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好,那我不说。”
随春生咬了咬牙,又看向宫泽迟,“那个,会长,我能知道走这个流程大致需要多长的时间吗?”
“不清楚,短的话三两个月,长的话……可能无限延期。”
鸦隐诧异极了,这般可以堪称商业机密的话,竟然就这样直接说出来了?
就为了给随春生一个希望,这不像是宫泽迟会做出来的事。
难不成是故意透露给对方这个消息……可是随春生的身份又能如何利用呢?
随春生怔怔点头,只重复道:“好的,谢谢您,我一定会保密的。”
“刚刚森少跟我说过了,这边有空余的病床可以让我休息,这么晚了,隐隐你先回去吧。”
鸦隐的脑子充满了各类疑问和需要消化处理的信息,闻言也随之点头:“好,那我——”
“那我们就先走了。”
宫泽迟率先道别,朝鸦隐抬了抬下巴,示意她跟上。
鸦隐:不是,怎么这人今天老抢先一步,说出她要说的话。
“唰——”
宫泽迟撑开了一柄黑色大伞,骨节分明的手掌握住了底部雕成狼头形状的银色伞柄。
雨点儿落到伞面,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
鸦隐没有任何犹豫,踏进了对方所支撑出的一片干燥的空间里,还趁机挽上了对方的手臂。
然后开始旁敲侧击:“会长大人真是善良呢,竟然愿意提前冒风险告诉春生这个消息,真不怕她藏不住事说出去吗?”
“这下她又有希望了。”
宫泽迟原本因为突如其来的触碰,而顿了一瞬。
那股似有若无的清洌香气,似乎也随着那条柔软的手臂,蔓延到了他身上。
但紧跟着就是一句意义不明的询问,他清了清嗓:“以她的目前家庭经济水平,应该果断选择放弃治疗。”
“这才是更为理性的做法。”
他毫不留情地剖析出现实的本质,“我给她的……或许只是更深的绝望。”
鸦隐见对方不上套,闭口不谈刚才说那番话的缘由。
她笑了笑:“那会长大人所做的所有决定都是出自于理性吗?”
“不错。”
啊,果然十分符合一个没有感情的,冰冷的工作机器的回答。
鸦隐眼珠一转,笑眯眯地开口:“刚才说的‘未婚妻’什么,也是理性考量后的结果?”
才不是。
宫泽迟垂下了眼帘,迎面袭来一阵冷风,将他的发梢吹拂得微微一动。
在他过往的人生中,很少有感性占据理性上风的时刻——但也并非不存在。
“不全是。”
宫泽迟摁下了车锁,‘嘀’一声响声回荡在空旷的停车场里。
他替鸦隐拉开了一辆棕色的坦克车型的车门:“先进去。”
鸦隐便顺势坐进了宽阔的副驾驶室内。
宫泽迟车里很干净,没有任何装饰物和杂物。
也没有烟味,反而带着一股淡淡的柠檬水的味道。
随着又一道车门合拢的闷响,淅淅沥沥的春雨被关在车外,她也适时收回了打量的目光。
随着汽车平稳发动,开启了内外循环系统的车内并不闷,但鸦隐却感到了一丝凉意。
林塔四月的天气就跟小孩儿的脸一样,说变就变,下午还只是阴天,到了晚上就下起了雨。
她看了眼中控系统,伸手打开了暖气按钮将温度调高。
下一秒,就见刚发动车的宫泽迟又踩下了刹车,好像做出了要脱下外套的动作——
“不用不用,我稍微把温度打高一点就行。”
鸦隐摆了摆手,“我看着路呢,待会儿跟你说走哪个高架,往沃林区那边开。”
“我认路。”
宫泽迟抿了抿唇,他的身上似乎还裹挟了外面那场骤雨的潮意,散发着冷气。
“长期处于人工制热的空间里,对呼吸道不好。”
鸦隐并未反驳:“所以我只开一小会儿就关掉。”
“随你。”
汽车平稳地行驶在宽阔的柏油马路上。
鸦隐仔细感受了一番宫泽迟的车技,发现和他这个人一样,充满了靠谱的意味。
雨刮一下又一下地刮过前挡风玻璃,却刮不住越来越大的降雨量。
轰隆一声雷响,耀目的金色闪电从翻腾的漆黑乌云中穿梭而过,将整方天幕都照亮了一瞬。
也将车内逐渐陷于沉默的氛围,瞬间打破。
“你——”
二人同时开口,鸦隐本想问对方是不是也有住宅在沃林区那一片,怎么这么熟悉路段。
但没想到对方也有话要说,于是又笑了笑,示意对方先说。
哪知宫泽迟一开口,她就立马后悔了——
“你不是说害怕打雷么?”
鸦隐:“……”
她调整了一下僵掉的表情,从善如流道:“那是因为家里只有我一个人,所以有点怕。”
“但现在,不是还有会长大人你在吗?”
“哦。”
宫泽迟的目光仍放在前方的路况上,冷不丁又扔下了一枚炸弹,“那你待会儿回去不就又变成一个人了。”
鸦隐张了张嘴,试图解读这句话的言外之意——
到底是在正面戳破她上次的谎言,还是对她发起了另一种……邀请?
鸦隐稍稍侧过脸,从她的角度,刚好可以看到他轮廓分明的下颌线,和极为优越的侧脸。
“哦,我忘了,鸦元应该已经回去了,前天晚上他没在家吗?”
原本被高高吊起的心脏,又因为对方突然递来了一个梯子,而瞬间回归了原处。
鸦隐点下头:“嗯,他跟朋友出去鬼混了。”
“哦,是上次的那几个朋友吗?”
鸦隐:“……”
不是哥们儿你有什么话要问,有什么不爽的就直接说。
没必要这样,有一搭没一搭的搞人心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