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夏决定再等一刻钟,若是再不开城门,那她便要回马,转而走山路。
她百无聊赖蹲在地上,将石头砸成小碎片,磨尖锐后做箭头。
刚做好两个箭头,就听见有人指着城门欣喜大喊:“开了开了,城门开了!”
“总算是开城门了!”
众人一哄而上,迫不及待想要进城。
没办法,他们只有进城才能得到补给,而且城内赶路也快,大家自然是很积极。
守城官兵维持着秩序,“别挤,都别挤,拿好户籍,有序排队!”
苏夏和万家人在前面,竟成了前面几个排队进城的队伍。
官兵已经得到上头的吩咐,自然不会为难流民,他们将带牲口的队伍和没有带牲口的队伍分开。
苏夏有些不理解,她与万琮相视一眼,万琮便走上前询问:“官爷,这是何意?”
官兵一看万家人竟然带着好几匹马,而且还拉着几车粮食,耐心解释道:“唉,也是我们县令心善,为了百姓尽快逃去南边,这几日都没有仔细检查路引,以至于放了许多百姓过路。”
“这来往的牲口太多,不料其中竟有染了病的牛,一夜之间,使得城内许多牛马都遭了瘟。”
“县令大人得知后焦急得不得了,连夜寻了好几个兽医检查,总算是将疫病控制住。”
“大人担心你们带来的马匹有异,便让我们格外注意着些。”
官兵指着城内一处棚子,“你们瞧,前头有一处医棚,里面有县令大人专门请来的兽医,若牲口真有异样,也能及时得到医治,不会影响诸位赶路。”
众人闻言,心里又焦急又感动。
感动的是,县令真是个大好人,知道蛮子攻来,还特意给他们一条活路,允许他们入城;
焦急则是因为官兵说这病是外来的牲口带来的,他们担心自家的牲口已经染上疫病。
不过,有的流民倒是不担心。
毕竟是自己养了许多的牲口,若真是生病的话,他们也看得出来。
“官爷,我们的牛吃得比我们都好,绝不会有问题。”
“是啊,我这一路可没亏待过它。”
官兵见流民都有些着急,不由笑着道:“是啊,我瞧着你们的马和牛都挺精神,想来不会有事。”
“即便有问题也不用担心,医馆中的大夫已经想到医治的办法。只需要喂它们吃下几贴药,不出三日便能好,不会影响赶路。”
流民听见这话,悬着的心总算是落到实处。
苏夏和万家人闻言,只觉这些官兵未免也太好说话了些。
尤其是万琮,他觉得官兵有礼到有些不可思议。
往常他们一家要进城时,官兵总是百般推诿,不愿意放他们入城,直到他们说出万老夫人的名号后,官兵才恭恭敬敬将他们迎进城池。
但是今日但是稀奇,官兵只是简单看了一眼户籍,甚至连路引都没有检查,收下一人一百文的入城费后便放行。
实在是怪哉!
事出反常必有妖。
但万琮转念一想,这县令对牲口都如此照拂,想来必定是个务实善良之人。
为今之计,还是先入城,就算买不到粮食,从县城路过也比走山路好得多。
他见苏夏依旧眉心紧锁,不由安慰:“小兄弟放心,我们的马定然不会有问题,一会儿进城后我便将马还给你。”
他家的马夫要负责赶马、养马,连带着对马相关的病症也有所研究,一眼就能看出来马到底有没有病。
所以万家的马绝不会有问题。
至于苏夏的马,他自然也是检查过的,比他家的马儿还要好,不可能有病。
苏夏微笑点头,跟着万家进城。
早知如此轻松便能进城,那她何必大费周章卖掉马。
事到如今,苏夏也不会给自己徒增烦恼。
“多谢万大叔,稍后进城,我也会兑现承诺,将五十两还给你。”
万琮摇摇头,拒绝了,“我也没做什么,那五十两你不用给我。我还得多谢你将马卖给我。”
不管苏夏怎么说,万琮也不愿收下那五十两。
苏夏很是感激:“以后若是有缘再见,只要万大叔有用得着我李狗蛋的地方,我一定尽力。”
万琮此人厚道而且又是个大款,若是在盛世,交个朋友也是可以的。
苏夏和万家人很快便进了城。
因为他们都带有牲口,按照官府的规定,他们还得带着马去医棚中检验一番,确定马儿没有染病才能离开。
从城门到医棚皆有官兵守着,任何人都不可能逃过检查。
医棚周围人多混杂,大夫又坐在里面不出来,万琮担心会冲撞万家女眷,便提议将马车卸下,他们拉着马过去检查完再牵回来。
万老夫人也觉得此法不错,便同意了。
这样一来,苏夏的两匹马又回到她手中。
苏夏打算自己牵着两匹马过去,正要跟万琮告别,却被拦住。
万琮担心他年幼会被忽悠,连忙喊住他,“小兄弟,我们一起。”
万琮带着万家的几个马夫走在苏夏后面,看起来像是给她撑腰的一般。
苏夏和万家人皆以为牵着马去检查不过是走个过场,即便是官兵要为难,顶多也就是塞些银子的事。
可事实却颠覆他们的想象。
医棚外,好几个流民正在大哭:“大夫,大夫你再好好瞧瞧,我家的牛如此康健,怎么可能会染病?”
“大夫,我家的牛都是我亲自照料的,这十几年来,从未生过病啊。它明明好好的,能吃能喝能睡,你就说它病了?”
“还有我家的骡子,这一路驼了那么多东西都没有病,怎么到了你这里,就变成遭了瘟的骡子?”
何旺止不住哭诉。
医棚的兽医竟然说他们家的牲口遭了瘟,甚至已经没得救了,必须要将它们全部拉去烧掉,以免传染给其他牲畜。
可牲口就是他们的命根子,他们一家老小的物资都得靠牛马来拉,若是牲口被他们拉去烧了,他们以后怎么办?