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黛当天晚上就把祁曦行跟祁曜紧急叫回了家。
一家人相安无事地用过晚餐。
不一会儿,老爷子生活规律地回了套房。
温黛再把白天的事情讲了一遍,又看向丈夫儿子:“那地方是能随随便便去的吗?多危险啊!还买地深挖,政府会卖给你吗?其他那么多的遇难者家属同意你深挖吗?
那些人已经入土为安在地下长眠了,何必还要打扰他们?
要是真能把妈跟大哥挖出来,那也算值得,但挖的过程中肯定会挖到很多无法辨别身份的骸骨,那么多骸骨要怎么处理?
那都是别人日思夜想的亲人啊,我们也不能随随便便处理,也没有权力随便移动他们!这要是闹起来,可不是一件小事!”
温黛絮絮叨叨说个不停。
她真是愁死了。
这老头子,真是一天整一出。
早知道,就不该让他这么早退休的,一闲下来净找事!
祁曦行面色凝重,而后小心翼翼瞄了眼温黛:“其实,我妈跟大哥刚埋进去的时候,我就想过去挖人的。现在这么多年了,这个念头在我心里一直挥之不去。”
温黛:“……”
祁曦行:“我妈戴着跟我爸一样的表,我大哥也戴着一块限量版的表,我都认得的。
这些年,我一直担心,会不会我挖到他们却认不出来,因为他们去世后,两人的表都有可能被人摘走了。
我曾经看过网上有一张图片,就是地震的时候,有活人专门在死人堆里翻找东西,有人一只手上戴七八个金戒指,有人一只手上戴五六块表的。
所以我一直关注各大拍卖行,还有各种奢品网站、奢品店,一直在关注,我想着如果有人拿了这东西肯定会出手,但一直没看找到。”
温黛:“……”
一直默不作声的祁曜,温声说着:“我觉得,事情也没有那么复杂,就是爷爷想奶奶了,也想大伯了。事发到现在,只有爸爸当年去过一次,爷爷还没敢去。
你们想,当初爷爷为什么不敢去?
一是心里愧疚,悲恸,无法面对。
二是他走不开,我才刚出生,我爸一直在大伯的庇佑下吃喝玩乐,不懂经营与管理,正澜集团忽然少了一位出色的继承人,正处于衔接断层的时候,并不算特别稳固。
逝者已矣,还有活人要继续生活,如果爷爷当时一蹶不振,那正澜集团现在未必还会有,太爷太奶他们留给奶奶的嫁妆,就是这座澜宫,也未必还能守得住。
你们总觉得爷爷无情,但我却觉得爷爷才是最不易的。
他当时跟奶奶吵架,但是谁家夫妻没吵过架?
我爸有时候酒喝多了,我妈还会骂我爸是不是找死,让他下次再喝就滚蛋。
但我爸也从来没有离家出走啊!
而且就算我爸要离家出走,我作为儿子,也肯定会劝着,肯定不会陪着一起离家出走啊,毕竟不能影响父母的婚姻啊。
我爷爷当时肯定也没想到他们会走。
更没想到他们会去汶川。
但事已至此,他当时只能打落牙齿活血吞,把所有的悲痛化作力量挑起一个家族的责任,我真的觉得爷爷不容易……”
“等等,小曜你刚才说什么?”祁曦行忽然严肃地看向祁曜。
祁曜:“爷爷不容易。”
祁曦行:“之前……你说,夫妻吵架,不会说走就走,儿子如果知道,也应该劝和而不是劝离,更不会陪着一起走?”
祁曜:“……”
温黛:“……”
好像,是这么个道理。
一时间,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好像都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温黛倒吸一口气:“你们说,妈跟大哥忽然离开,有没有可能根本就不是离家出走,而是有什么特别重要的事情,来不及打招呼,必须立即赶过去?”
祁曦行也道:“我妈跟我爸相处了一辈子了,她太知道我爸的脾气了,而且我爸就是个兵蛋子出身,有时候急眼了是会跳脚骂人的,我妈每次遇到这种情况都会视而不见、充耳不闻。
她贤淑温雅,又有涵养,每次都会安安静静看我爸上蹿下跳发脾气,像是贵族小姐在看猴戏,一静一动对比清晰,慢慢我爸自己察觉到像小丑了,就主动会收敛脾气,不再闹腾了。
而且,澜宫是我妈的嫁妆,她凭啥离家出走?
她有的是底气,不爽了可以让人把我爸赶出去啊!
我大哥也非常善良,他只会劝和,不会劝离,更不可能带着我妈就一起跑了!”
温黛只觉得后背发寒!
她下意识躲到祁曦行身边,挽住他胳膊:“这事儿存疑,我们要不要明天跟爸商量一下?”
祁曜起身:“现在就去商量啊,等什么明天?你们今晚能睡得着?”
祁曦行夫妇紧随其后,三人一块儿去找祁正。
套房里。
祁正躺在大床上,正在看祁曜送给他的项链。
项链里,有全家福。
还有他妻子跟长子。
虽然人像是p的,还是镭射上去的,小小的,但是他已经抚摸、观看了无数次。
他真的太喜欢孙子送的这份礼物。
忽然,一阵脚步声袭来。
紧跟着,敲门声响起:“爸!你睡了吗?我们有要紧的事情跟你说。”
祁正赶紧把照片收起了,又擦了擦湿润的双眼:“进来吧!”
祁曦行开了门。
三人进去,一个个围绕在祁正身边坐着。
祁曦行:“小曜,你说!”
祁曜便道:“爷爷,刚才我跟爸妈在讨论要不要去汶川挖地的事情,然后……”
他条理清晰,很快就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讲清楚了。
沉默倾听的祁正,原本双眸染着淡淡的寂寥,但越听越亮、越听越亮!
是啊,妻子跟长子的出走不符合常理啊!
祁正握紧拳头:“查!严查!”
温黛忧心忡忡:“这都过去十六七年了,还能查得到吗?”
祁曜朗声:“查了再说!查了才知道能不能查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