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振华,咱们要这五双皮鞋,真的没事吗?”
董秋兰魂不守舍,觉得一首歌不值五双皮鞋。
“娘,您放心吧,绝对没问题。”王振华笑着道。
原来老娘不是不想要皮鞋,而是担心是白嫖皮鞋出意外。
然而这并不是白嫖,五双鞋是你情我愿的交换,不违反相关政策。
劝好老娘,众人把水缸抬到堂屋,把二百三十斤大米倒进去。
白花花的大米如水银泻地,又像一粒粒珍珠。
懂秋兰用高粱杆锅盖遮盖水缸,再用土坯砖压住锅盖。
她担心老鼠进米缸,又把咸菜坛子压上去,彻底杜绝老鼠进缸的可能。
就在这时,隔壁传来油香,众人马上抽鼻子。
隔壁家是赤脚医生,生活条件好,偶尔能吃上植物油。
王振华揉揉肚子,开始考虑目前的情况,以及对未来生活的规划。
这次得到二百三十斤大米,加上之前买的二十斤,至少三个月不用担心饿肚子。
在吃饱的前提下,可以考虑健康问题,毕竟健康才是最大本钱。
他受不了手里捧着窝窝头,菜里没有一滴油的日子。
王振华决定暂时搁置屯粮计划,先整些油水保证身体健康。
大舅和舅妈走了,弟弟妹妹跑到墙边闻油香,都闻出了口水。
董秋兰点燃灶膛烧热水。
良久后,王振东坐在板凳上洗脚,怀里抱着小皮鞋,脸上都是傻笑。
等脚丫子晾干,他急忙穿上棉袜和皮鞋,小心翼翼走两步。
“大哥万岁!大哥万岁!”王振东手舞足蹈,一脚踢飞自己的草鞋,一脸的嫌弃。
“兔崽子,别把鞋踢坏了。”董秋兰笑骂,伸手打他的屁股。
接着,她把草鞋捡回来,继续给闺女洗脚。
兄妹俩穿上新皮鞋,过年似的又蹦又跳,也成功把王振华逗笑。
老妈再换一盆水,王振华脱掉草鞋,把双脚洗得干干净净,换上新袜子,穿上新皮鞋。
站起来走两步,双脚舒服很多,感觉自己能飞起来。
他笑着道,“娘,你也换上新鞋。”
董秋兰点点头,把双脚洗干净,穿上新皮鞋,小心翼翼走路。
她好像忘了怎么走路,竟然走出了猫步。
“振华,娘这辈子做梦都不敢想,有朝一日我能吃上大米,我能穿上皮鞋。”
董秋兰鼻子一酸,强忍着眼泪,“掐我一下,看我是不是做梦。”
“娘啊,你就把它当成一场梦。”王振华轻声一笑,“不过这个梦永远不会醒。”
“嗯……”董秋兰揉揉眼角,“振华,跟我去你姥爷家。”
于是,弟弟妹妹在家里看守米缸,王振华陪她回娘家。
此时已经是黄昏,村民从农田里回来,迎面遇上母子二人。
“董大妹子,你们家买新皮鞋了?”
“好家伙,一双皮鞋得十几块,你们竟然买两双?”
“振华他妈,这皮鞋真漂亮。”
皮鞋成为焦点,村民们七嘴八舌指指点点,脸上都是羡慕。
他们穿的都是自制的布鞋,最好的鞋是穿在王文俊脚上的解放鞋。
王文俊是村支书王大山的儿子。
“姐姐们,振华打了野猪卖给皮鞋厂,给家里换了几双鞋。”
董秋兰笑得合不拢嘴,不敢说歌曲换皮鞋,担心大家不相信。
村民又是一阵羡慕,纷纷夸赞王振华有孝心,有能耐,有责任心。
喜提“三有青年”称号,王振华挠挠头。
此刻,老娘就像个小姑娘,正向姐妹们炫耀自己的幸福。
良久后,她结束闲聊,带着儿子回娘家。
姥爷家的柴门破旧,也是篱笆墙和茅草屋。
“振华,我不担心你娘的后半辈子了。”
姥爷董大强红光满面,劈头盖脸一阵夸奖,憋得咳嗽连连。
“姥爷别激动。”王振华握住他的手,“区区几双皮鞋而已,没必要激动。”
董大强摆摆手,“以后不许给这边添东西,你先把自己的日子过好。”
他说的是王振华送给董家旺的那双皮鞋。
“姥爷,您和大舅帮我很多,孝敬你们是应该的。”
王振华扶他进屋,坐下来聊天。
院子里,舅妈和表兄妹围观老妈的皮鞋,一边说一边笑,欢声笑语不断。
“振华,以后再打野猪,想办法给家里弄点猪油。”
董大强小声道,“人的肚子里缺油,身子就不会好,还会大肚子,你还记得你姥姥是怎么走的吗?”
想起去年过世的姥姥,王振华有些难受。
她老人家因为肚子里缺油脂,导致肚子越来越大,最后不幸去世。
王振华暗暗发誓,不能让姥姥的悲剧发生在亲人身上,必须想办法搞到食用油。
爷俩聊了很久,王振华借他五个鸡蛋,再去村支书家借五发子弹。
回家把鸡蛋煮熟,带上咸菜米饭,背着猎枪进山。
天黑时,他爬上万里长城,在五号烽火台过夜。
五号烽火台是油市,买卖双方会在这里交易猪油和植物油。
第二天黎明时分,他被脚步声惊醒,盯着烽火台大门。
下一秒,有道人影走进烽火台。
“朋友,你是干什么的?”这人声音沙哑,背着枪,腰里挂着布袋。
“我想买植物油。”王振华掏出红宝书,拿出崭新的拾元大钞。
那人从包里掏出塑料壶,壶里的液体在晨曦中发黄光。
“朋友,这是从澳门来的大豆油,正好两斤。”
“你给我十六块钱,我不单卖,也不讲价。”
他说完,又把大豆油装进布袋。
王振华皱起眉头,粮油站的豆油只卖八毛钱,他竟然加价十倍。
加两三倍可以理解,加十倍就有点过分了。
“朋友,两斤油十块钱,我只有这么多钱。”王振华说道。
“对不住了朋友,我不讲价。”卖家说道,“这是澳门的亲戚给我寄的油,如果不着急用钱,我不会卖。”
黑市是卖方市场,卖家有硬气的本钱。
这时,有个矮子钻进烽火台,“两位朋友,谁有食用油?”
卖家掏出油壶,沉声道,“澳门大豆油,两斤十六元,不讲价,不单卖。”
矮子直接掏出十六块钱,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卖家盯着王振华,“朋友,我的油不愁卖,你不买,有的是人买。”
这话听着让人不爽,很像黑心老板的口头禅:你不干,有的是人干。
王振华微微一笑,猜测他们是一伙的,矮子是卖家的托。
“只要我有钱,就不愁买不到油。你不卖,有的是人卖。”
说着,他走出烽火台,从缺口处下长城。
矮子急切道,“老孙快去追,十块钱可以卖。”
卖家老孙脸色难看,“他说话真气人,我宁愿把油倒掉,也不低价卖给他。”
“呵呵。”矮子笑着道,“不要再嘴硬啦,快去追吧,十块钱已经不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