仅仅二十招刚过,便被穆雪抓住机会,一剑穿心,穆雪想到鬼煞右心的情况,长剑一闪,雷煞人头落地。
另一边,战况已呈一边倒,毕竟三打一。鬼煞知道今日自己在劫难逃,拼命向郭振华攻去,想临死拉郭振华一起下黄泉,毕竟,当初是郭振华将他一剑穿心的。
郭振华体内千里追香已解,只是这些时日没有好好吃饭,气力不足,不过,并不影响他用身法躲避。
鬼煞弱势更加明显。最后,鬼煞直接放弃背后防守,夕月长剑直接刺穿鬼煞左肩,秦如烟也刺透鬼煞左肋。鬼煞大叫一声,右脚用力在地上一跺,身形猛然穿出,手中长剑直刺郭振华心口,丝毫不在意郭振华砍向自己脖颈的大刀。
千钧一刻,砰一声巨响,金属撞击声传来,鬼煞长剑被一支梭镖撞飞。郭振华长刀刀尖划过鬼煞咽喉,鲜血喷薄而出。鬼煞双手捂喉,双目瞪圆,身体向后摔倒,死不瞑目,他做梦都没想到:最后他还是死在了郭振华的手中。
众人全部向右侧桥墩看去,只见桥墩之上,正站着一名蓝衣男子,手持折扇,满脸笑意。
穆雪怔怔回神,双手掌心满是细汗,刚刚那一刻,她感觉世界好像静止了。鬼煞那一剑刺的不是郭振华,而是她的心。
郭振华也是一阵后怕,走到蓝晨舟身前,拱手行礼,道:“在下郭振华,请问公子尊姓大名?多谢公子救命之恩。”
蓝晨舟从桥墩跳下,同样拱手还礼:“举手之劳,不必挂齿,在下蓝晨舟,很高兴认识大家。”
秦如烟长剑回鞘,走到蓝晨舟身边,皱眉道:“是你呀!你怎么会在这儿?”随即,眼睛一瞪,指着蓝晨舟,道:“你一定是一直跟着我们。”
蓝晨舟轻轻一笑,道:“姑娘说笑了,我只是和你们同路罢了。”说完,望着郭振华道:“郭兄,麻烦你为我引荐一下几位姑娘吧。”
秦如烟没好气道:“不用他介绍引荐,我叫秦如烟,她是夕月,她是穆雪。”秦如烟直接指着夕月与穆雪介绍。
蓝晨舟拱手行礼,动作优雅,声音悦耳,道:“蓝晨舟见过三位姑娘。”
夕月与穆雪都只是微微一点头,没有说话。
秦如烟问道:“大家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郭振华想了一下,道:“此处距离丰城不远,不如我们先到丰城,好好修整一番,在做打算。”
大家都没意见,夕月也没意见,丰城就在回皇城的路上,正好顺路,一起走也好。
大家一起将桥上大石移走,马贼很多马还停在桥上,郭振华挑了一好匹,穆雪则长剑挥动,将剩余马匹所有马鞍全部去掉,赶入山林,让它们自己生活去了。
夕月归心似箭,一马当先,秦如烟紧随其后,蓝晨舟排在第三,穆雪和郭振华则落在最后。
郭振华犹豫再三,面带歉意,道:“若你同意,我可以娶你为妻。”
穆雪双颊绯红,沉吟良久,才说道:“我们先相处一段时间吧,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郭振华点头道:“也好。”
中午时分,天空突然电闪雷鸣,滂沱大雨紧随而至。
众人在半路找到一处山神庙,破烂不堪,荒废已久,但并不影响避雨。
几人架起火堆,坐在一起闲聊,蓝晨舟手持折扇,姿态优雅,声音温和,笑道:“我看着大雨一时半会儿也不会停,不如大家一起玩个小游戏吧!”
秦如烟来了兴趣,笑道“好,你说。”
蓝晨舟依次望向其他几人,郭振华与穆雪都是轻轻点头,表示同意。
夕月却好似没听到一样,一个人坐在秦如烟身边,全身缩到一起,宛如一只鹌鹑。秦如烟伸手轻轻握住夕月右手,安慰道:“不要急,没事的。”
郭振华看着夕月,张了张口,最终没有说话。
他知道:夕月不喜欢下雨天,尤其害怕打雷闪电。
当初,两人一起游走江湖时,有一次下雨,打雷声把夕月吓成一个鹌鹑,窝在角落,缩成一团,瑟瑟发抖。他当时还以为她生病了,询问后才知道,她害怕雷声。不过幸好,那场雨来得急,去得也快,没多久便消失了。
庙外雷声越发放肆,震耳欲聋,石破天惊,一声接一声。夕月身体止不住颤抖,眼前好似看到母亲去世时的场景。
夕月生母水盈莹,出身书香世家,端庄贤淑,性情柔和,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舞艺更是一绝。当时,在皇城更有第一才女之称,深受豪门贵族、世家公子的追捧,上门提亲者无数。可谁也没想到,水盈莹最后嫁给了一届武夫,肖震。
当时,有一个风流王爷,名叫恭亲王,对水盈莹真是情深几许。水盈莹大婚婚礼上,恭亲王喝的伶仃大醉,指着肖震的鼻子大吼道:“肖震,如果将来你敢对不起盈莹。我恭亲王绝对不会放过你,我会亲手杀了你。”
婚后,肖震和水盈莹夫妻生活并不融洽。虽然,肖震不会在外面沾花惹草,但却是一个不懂风情,只知道舞刀弄枪的武夫,对水盈莹也说不出柔情蜜语的情话。再加上,肖震出身将门,受职大元帅,镇守西疆战场,常年在外领兵,在家日子甚少。
水盈莹结婚以后才明白过来:她不应该因为救命之恩,就对肖震以身相许的,他们并不适合做夫妻。
可水盈莹毕竟出身世家,知书达理,同时又深明大义,她将镇国侯府管理的井井有条,没让肖震有半点后顾之忧。
夕月自小便跟在母亲水盈莹身边。她出生时,父亲肖震正好在外打仗,不在身边,直到夕月满两岁,才第一次见到自己的父亲。肖震对她很是疼爱,当然不只是她。所有的儿女,肖震都很爱护。
夕月八岁那年,恭亲王因病过世,夕月半夜看到母亲一个人坐在铜镜前默默哭泣。夕月当时不明白原有。后半夜,电闪雷鸣,大雨磅礴,水盈莹一个人身穿火红色琉璃裙,跑到雨中跳舞,一支《飞蛾扑火》在一道闪电照亮天地时,戛然而止,水盈莹也晕倒在大雨之中。
自那以后,水盈莹身体每况愈下。后来,更是常常一躺就是一天。肖震还是常年在外领兵打仗,这时,只有夕月陪在水盈莹身边。她见证了母亲在思念与落寞中的无限等待与孤寂。
夕月也从那夜起,开始痛恨雷雨,也惧怕雷雨,她认为母亲身体越来越糟都是雷雨造成的。因此,每到打雷下雨,她都会一个人躲在被窝里不出来。
十岁那年,同样一个雷雨交加的夜里,夕月在被窝里躲了整整一夜。第二日大早,却发现母亲躺在院子中间,一身火红色琉璃舞裙,脸色乌黑,嘴唇青紫。
晴天霹雳...
八岁那个雨夜的场景一次一次击撞击着夕月脑海,让她头晕目眩,两眼一黑,晕倒在门口。
水盈莹死了,没有人知道:她为什么会身穿舞裙死在雷雨之夜?只有夕月知道,可她却不会对任何人说起,包括父亲,兄弟姐妹,世间所有的人。
水盈莹下葬三个月后,肖震才返回。墓碑前,夕月十分痛恨肖震。尽管母亲对父亲从来没有抱怨过一丝一毫,可她能真切感觉到:母亲对父亲的不满。
夕月想骂他,打他,痛斥他。可当她走到肖震身边时,却发现肖震哭了。印象中,这是父亲第一次落泪,大哥肖晟也说过,他从没见过父亲哭过,就连祖母去世时,父亲也没哭,现在却哭了。夕月一时之间变成了哑巴,所有话语都卡在喉咙里,发不出任何声音。
从此,夕月便惧怕雷雨,痛恨雷雨,更加不想待在镇国侯府。再后来,夕月碰到了师傅,学会武艺,游走江湖,只求做一个真实的自由的侠女。
多年以后,夕月无意中得知:母亲与恭亲王便是因为一支名为《飞蛾扑火》的舞蹈相识的。
她才知道母亲.....
夕月会永远保守这个秘密,也不会对任何人说起。现在镇国侯府已经不存在,镇国侯肖震也已逝世,她就再没有对他人提起的必要了。
秦如烟发觉夕月双手冰凉,身体发抖不已,立即起身询问道:“夕月,你怎么了?是不是生病了?”
夕月双唇打颤,嘴里断断续续叫道:“铭、铭...”
蓝晨舟面带疑惑,问道:“她说的是什么?”
郭振华眼神哀伤,心里发疼,张口说道:“她在叫一个人的名字。此人叫墨铭,是东华朝廷左都御史。”
穆雪静静看着郭振华,眼中闪过一丝哀怨,道:“那赶快将他找来吧!”
郭振华停顿了一下,轻轻摇头。
秦如烟道:“他远在皇城,与我们相隔数千里呀。”
蓝晨舟起身走到夕月身边,抬手向夕月额头伸去,被秦如烟挡下。秦如烟怒目而视:“你干什么?”
蓝晨舟面色如常,道:“我给她看一下,我以前读过一些医书。或许能用。”
秦如烟冷笑道:“要看还用你吗?我已经看过了,她这是心神受损,忧思成疾。”
心神受损...郭振华心中揣度,说道:“夕月她害怕雷雨,尤其是雷声。”
所有人都看向郭振华,脸上意思很明显,好像都在问:“你怎么知道?”
郭振华面色略微尴尬,解释道:“我以前曾和她一起游走江湖,有一次打雷下雨,她也被吓到过。不过没有这么严重。”
秦如烟连忙打开包袱,从备用衣服上扯下布条,揉成团,塞进夕月耳中,然后向郭振华问道:“心病还需心药医,你可知道夕月为什么害怕打雷?”
郭振华摇头道:“不知道,她没有说过。”
众人一时之间,也没有任何办法。
蓝晨舟思考一下,道:“要不点睡穴,让她先休息一下。”
秦如烟想了想,没有其他办法,尽管有损身体,可总比看着夕月难受好得多。秦如烟运作真气轻轻按压夕月脑后安眠穴,夕月慢慢安静下来,静静入睡。
一时之间,除了外面雷雨交加,庙里四周一片寂静。
后半夜,雷电终于停了,雨还在不停地下。
众人都在庙里睡觉,两名黑衣人手持雨伞,缓缓走入庙里。来人不动声色,睡觉几人都没有察觉醒来。由此可见,两人武功之高,绝不在几人之下。
两名黑衣人四处观察,其中一人走到蓝晨舟身边,轻轻扯动蓝晨舟衣袖,蓝晨舟睡眠很浅,不止是他,周围几个都是学武之人,睡眠皆是半睡半醒状态。
蓝晨舟挣开双眼,双方都没有说话,蓝晨舟眼睛瞟了一下庙外,黑衣人微微点头,向庙外行去,等两人都出去以后。蓝晨舟才起身,蓝晨舟一动,除了夕月,其余三人都醒了,秦如烟更是起身问道:“大半夜,你干什么去?”
蓝晨舟笑道:“出去方便一下,你们接着睡,听着外面雨小了,我顺便四处查看一下。”
几人重新躺下,接着睡。
蓝晨舟出了庙门,先四处张望,再回头查看,见几人都没有动作,门口放着一把伞,蓝晨舟撑开,向远处一棵大树行去,树下正站着两个黑影,撑着雨伞。
蓝晨舟出门后。穆雪也起身出门,秦如烟和郭振华都是睁眼询问,穆雪笑道:“我也出去方便一下。”
郭振华连忙说道:“外面天黑,还下着雨,要不要我陪你一起去。”
话刚说完就意识到不对,穆雪是女子,人家出去方便,你一个大男人跟着去,算什么事?郭振华脸上通红,尴尬道:“你一切小心。”
秦如烟摇摇头,闭眼接着睡觉。
穆雪脸上也是红霞密布,声音略带羞涩,道“好,我知道了”说完便向外行去。
两人皆是满脸透红,却因为庙里太黑,都没有发现。
大树下,黑衣人对蓝晨舟拱手行礼,同时低声喊道:“见过七殿下。”
蓝晨舟嗯了一声,随口问道:“怎么样?堕天使找到没?”
其中一名黑衣人道:“还没有,不过已经发现踪迹,很可能就是碧水阁阁主。”
“三大魔宗?”
“正是。”
突然,一匹白马从远处驶来,速度极快,马上一名黑衣人,面戴银色面具,冒雨从三人身边驶过。黑衣人一心赶路,自始至终都没有看三人一眼,路过三人,快速向岩城方向飞奔而去。
三人收回目光,对视一眼,两名黑衣人都摇头,表示不认识。
蓝晨舟沉吟片刻,从怀中取出一封信,递给一名黑衣人,道:“你将此信交给他,然后带他来见我。”
“是”黑衣人收下信件,转身消失在雨夜,宛如穿梭在夜雨间的幽灵。
蓝晨舟看了一眼剩下的一名黑衣人,道:“你先在暗处跟着我,我有事再找你。”
“是。”
穆雪先回到庙里,发现秦如烟、郭振华都醒了,便张口问道:“蓝晨舟还没回来吗?”
秦如烟摇头道:“还没有,估计还在外面转吧,这外面下着雨,也不知道他哪里来的闲情逸致。”
“哈哈...,外面雨势渐停,微风拂面,空气清新,转一圈神清气爽,心情自然也就好了,秦姑娘想的话,也可出去转一圈,试一试。”蓝晨舟笑着从外面走进庙里,最后停在穆雪身边,拱手行礼:“多谢穆雪姑娘关心。”
穆雪眉峰微皱,看向蓝晨舟,却发现蓝晨舟正满脸笑容看着她,只是那双眼睛宛如夜间伺机而动的恶狼,心中不由一颤,道:“蓝公子客气了。”说完走到一边坐下,不再言语。
秦如烟冷笑道:“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半夜不睡,发神经,出去淋雨吹风,还观赏夜景,能看清吗?”
蓝晨舟轻轻一笑,丝毫不在意秦如烟的冷嘲热讽,走到一边坐下,缓慢吟道:“僵卧孤村不自哀,尚思为国戍轮台,夜阑卧听风吹雨,铁马冰河入梦来。”
郭振华听得心绪澎湃,起身拱手道:“蓝兄,志存高远,为国为民,在下佩服。”
穆雪心中警惕:蓝晨舟虽然表面看似玩世不恭,潇洒自在,但总给她一种相似的感觉,那是能和她一样,率领千军万马,驰骋疆场的大将。
秦如烟心里则直犯嘀咕,这蓝晨舟吟起诗来,还挺像那么回事呢!眼睛不由自主又瞥了蓝晨舟两眼,长得也挺好看!
蓝晨舟起身对郭振华也是拱手一礼,笑道:“让郭兄见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