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语交流？我并不了解你们混合人的说话方式，我们采用的是心灵沟通。”那坚轻蔑地表示，对他而言，人类的语言似乎毫无价值。
“是通过思维传递的吗？”李皮鹏尝试在心中默念，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没错，除此之外还有其他方式吗？”那坚的声音依旧清晰地在李皮鹏耳边响起，他这才意识到自己之前的话对方可能根本没听见。
“既然这样，就请你送我回去吧，我可不想真的游回去。只要你能带我回去，就算是对我的帮助了，你觉得怎么样？”李皮鹏无奈地提出。
在归岩的带领下，他们大约行进了四个小时，李皮鹏对海底的地理知识知之甚少，但他明白，近海区域不可能有如此深邃的海沟。
“那太简单了，我给你些别的东西吧，我带你去见识一下。”那坚思考后回答，送李皮鹏回去并不是什么条件，他们族人从不欺骗，尤其是对待朋友。尽管李皮鹏作为混合人，尚未达到成为朋友的资格，但那坚觉得必须回报他，这样心里才踏实。
那坚带着李皮鹏游动的速度远超归岩，显然那族人更擅长游泳。
不到一个小时，那坚停了下来，他们已经到达一片平坦的海底。
“我将保护撤回，我会教你一种在深海中呼吸的方法，有了液赤盐的帮助，海水的压力对你不会造成影响。其实很简单，只要确保你体内的压力与海水的压力相平衡，内外压力一致，就不会有任何问题。”那坚解释道。
“但在海底，血液中会溶解氮气，回到海面后，我会患上减压病的。”李皮鹏提出，毕竟他还是一个普通的人类。
“混合人真是麻烦，但别担心，听我的，你就能安全。”那坚沉思后说道，开始向李皮鹏讲解如何在水中呼吸。
“只要遵循我的方法，有液赤盐的帮助，深至一万尺的海水对你来说也不会有危险。但更深处，你还是别冒险了。”那坚建议道。
李皮鹏点头表示理解，他心想，即便是浅水区，自己也不会毫无准备地潜入。即便装备了呼吸设备，他也不会轻易下潜。
“看那边，那是一艘沉船，里面藏有众多宝物，挑选你喜欢的吧。”那坚指向沉船说道。
“不必了，我已经说过，真的不需要你的东西。”李皮鹏摇头拒绝，他还在考虑如何偿还液赤盐的债务给娜柔，怎么可能再接受那坚的赠予。
“那些不是我的，也是你们混合人类留下的遗产。你们实在不适合在海中生存。实际上，海洋最危险的地方是海面，一旦潜入水中，一切都变得宁静平和。如果不是归族人出了状况，海洋总是宁静的，没有战争，没有污染，什么都没有。”那坚紧握拳头说道。
“好吧，我过去看看。”李皮鹏无奈地答应，他明白那坚是个固执的人，如果自己不带点东西回去，那坚是不会轻易放过他的。
李皮鹏缓缓游向沉船，探头进入船舱，四周漆黑一片，唯有液赤盐发出的红光能让他勉强看清周围。看来不下去一探究竟，是看不到任何东西的。
这艘沉船似乎年代久远，大部分船体已埋入沙中，露出海面的部分并不多。李皮鹏凭借对船只的有限了解，无法辨认出这艘船的国籍和类型。
李皮鹏钻进船舱，经过十几分钟的搜寻，在狭小的空间里找到了沉船所载的货物。
李皮鹏从未有过航海经历，对船只的了解仅限于书本知识，这自然不够全面。更何况，这艘船的年代已无法辨识，他完全无法区分客舱与货舱。
幸运的是，沉船已经历多年，船舱间的木板几乎被海水侵蚀殆尽。发现较大的破洞，李皮鹏便踢上两脚，很快将所有船舱连成一体，顺利找到了货舱。
在货舱内，整齐堆放着一层层木箱，尽管岁月流逝，这些木箱依旧坚固，可见当年制作时所用材料的优良。
经过一番努力，李皮鹏终于打开了沉在海底的木箱，由于浮力的影响，这让他费了不少劲。
“黄金！”李皮鹏自言自语，惊讶地发现木箱内整齐排列着一块块长方形的金块。
“哦，原来如此。”那坚不知何时也进入了船舱，从他的语气中，李皮鹏明白他之前并未到过这里。
“你不清楚吗？为何带我来此？”李皮鹏询问。
“哦，我从朋友那里听说这个地方，他说这里面的东西对人类来说非常吸引人。但对我们而言，这些不过是无关紧要的往事罢了。”那坚解释道。
“往事？什么样的往事？”李皮鹏对这个故事更感兴趣，比起眼前的黄金，这些天他遇到的三个人让他感到好奇。
“一个悲伤的故事，不提也罢。你把这些东西带回去吧。”那坚似乎不愿多谈，他之所以认可李皮鹏，仅仅是因为李皮鹏曾救过娜柔。
“好的，我只拿一块就够了。”李皮鹏点头同意，这些金块沉重无比，多拿也不方便。而且，李皮鹏认为这些并非自己努力赚得，与他们三人曾经的誓言不符，他认为只有通过自己的双手和智慧赚来的钱，才是最有价值的。
金钱不只是代表生活所需，也不只是代表生存。无论是国王、乞丐还是巨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本质上并无不同。区别只在于每个人付出的努力程度。
李皮鹏并不奢望成为国王那样的人物，只要能成为一位伟大的商人，他就已经心满意足。金钱本身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它能体现一个人在世上的价值。
“只拿一块？”那坚感到惊讶，他虽然首次见到混合人，但对他们的了解并非全无。众所周知，混合人是出了名的贪婪、无耻、忘恩负义和背叛的，当然，混合人中偶尔也会有令人感动的行为，但那通常只是他们自我感动而已。
“够了，这些本不属于我。”李皮鹏坚定地说。
“哎？你怎么会了解这些不属于你的东西？你还掌握着什么秘密？”那坚紧张地询问。
面对那坚的疑问，李皮鹏感到更加困惑。这些沉船中的物品，无人知晓它们的来历，属于哪个时代，哪个国家的人遗留下来的，自然不属于他，这难道还需要质疑吗？
“我当然清楚。”李皮鹏故意回答，他明白那坚是个非常诚实的人。即便是看似狡猾的归岩，实际上也不难被欺骗。
“你了解金人？这不可能吧？”那坚惊讶地喊道。
“当然，你是钠人，氯化钠。”李皮鹏笑着说，心中突然有了灵感，说出了这番话。
“有趣，你是怎么知道的？你在戏弄我，算了，我不想再和你交谈了。如果你是我们族群的一员，你会受到相应的惩罚。”那坚的脸上再次浮现出轻蔑的表情，显然对说谎者极为鄙视。
“的确，我欺骗了你，但你为何不向我讲述那个金人的故事呢？”李皮鹏笑着问，他清楚，在他们看来，撒谎绝对是重罪。
“走吧，我带你回去，并且我会在这里为你做一个标记，如果你将来还需要这些黄金，随时可以来取。”那坚说道，不再搭理李皮鹏的话，混合人就是这样，即便他救了娜柔，仍旧是个爱撒谎的混合人。
“随你便。”李皮鹏漠然地回应，显然这些海洋生物对陆地居民并无好感。
在那坚的引领下，两人迅速穿梭于海中。得益于那层白色保护膜，李皮鹏并未感到任何不适。由于不在海底，缺乏参照物，他无法准确感知他们的速度。
大约两个小时的海底旅程后，李皮鹏感到速度减缓，海水逐渐变得浑浊。那坚的眉头紧锁，显然对这里的水质感到不满。
若非亲眼目睹深海的海水，李皮鹏并不会觉得烟台的海水有何不妥。在中国，烟台和青岛是适宜人类居住的少数城市之一，也是污染程度较低的城市。
短短不到十小时的旅程，让他深刻感受到，海洋之间竟然存在如此巨大的差异。显然，人类对海洋的影响已经相当严重。然而，由于海洋的浩瀚，这些影响目前仅限于海岸线附近，深海仍旧保持着它的宁静与纯净。
“你指的是那个地方吗？”两人浮出水面时，那坚指向远方的礁石询问。
李皮鹏仔细辨认了一番，这是他首次从海中远眺那片礁石。平时在近处，礁石的凶险并不明显，但在东方初露的微光映照下，它的狰狞令他感到不寒而栗。原来，那礁石竟是如此恐怖。
“没错，就是那里。我该回去了，感谢你救了我，并给我黄金，今后我们互不相欠，包括娜柔在内。”李皮鹏说道，他明白这样的言辞能让那坚感到轻松，对他们而言，简单的感谢并不实际。
“真的吗？所有的混合人都像你一样？”那坚好奇地追问。
“每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李皮鹏沉思后回答。
“但你们都擅长说谎，不是吗？”那坚继续追问，显然他对混合人的兴趣远超过李皮鹏对他们的好奇。
“大体上是这样，撒谎并非总是恶行，这取决于你的看法。”李皮鹏毫不犹豫地回应，作为混合人的一员，他感到有必要为自己的族群辩护几句。
“完全是借口。”那坚轻蔑地说着，转身潜入深海，这里的环境实在恶劣，海水让他几乎无法呼吸。
李皮鹏俯瞰着海水，在他看来，海水此刻是清澈的。他摇了摇头，向岸边游去，这么早来游泳，若有人瞧见，定会感到好奇。
“你去哪儿了？”林响一进门便询问，从他的模样来看，李皮鹏明白，他肯定整夜未眠，眼睛依旧红肿。
李皮鹏清楚，林响并非关心自己的官司，而是在为自己担忧。这就是朋友，那坚有这样的朋友吗？瞧不起我们混合人？真是无趣。奇怪，自己怎么也自称混合人？我们人类哪里混合了？
钠人？对了，他自称为钠人，而非那人。李皮鹏突然明白，那坚不是那坚，是钠坚。娜柔也不是娜柔，是钠柔。难道他们……。李皮鹏不敢继续思考。
“李皮鹏，你究竟怎么了，全身都湿透了？”林响急忙拉过还在发愣的李皮鹏，焦急地询问。
“哦，我去游泳了，没事的。对了，吃完饭后，我打算带你去见一个人，他或许能帮助我们。”李皮鹏回答，这才想起，今天要去见钟明的。何蕊曾提醒他，一定要带上体面的礼物，当然是越贵越好，因为他们这类人很看重面子。
“你手里是啥？”林响注视着李皮鹏手里的金块，好奇地询问。
“哦，这是黄金，你难道不认得？”李皮鹏漫不经心地回答，心里却在盘算着，究竟该购置何种物品才恰当。对于选购礼品，他毫无经验，幸运的是，他现在手头宽裕，购买任何礼物都不成问题。
他不确定自己卖出液赤盐的收入是否还能收回，归岩如今下落不明。他仅仅收取了十分之一的费用，扣除一些佣金，再加上给容世杰和何蕊的款项，他的账户里只剩下四十多万，但这已经足够使用。他一生中，从未见过一万块钱究竟是何模样。
“黄金？你是从哪里得到的？”林响感到惊讶，观察李皮鹏手中的金块，至少有几公斤重，黄金的密度极大，林响难以想象这么大的金块究竟有多重。
“从海底捡的。”李皮鹏愣了一下，迅速补充道，他竟然就这样，捧着一块黄金，从海边走回宿舍。看来人的思绪不能总是被占据，如果被人发现，真不知会发生什么意外，幸运的是，那是清晨，一路上并未遇见任何人。
“海底能捡到金块？这么幸运的事情你都能碰上？”林响显然对李皮鹏的话持怀疑态度。
“当然是真的，我们有时会检查这黄金属于哪个国家，哪个时代，你看，底下还有火印呢。”李皮鹏将金块翻转，露出底部的印记，那是用英文标注的。
“哎，还用得着找时间去查？现在就看不行吗？”林响斜眼看着李皮鹏，他是不是糊涂了，英文大家都能看懂，何必再找时间去查呢？
“我再看看？”李皮鹏这才意识到，在海底，液赤盐的光芒是火红色的，根本无法辨认那么微小的字迹，更何况还要透过海水去看。
李皮鹏谨慎地将拳头大小的液赤盐移至颈后，幸运的是，林响的注意力全在手中的黄金上，或许是因为液赤盐不够引人注目，又或者，那团液赤盐的外观并不吸引人，完全失去了刚到手时珍珠般的光泽。
“东印度公司的。”林响瞥了一眼英文标识后说道。
“对，好像是，把地图拿来。”李皮鹏回应道。
“你是从哪里找到的？”林响边翻地图册边询问。
“真的在海底，可能是被海水冲到这里来的。”李皮鹏再次撒了谎，这种事情，他怎么说得出口真相呢？
“不太可能啊，黄金那么重，一旦落入海底，很容易就陷入沙中，即便有大地震，也不太可能出现在这里。东印度公司的船，不会经过烟台的。”林响摇头表示怀疑。
“谁知道呢？这得由专家来解释，我们又不是专家。”李皮鹏笑着说，那些专家恐怕也难以解开这个谜团，连他自己也想不明白，东印度公司的黄金怎会在烟台海边出现呢？
“或许有可能，是当年贩卖鸦片给中国的时候。”林响翻找地图册时提出。
“不太可能，那是在广州，不是烟台，两者相距甚远。”李皮鹏立刻反驳。
李皮鹏依照钠坚给出的坐标，在世界地图上迅速找到了沉船的大致位置。他静静地合上地图册，对归岩和钠坚的能力有了更深的认识。
李皮鹏对那艘沉船并不感兴趣，即便里面有成百上千箱黄金等待着他。从烟台到沉船的位置，至少有八百公里的距离。钠坚带着他，只用了一个小时就游到了那里，速度几乎与飞机相当。
他们竟然能够仅凭自己的力量，在海水中进行如此高速的移动，而海水的阻力远大于空气阻力。
“你在看什么？”林响瞥了一眼李皮鹏翻阅的地图册，好奇地询问。
“哦，没什么，我只是好奇东印度公司是否曾经途经烟台。”李皮鹏轻描淡写地回答，连他自己都难以信服这番话。
“不想透露也没关系，你最近的行为确实有些异常。”林响直接戳穿了他的谎言，与钠坚不同的是，他立刻宽恕了这位朋友。
“我们走吧，是时候出发了，那个人肯定能助你一臂之力，我们还得准备些礼物。”李皮鹏搭着林响的肩膀提议。
“好吧，但你哪来的钱？上次已经给我们两千了。”林响质疑道。
“别担心，最近我运气不错，先是捡到珠子，后是黄金，随便哪样都价值不菲。”李皮鹏带着微笑解释。
林响没有继续追问，只是点头同意，拿着脸盆向外走去。既然李皮鹏不愿意透露，林响也不会强迫，只要他平安无事就好。对于金块的来源，林响宁愿相信是李皮鹏在海底偶然发现的，而不是其他不正当手段。
尽管他内心并不完全信服。
在精品店中徘徊了三圈后，李皮鹏最终挑选了一座金佛像，虽然不是纯金打造，镀金的也要价十八万，若是纯金，价格更是难以想象。没想到，这么一座小小的金佛像，竟要价如此之高。
就在几天前，李皮鹏根本不敢想象自己会花费十八万购买这样一件物品。但为了林响和张敏，他认为这是值得的。李皮鹏也曾犹豫过，用十八万或许能直接解决林响和张敏的问题。然而，考虑到容世杰和钟明的品性，他还是决定放弃，毕竟请神容易送神难。
事情进展得相当顺利，钟明虽然知道李皮鹏手头有些宽裕，却没想到他会送上如此贵重的礼物，多次拒绝后，在李皮鹏的坚持下，最终收下了金佛像。林响则是一脸困惑，不明白为何两人会为这样一个小玩意儿争执不休。
显然，李皮鹏与钟明律师关系不错，有这么一位律师朋友，确实挺好的。至少他能从钟明那里获得应对当前问题的建议。
钟明仔细询问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包括对方家庭成员的名字、住址和所有相关资料。他拨打了几个电话后，表情变得严肃，但承诺会处理好一切，让李皮鹏带着林响回家，继续安心学习。
李皮鹏对钟明的办事方式一无所知，也不清楚林响究竟惹上了怎样的家庭。三天后，何蕊的电话证实了钟明确实解决了问题，并且还为林响争取到了一万元的赔偿，看来他的话并非空穴来风。
得知一切尘埃落定，林响最先感到安心。看到张敏忧心忡忡的样子，林响心里也跟着难受。现在，张敏可以安心睡觉，林响也终于可以放心了。
李皮鹏和林响是从小玩到大的朋友，任何感激的话语都显得多余，未来还有很长的路要走。林响一直对李皮鹏照顾有加，但自从情人节之后，两人的角色似乎互换了。
大海依旧湛蓝，夜幕下的海面如此宁静，仿佛恢复了往日的平静生活。李皮鹏坐在礁石上，眺望着远方的海浪，深深地吸了一口烟，让肺部充分感受这既迷人又危险的烟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